仿佛是商量好的,對於外界的傳言,相府的人三緘其口,低調得不能再低調,似乎是在刻意避著什麽。
琴東山這樣的作為,更加讓琴琬不屑,這種欲蓋彌彰的手段,他也真敢用,他是高估了自己的手段,還是低估了外人的智商?
不過,當外麵的傳言越演越烈的時候,章睿舜帶著皇後的賞賜到了相府。
這是琴明月被賜婚太子,作為一個準太子妃以來,第一次得到宮裏的賞賜,還是由皇後這位未來的婆婆賞賜的,琴明月自然激動,提著的一顆心也算是放下了。
這樣,是不是說,她得到了皇後的認可?
琴明月沒有機會與老皇帝和皇後近距離接觸,她有限的幾次瞻仰兩人,也是因為琴琬的關係,而且,還是遠遠地跪在地上,模模糊糊地看到兩個影像。所以,這次的賞賜對她意義非凡,是對她的承認,也是讓外人記住她的身份,更何況,這些賞賜還是太子章睿舜親自送來的。
早早地得了消息,琴明月就開始挑選衣物,她名義上是太子妃,可一日沒與章睿舜成親,這個頭銜都戴不到她的頭上,除去這個身份,她就是一普通的庶女,所以沒有朝服。
憤恨地看著紀氏前兩日才讓繡莊做得新衣,琴明月心裏的激動也被衝淡了幾分。
料子是最貴的綢緞,樣式是最新的款式,手工是僅次於宮裏的繡娘親手縫製,顏色是最襯她膚色的顏色。
本該是最為尊貴的衣衫,可是在看到琴琬縣主規格的朝服後,琴明月不沾塵世的臉上破碎出一絲殺氣。
“殿下。”調整情緒,琴明月大大方方地向章睿舜問安,一點也沒有小女人的嬌羞。
她如此做派,反倒讓章睿舜對她高看一眼。
畢竟日後是要掌管後宮的人,氣度自然不能與一般的小女人一樣,端莊、大氣才能掌管全局。
章睿舜心裏微微點了點頭。
隨後,他將皇後的賞賜交接給了琴明月身邊的嬤嬤。
“殿下,”琴東山出馬了,“前兒微臣偶然得了一些野生的茶葉,經過茶農炮製後,味道與一般的茶葉不同,殿下可有興趣嚐嚐?”
章睿舜頗有興趣地點頭,“素聞琴相喜茶,能被琴相吹捧的,想必是好茶。”
“殿下謬讚,”琴東山謙虛地說道,“微臣不過是好這口,在微臣的熏陶下,明軒與明月對茶道也有幾分自己的領悟。”
“哦?”章睿舜似乎很有興趣。
琴東山解釋道:“明月自小學了一手泡茶的手藝。”
他說得謙虛,茶藝在他嘴裏隻是泡茶的手藝,可臉上的神情卻帶著得意的自豪。
“那倒要嚐嚐。”半推半就間,章睿舜應下了琴東山的巴結。
隻是在抬腳朝書房走去的時候,看到琴琬微微愣了一下。
不得不說,他對琴琬還是有幾分在意的,不說多年的情分,與琴琬的身份,單是她現在越來越妖豔的五官,他就舍不得。
按理說,不管是世家嫡妻,還是東宮皇後,所選之人都是那種端莊大氣的人,作為主母,要的就是那通身的氣派,在外人麵前能壓得住氣勢,鎮得住後院的幺蛾子。
而作為妾室,就可以按照男人的喜好來了。
雖然男人的喜好不盡相同,可大多數都以嫵媚為主,畢竟這樣的容貌最能撩起男人心裏的欲、望。而琴琬的妖豔帶著張揚的氣勢,那是她與生俱來的傲氣與風骨,是連嫡妻都無法駕馭的莊嚴與霸道。
章睿舜也很奇怪,那麽小的一副身板,如何能撐起這麽強的氣勢?
而琴琬又是哪裏來的自信,讓她能有這樣的氣勢?
努力討好琴琬這麽多年,章睿舜也不得不承認,他從未看透過琴琬。
或者說,他是羨慕琴琬的。
不管外人如何詆毀,如何不屑與詬病,琴琬依舊活得我行我素,她就是這麽張揚,帶著旁人無法企及的高度,睥睨天下。
幾日不見,他並沒有從琴琬的身上看到頹廢,或者不甘。
想想也是。
章睿舜自嘲地笑了。
退親,本就是琴琬自己爭取來的,她有什麽不甘的?
