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氏也是氣急了,教育琴明月的話十分直接。
琴明月卻不以為意地說道:“她再得寵又怎樣,賣身契還不是在白芷水手裏。”
“怎麽,你以為白芷水會因為爭寵,而將陸氏發賣了出去?”
要是白芷水真是個爭寵的,她這些年也不會獨占琴東山了。
“我會。”琴明月答非所問地說道。
“你呀,還是太年輕了。”紀氏搖頭,“正妻也不是無所不能的,真正掌管我們女人命運的,還是男人。我也是個妾,可你看白芷水能對我怎樣?沒錯,她的娘家是顯赫,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娘家的人再有權勢,手再長,也伸不到相府。承然,你爹會對她有幾分忌憚,可你要知道,一個男人最憎惡的是什麽?”
琴明月狐疑地朝紀氏看去。
紀氏陰惻惻地笑了,“妻子娘家的門檻太高,不僅會助長妻子的脾氣,還會給外人一個錯覺——男人是靠著妻子的娘家發達的。門當戶對是很重要,可過了,那就是塊石頭,壓得太久,總會讓人爆發。娘與你說這些,就是要你知道,身邊的人可要看仔細了,忠心的,不會一直都忠心,要想拿捏她,就得抓住她的命脈,甜頭要給,可也要她明白,給她的,你隨時都能收回來。”
見琴明月受教地點頭,紀氏微微一笑,“你爹現在應該在書房,娘讓人煮了燕窩,你送點過去。娘啊,身子重了,說幾句話,就渾身不舒服。”
琴明月抬頭看了紀氏一眼,起身,朝外院書房走。
琴東山這兩日渾身舒坦,他沒想到自己還能爆發出那股子活力,這幾日他仿佛回到了年輕的時候,不對,年輕的時候,他也沒這般輕狂過。
一想到那銷魂的滋味,琴東山就忍不住一個哆嗦,身體本能地,還在回味那欲仙欲死的感覺,直到門外傳來敲門聲,他才收回渙散的思緒,不滿地皺眉,“進來。”
琴明月端著托盤進去了。
“明月?”琴東山有些意外地看著琴明月。
琴明月以前也曾偷偷到書房與琴東山商議事情,自從琴明月被聖上賜婚給了太子後,便可以在他在的情況下,到書房來找他。
“父親。”琴明月將托盤放在桌上,笑著對琴東山說道,“這些日子您辛苦了,這是娘讓人熬的燕窩,叫女兒給您送來。”
琴東山老臉一紅,縱使知道琴明月嘴裏的“辛苦”不是他猜測的那般,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尷尬。
端起燕窩,喝了兩口,才說道:“這幾日你在皇學怎樣?”
“回父親,女兒在皇學一切都好,夫子的課程女兒都跟得上,也能與眾人和睦相處。皇後今兒還讓人帶了話,讓女兒明兒午休的時候,到她那裏一起用膳。”琴明月極力掩飾著激動的心情。
“哦,”琴東山頗為意外地看著琴明月,臉上也是一陣激動,“皇後真這麽說?”
“是,明兒太子殿下也在。”
“那你要用心準備了,禮儀那些,可要記好。”琴東山囑咐道。
“父親放心,女兒都省得。”這是皇後第一次召見她,雖然不是在正式場合,可這種看似隨意,實則注重氣氛的見麵,才是最讓人羨慕的。
這說明皇後沒有把她當外人,隻以長輩的名義見她,而不是以身份。
“你向來就是讓人省心的,爹也沒什麽好擔心,就是跟著你進宮的人,你可要選好,要知道,一個下人的舉止,最能體現主子的能力。”到底是玩心機的,琴東山的話說起來頭頭是道。
琴明月受教地點頭,她自小跟在琴東山身邊,對父親的本事比誰都清楚,更加知道,琴東山的這番話,是為她好。
“女兒決定帶上四妹妹。”琴明月征求著琴東山的意見。
一來,琴明箐這段時間低調的表現讓她很滿意,做事仔細,又不會搶風頭,她不管琴明箐是真心跟在她身邊,還是帶著別的目的,至少在現在的時候,琴明箐是有求於她的,二來,琴明箐也是相府的子女,她也希望琴明箐能找個好歸宿。
不是說她有多想做個好姐姐,實在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以她的身份,站在太子身邊終究是差了一點,所以,她需要助力!
