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明軒的任職令很快就下來了,真如琴東山所說,琴明軒被安排進了翰林院,薛玉也因為裙帶關係,得了個供奉的職位。
這下,紀氏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了,之前,她一直擔心琴琬和白芷水會使什麽幺蛾子,壞了她兒子的前程,還好,一切都很順心。
鬆了一口氣的紀氏帶著心腹嬤嬤出門了。
經過六年的鑽營,紀氏手裏有兩間鋪子,每個月的這個時候,她都會到鋪子上轉一圈,一是看看鋪子的經營情況,二是查賬目。
今兒也如往常一般,紀氏來到了她名下的布莊。
“夫人。”掌櫃的一見到紀氏,立即將她迎進裏屋。
紀氏是一個人進門的,此時,屋內已經坐著一個人,確切地說,是一個女人。
紀氏一臉恭敬,在離那人三尺開外的地方,“撲通”一聲跪下。
“臣婦叩見皇後娘娘。”紀氏聲音壓得很低,似乎是怕被人聽到。
“起來吧。”久居上位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紀氏半埋著腦袋,看著自己的腳尖。
“賜座,”雲皇後指了指下首的椅子,“琴夫人,我們也算是親家,不必如此。”
“禮不可廢。”紀氏做作地說道。
雲皇後隻不過是客氣一說,並不在意紀氏的態度,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兩口,或許是茶水的味道沒有宮裏的精致,微微蹙起了眉頭,“琴夫人讓人進宮傳話,有事找本宮?”
紀氏躊躇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回皇後,臣婦是想……這些年,臣婦為皇後做了不少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有兩三個月,明軒就要大婚了,相府的情形,皇後您也知道,所以,臣婦……”
“想要銀子?”雲皇後尖著鼻音說道。
紀氏尷尬地點頭,“明軒與吏部尚書的嫡女大婚,臣婦也是想給明軒撐撐臉麵。”
雲皇後理解地點頭,“既然這樣,這幾個月的分紅,給你一成。”
“謝皇後。”紀氏忙誠惶誠恐地跪下。
一成,看似不多,可紀氏心裏清楚,他們做的買賣,一成是何等可觀的數目。要知道,這些年,每個月分到她手裏的,連半成都沒有,卻已經足夠相府的日常開銷,還有餘錢開了兩間鋪子。若是換做兩成,還可以分三四個月,那明軒的親事不僅可以大肆操辦,還可以置辦很多東西。
紀氏麵色一喜,對雲皇後的態度更加恭維。
雲皇後說道:“今兒本宮出來,也是要交代你兩句。”
紀氏正色。
想想也是,如果隻是應允她的要求,雲皇後讓人帶個話就行了,不用特意跑這一趟。
“那邊的事,你最近多留點心,非常時期,本宮的人都不好出麵。”
“皇後請放心,臣婦一定會小心。”紀氏一臉凝重。
雲皇後微微點頭,“最近,邊關捷報頻頻,相信過不了多久太子殿下就會凱旋而歸。”
“恭喜皇後,殿下這次有了軍功,不會再有人質疑殿下的能力,就是聖上那邊,也會收起換太子的心思了。”紀氏立即狗腿地說道。
“希望如此。”雲皇後神情淡淡,但是心裏卻如紀氏所說那般清楚,這次太子殿下回來,隻要利用好他的軍功,再加上適當的造勢,這個太子之位算是坐穩了。
想到這裏,雲皇後也鬆了口氣,再開口時,語氣難得多了幾分親昵,“這次回來,太子要謀事,需要大筆的銀子,之前我們做了那麽多,就是為了現在,成敗在此一舉,能成多大的事,就看你如何努力了。”
“皇後放心,臣婦別的不敢說,卻能保證生意上的事絕對不會出差錯。”紀氏慌忙表明決心。
其實,生意上的事,都是雲皇後自己的人在做,直到現在,紀氏都不知道那些人的來曆,她隻負責在需要出麵的時候,與下家見一麵,訂個協議。她不管東西如何出門,路上會怎樣,又如何到那些人的手裏,她隻作為負責人,在文書方麵出麵,然後拿自己該得的那份。
雲皇後又道:“過幾日,會有筆大買賣,到時,會有漕幫的人幫著運送,你要提前與那邊簽好協議。這次的數目有些大,你仔細些,至於其他的,你不用操行。”
“皇後放心,臣婦知道怎麽做。”