看到琴琬類似嘲諷的微笑,章睿舜怒了。
“嬌嬌,最近沒看到你到皇學。”章睿舜沒話找話地說了一句。
琴琬淡笑,“最近手裏事情比較多,處理完了就過去,”頓了頓,她看著琴明月說道,“對了,過幾日大姐也會到皇學,太子殿下可要多照顧大姐。”
“嬌嬌,真要這麽生分嗎?”章睿舜苦笑。
琴琬做了個鬼臉,“不是嬌嬌與殿下生分了,隻是如今嬌嬌身份不同,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隨意。再說,如今大姐才是太子妃,嬌嬌不想因為稱呼而讓大姐誤會了。”
“嬌嬌這話就差了,”琴明月臉上掛著勉強的笑容,主動接過話茬,她甚至還朝琴琬走近了一步,“大姐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再說,你也說了,不過是個稱呼,我想,太子殿下也不會介意的。”
邊說,邊朝章睿舜看去。
章睿舜點頭,“不管嬌嬌是什麽身份,我都是嬌嬌的太子哥哥。”
琴琬笑了笑,對章睿舜的話不置可否。
回到“嬌苑”,琴琬琢磨著怎麽把送給大哥的荷包送到軍營裏去,還有十多天才是琴睿焯的生辰,可她是急性子,不把東西送過去,心裏不踏實。
“小姐,舅老爺那邊讓人送信來了。”
荔枝的一句話,讓琴琬激動地瞪大了眼睛。
“舅老爺說,少爺十日後會從訓練場回來,有三天的假。”
“這麽好?”琴琬高興了,大哥能回來,即使生辰不能大辦,也能一起吃頓飯。
“蕭景行呢?”琴琬隨口問了一句。
“比少爺提前回來兩天,送信的人說,蕭景行去的地方比少爺要艱苦些,可學的東西也多,要是努力,也能出頭。”相府的人,對蕭景行都是直呼其名,既不把他當鎮山王府裏的公子,也不把他當相府的下人。蕭景行身份雖然尷尬,可琴琬院子裏的人,都待他不錯,連帶著他身邊的錦茹和代樂日子也好過了不少。
“等會,你去問問夫人,這次要給大哥準備什麽東西,天氣越來越熱了,最好多準備些解暑的藥材,對照大哥的東西,給蕭景行也準備一份。”
施恩,一直都是她對蕭景行的目的。
“小姐……”荔枝欲言又止地看著琴琬。
琴琬歎氣,今兒八卦的因子又轉到荔枝身上了?
荔枝和桂圓,兩人角色轉變太快,她真有點跟不上她們的節奏。
“小姐,老爺的心思也太明顯了,把太子殿下請到書房喝茶,又讓大小姐展示茶藝,這不是明顯讓大小姐與殿下接觸嘛。”
“大姐日後是太子妃,兩人多接觸沒什麽不對。”
多接觸才好,接觸多,兩人才能狼狽為奸。
琴琬不厚道地笑了。
荔枝卻不以為意,“小姐,就這麽便宜了大小姐?”
不是荔枝不願意相府好,實在是,她太了解琴琬的性子了,即便是她不要的東西,除非她願意轉讓,否則,哪怕是毀了,她也不會便宜了別人。
可這次,她還真猜錯了。
琴琬誇張地說道:“雖然我不願意做太子妃,可更不願意相府難過,朝中有人好做官,大姐能幫襯到琴東山和琴明軒,也是好事。”
荔枝撇嘴,用表情表達了對琴琬這番話的不信任。
宮裏的賞賜一到,外麵對“鳳女轉世”的傳言更加深信不疑,反正沒有人辟謠,那麽事情就可能是真的。
在外麵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相府裏卻是異常的安靜,琴明月似乎有心對外界說點什麽,可苦於沒有機會,又怕自己一開口,越描越黑,隻得惶恐地接受眾人的膜拜。
直到章睿舜與章逸曄帶著國師到了相府。
琴琬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隻微微挑了挑眉,嘴角浮著意味不明的笑。
玄機子?
終於來了。
琴東山得到消息,馬不停蹄地叫人準備,又讓人通知了相府裏幾個必須露麵的人,把這件事看得很重。
雖然留給他準備的時間不多,可他還是硬生生地拿出了相府最好的狀態。
琴琬穿著朝服,站在白芷水身邊,神情淡漠地看著章睿舜的儀仗隊,確切地說,是透過儀仗隊,看著軟轎上的人。
圓形的,露天的轎子,四周被白色的紗帳遮掩,越發將轎子裏的人襯托得神秘,朦朧中,能分辨出那人影影綽綽的身影,俊秀得,像是株蘭花。
芝蘭玉樹,說得就是他吧。
琴琬透過紗帳,迷離地看著轎子裏的人。
梵音繚繞,她分辨不清楚耳邊聽到的是天籟,還是人聲,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轎子裏的那人身上。
甩袖。
漫不經心的動作,透著一股慵懶,仿佛是無心地一拂,卻扯住了琴琬的眼珠。
明明轎中是團灰色的陰影,她卻看清了那人指尖上的晨露。
是了,也隻有他才有這樣的本事,能將晨露把玩在指尖。
鼻下淡淡的蘭花味,賞心悅目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