琴明箐日後也是要嫁人的,如果能嫁個對太子有用的人,連帶著她的位置也會穩固很多。
這本就是互相利用的事,而且,她早就看出了琴明箐的野心。
嗬嗬,又是個不安分的。
琴東山聞言,讚許地點頭,“你能這麽做,爹很欣慰。你要知道,你們都是相府的子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一定要記清楚。明箐雖然從小長在鄉下,可因著是跟在祖母身邊,所以該有的規矩絲毫不差。柳姨娘也是個本分的,所以爹也希望明箐能有個好歸宿。”
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琴明月忙道:“父親,您放心,女兒知道怎麽做,畢竟是姐妹,女兒也希望四妹妹能找個好歸宿,姐妹之間互相扶持。”
“所以,爹一直都沒看錯你,”琴東山捋著胡子,滿意地點頭,頓了頓,問道,“這幾日,你娘的身子……”
到底是心虛,琴東山有些尷尬。
他對紀氏是有幾分眷戀的,少年夫妻老來伴,當初在鄉下的時候,紀氏付出了很多,而且,他為了自己的高官厚祿,娶了白芷水,也的確是委屈了紀氏,所以這些年,對紀氏不僅寵愛,更是放縱。
一是做給白芷水看,二是,紀氏著實有幾分本事,幫他解決了不少難題。
所以,想到這幾日自己的荒唐,琴東山麵子上就有些掛不住。
“娘……很好。”琴明月言不由衷地說道。
“你娘的性子,爹還不清楚?”琴東山好笑地反問。
琴明月訕笑,“父親想多了,娘真的沒放在心上。娘也說了,她身子重了,父親老是在她那裏也不好,她要是真不願意,也不會讓父親到陸姨娘那裏去,”說起父母的事,琴明月起初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話說出了口,那一點點的尷尬也就沒有了,“娘不會為這些事生父親的氣,就是這兩天,身子有些不適。”
“可有叫府醫?”畢竟是自己的孩子,琴東山還是很在意的,而且,萬一是個兒子的話,與琴明軒也是個助力。
琴明月歎氣,“娘是個好強的,父親又不是不知道。”
“罷了,爹與你一道回去。”
琴明月用一碗燕窩,帶回了琴東山。
紀氏躺在床上,半閉著眼睛假寐,聽到聲響,還沒起身,就被琴東山扶住了。
“老爺……”紀氏哽咽。
“你呀,”琴東山語氣寵溺,“我知道這幾日你是在惱我,可也不能拿身體開玩笑,不為自己,也要為肚子裏的孩子。”
“老爺說的是,是妾身想岔了,”紀氏沒有爭辯,而是溫順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月份大了,他在肚子裏不安分了。”
琴東山麵色一喜,“這麽小就這麽皮,看來,又是個不省心的。”
“妾身倒是希望這孩子能活潑些,”想到琴明軒的少年老成,紀氏心裏就有幾分不忍,自古以來,長子都擔負著家族的責任,她沒得選擇,可這個小兒子,她還是希望能讓他隨心所欲地長大,畢竟,他來得不容易。
兩人柔情蜜意地說了會話,晚飯的時候,陸姨娘帶著琴明柔來了。
“老爺,夫人,小姐。”陸姨娘帶著琴明柔對幾人福身。
這是幾人私下的相處模式,陸姨娘一直把紀氏當相府的正牌女主人對待,琴東山早就默認了她的做法,紀氏更巴不得自己的身份能昭告天下,所以也就默認了這個稱呼。
隻是現在聽到陸姨娘這麽稱呼自己,紀氏心裏沒有往常的得意,反而覺得滿是諷刺!
深吸一口氣,壓住心裏的怒火,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什麽風把陸姨娘吹來了?”
“夫人……”陸姨娘嬌嬌弱弱地看著紀氏,“奴婢就是聽說夫人身子不適,所以來探望夫人。”
“哦,沒想到陸姨娘消息這麽靈通,時間掐得剛剛好,老爺在的時候就來了。”紀氏刻薄地說道。
陸姨娘沒有多餘的辯解,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欲言又止的委屈。
琴東山皺眉。
紀氏以前不是這麽沒有度量的人。
“既然來了,就一起用飯吧。”
“是,老爺。”陸姨娘今兒穿了一身素色的紗衣,樣式簡單,配上臉上白蓮花的妝容,著實有幾分弱不禁風的味道。
紀氏微微緊眼。
嚴格說起來,大家都是妾室,所以在一張桌上吃飯也沒那麽多講究,她隻是沒看出來,陸氏原來是個會裝的。
在她的印象中,陸氏一直都懂得做小,跟在她身邊,叫她向東,絕對不敢往西,很多醃臢的事,陸姨娘也會替她出手,所以她才如此信任她,給她開了臉,跟在她身邊,一起對付白芷水,與後院那些鶯鶯燕燕。
陸姨娘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溫溫順順,柔柔弱弱。
這也是紀氏最滿意的地方。
可現在看看。
嗬嗬,分明就是一朵白蓮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