能讓皇後親自來囑咐的,想來是筆大買賣,紀氏自然不敢掉以輕心。而且,她也知道,太子能不能成事,關係到琴明月日後的幸福,也關係到相府的前程。
琴東山一直都知道紀氏身後有大靠山,也曾想過要紀氏引薦,可每次話到了嘴邊,又咽下了,那人既然找上了紀氏,想來就不想與他有瓜葛,或者說,不想他插手,如此看來,對方應該也是個女人了。
畢竟,有的時候,女人做事比男人方便,也比男人更狠。
琴東山猜想,或許那人也是哪戶世家的當家主母,受了夫君的囑咐,與相府聯盟,可又怕上麵的猜忌,所以才讓女人出麵,日後,就是真有什麽事了,外人也隻當是婦道人家的睚眥必報,不會牽扯到相府。
所以,他沒有過問紀氏最近頻繁外出的事,不過,心裏卻也做好了準備,看來,是要有大動靜了。
因為此次的買賣數額巨大,所以紀氏前前後後跑了很多次,才與對方訂下協議。
這些年,雲皇後很小心,買家基本上都是固定的,不管每次交易的數目多小、多大,都不會擴展買家。這也省了紀氏不少事,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主顧了,談起來也額外省心。
將簽訂好的契約小心收起,紀氏又進了一次宮。
與此同時,琴琬那邊也沒閑著。
按理說,按照進程,她與褚凡的婚事早該定下了,可端王妃認為排場不夠,一門心思地想把這件事做大,所以對每一個步驟都十分挑剔,這也使得兩家人定親的速度慢了下來。
琴琬是不急的,反正流程走一遍就完事,長輩愛折騰,就隨她們去。
聽著白苗的匯報,琴琬微微點頭,“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一切照舊,暫時不要再投入銀子了,這段時間的收入都放在一處,我有用。”
白苗心裏一凜,欣喜地問道:“可是妓院有著落了?”
琴琬白了他一眼,“你好像比我還迫不及待。”
白苗憨厚地抓了抓頭發,臉上哪裏還有先前的精明,“奴才還不是替小姐著急。”
琴琬笑而不答,弄得白苗很是尷尬。
“慢工出細活,不著急。”
魚餌才放出去,要釣大魚,還得放長線。
邊關戰役,因為科克蘇的加入,戰事來的快,結束得也快,不僅取得了勝利,還換來對方的割地賠償。
這是老皇帝始料未及的,一高興,決定在宮裏大擺宴席,犒勞將士,而白華風和白華瑜更是親自帶隊,除了留守邊關的,所有人都凱旋而歸。
琴琬自然也是高興的,一早就到城門去湊熱鬧,白芷水雖然麵上不顯,可心裏還是激動的,將近大半年沒看到兒子,也不知他現在長高了多少。
前次琴睿焯的信裏高興地提到他立了戰功,相信這次回來,老皇帝會嘉獎他。想到這裏,琴琬心裏就一陣感觸,前世大哥心心念著的就是“戰功”,想用戰功換她的自由,可終究不敵那些人的陰謀,這輩子,沒有她這個拖後腿的,大哥終於如願以償,得了戰功,或許,其中有兩個舅舅偏袒的緣故,可琴琬知道,戰場上,別說戰功,就是小命都得拚命才能保住,不是說,偏袒你,你就能得到戰功的,畢竟,兩個舅舅是剛正不阿的人物,而且,沒有真材實料,如何服眾?
驕傲地看著馬背上的人,琴琬不禁濕了眼眶。
似乎感應到了什麽,琴睿焯猛地抬頭,在人群中遠遠地看了她一眼,眼底也是激動。
琴琬微微點頭,轉身,欲帶荔枝離開,眼角瞄到蕭景行,嘴角抽了抽。
這哀怨的目光是什麽意思?
琴琬強勢地回瞪了過去!
有什麽了不起,不就是巴著她大哥,也拿了個戰功嗎,還嘚瑟上了!
琴琬衝蕭景行警告地皺了皺鼻子。
這兩人,成長的速度很快,看到他們長高了不少,身體也結實了,琴琬比誰都高興。
她心裏一直都有個結——大哥的死,沒找到幕後的黑手,她不敢掉以輕心。所以她一方麵努力擴大自己的勢力,為大哥撐腰,另一方麵,也希望大哥多些曆練,逐漸成長起來,若是真的再遇到那樣的事,也會有所防備。
不過,琴琬卻告訴自己,這次,絕對不會再讓大哥陷入同樣的危險中!
一行人先到了駐地,安頓好後,白華風和白華瑜帶著兩位皇子進宮麵聖。
老皇帝自然是樂得合不攏嘴,禦書房裏不時傳來他爽朗的笑聲,直到宮宴開始,他才與白華風和白華瑜一起進了大殿。
早來的人都已經七七八八地坐好了,與身邊的人說著什麽,太監的一聲唱喏,眾人紛紛起身。
老皇帝心情不錯,抬手,示意眾人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