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琴東山歎氣。
紀氏試著說道:“那老爺就這麽算了?既然琴琬是老爺的女兒,理所當然應為琴府出力,若是知道她支持的是哪位皇子,好好利用的話,對我們有利。”
琴東山卻不讚同地說道:“琴琬身邊的人,肯定是護國公府那邊的人,依著老國公與現任國公的謹慎,你覺得他們會輕易站隊?”
“那老爺的意思是,這是聖上的意思了?”紀氏不笨,立即明白了琴東山的意思。
琴東山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皺著眉頭思忖了幾秒,才說道:“護國公是保皇黨,世代忠良,可以說,看護國公府的動靜就知道聖上的心思與盛京的風向,所以我才這麽猜想,而且,琴琬這麽有恃無恐,不就是因為她支持的人是聖上屬意的皇子,篤定自己日後有從龍之功嗎?”
“那老爺,我們……”紀氏不免擔心。
琴東山抬手,做了個安撫的動作,“沒到最後,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太子殿下的野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怎會眼睜睜地看著垂涎可得的位置成了別人的?‘皇上’和‘王爺’是兩個不同的稱呼,權利天差地別,王爺再尊貴,在皇上麵前也是臣子,也得下跪,更何況……”
說到一半,琴東山打住了。
紀氏沒有追問,琴東山不方便說的事,她都很聰明地選擇沉默。
“那琴琬那邊……”紀氏問著琴東山的意思。
琴琬始終是他們的心頭大患,現在兩邊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麵,如果放任琴琬繼續成長,說不定真的會讓琴府萬劫不複。
琴東山沉著一張臉,想著他用那兩幅字畫換回來的消息,心裏很鬱悶。良久,才幽幽地說道:“當初白芷水嫁進琴府的時候,洞房沒有落紅。”
紀氏心裏“咯噔”一下,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一直都知道琴東山對白芷水有莫名的敵意,以為是因為白芷水娘家地位太高,他不僅處處受到限製,就是“丞相”的位置,也是護國公的原因,否則,以他的資曆,根本就坐不上這個位置。
琴東山從來就自負,怎能容許別人這麽看他?
即使這其中真的有護國公的關係,琴東山也不會承認!
隻是沒想到,琴東山對白芷水的恨,卻是因為白芷水的不守婦道!
這個秘密藏了這麽多年,到現在琴東山才說出來,想必也是氣得很了。
琴東山似自言自語,接著說道:“怪不得當初護國公找上我,說欣賞我,要把女兒嫁給我,原來是要我撿個破鞋!這些世家精明著呢,怎會無緣無故地幫助我這個沒有背景的新科狀元?不過是看我一個外鄉人,不知道盛京這些高門大戶的齷齪事,幫護國公府解決了一個難題。”
“這些年難為老爺了。”紀氏惺惺作態地說道。
琴東山冷哼一聲,不知是自嘲還是憤恨,“若不是看到琴睿焯是白芷水與我
成親後半年才懷上的,我還要先驗驗他的血呢!”
紀氏不答,她知道琴東山現在是在發泄,她安靜聽著就好。
琴東山繼續道:“這些年,我在朝堂上受盡白眼,護國公能彌補我的,隻有我的權勢,我能在極短的時間裏坐上丞相的位置,我承認,有護國公的關係,可更多的,卻是我自己的本事與努力!他們欠我的,根本就還不完!”
說到後麵,琴東山近似於咆哮。
紀氏微微一笑,似乎是在給琴東山安慰。
琴東山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琴琬是我在外公幹時,白芷水懷上的,算算日子,不是足月所生,所以我才篤定她不是我的女兒。我找聖上攤牌,以為我們可以達成共識,沒想到……”
回憶起當時的情形,琴東山神色古怪,聖上確實沒有明確答應他什麽,而且,當時看聖上的神情,說不是上揶揄,還是戲謔。
他以為那是聖上被人脅迫後的窘迫與羞憤,甚至還有隱忍。最初,他是有幾分擔心的,可想開後,他就不覺得有什麽後怕的了,作為龍都權利最大的男人,聖上不能有一點點負麵形象,否則,他如何麵對史官的筆,如何麵對子孫?
他也知道,一旦將琴琬的身世被戳破,他也就沒後路了,可隻要琴琬還在,聖上就不會對他怎樣,不會對琴府怎樣,所以才孤注一擲,卻不想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果。
“老爺,聖上那邊會不會……”紀氏話沒說完,琴東山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公然挑釁聖上,用子虛烏有的事要挾聖上,聖上居然沒有將他問斬,也沒抄了琴府,肯定是在醞釀什麽。
可,會是什麽呢?
琴東山怎麽也想不明白。
別說現在的琴府了,就是在琴府還是相府的時候,聖上也不會忌憚他們什麽,怎麽會就這麽放了他?
被臣子挑釁,帝威何在?
除非,是琴琬!
“暫時不會,“琴東山沉聲道,”既然聖上沒有立即下旨,想必他有其他的計劃,我們雖然被動,可也不是沒有後招。”
“老爺是指……琴琬?”紀氏立即反應過來了。
琴東山點頭,“她是關鍵,聖上不動琴府,不動我,也是因為她,我猜想這或許也應該是琴琬授意,她一直想對我們做什麽,所以才要留下琴府。不過,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琴東山陰鷙地緊眼。
“那白芷水與聖上……”紀氏故意問道。
琴東山不屑地冷笑,“那白芷水與聖上青梅竹馬,本該進宮為後的,可前太後是雲家的嫡女,想讓聖上娶她娘家的女兒,為了阻止白芷水進宮,不惜在白芷水上香的時候,讓人劫持了護國公的馬車,第二日,白芷水才被府裏的死士找到。一夜未歸,又是被劫持走的,誰知道她遭遇了什麽?這樣的女人,盛京裏的高門大戶誰還敢娶?就算白芷水還是清白之身,可她與聖上的那一
出,誰敢娶回去?白芷水的娘家是護國公,後麵還有個聖上撐腰,誰敢招惹聖上的女人,打不得,罵不得,養尊大佛在後院,誰願意伺候?”
紀氏點頭,“所以護國公才找上了老爺。因為我們是外來的,不知道盛京的水有多深,更不知道白芷水那些齷齪的事,所以就做了這個冤大頭。”
琴東山無所謂地笑了,接手白芷水,換取一個丞相的位置,算起來,他不虧,隻是可惜了,現在……
“原來,白芷水與聖上有這麽一出。”紀氏的語氣說不出是羨慕還是嫉妒。
琴東山瞟了她一眼,警告道:“這事就爛在你的肚子裏,別讓母親知道了。”
“老爺放心,妾身省得。”紀氏這點分寸還是有的,若是被琴老夫人知道這件事了,保不準她要做點什麽,成事了還好,要是不成,琴府怕是不保。
頓了頓,紀氏又奇怪地問道:“老爺,妾身有一事不明,”迎上琴東山默許的目光,她接著問道:“聖上也是男人,不是更應該寵愛琴睿焯嗎?琴睿焯是白芷水的兒子,是白芷水的依仗,給琴睿焯一個王爺或者什麽爵位,白芷水以後的日子更有保障,琴琬始終是要嫁人的,別說她現在隻是個縣主,就是郡主,日後也得相夫教子,在夫家埋著腦袋過日子。”
琴東山搖頭,“正是因為這樣,聖上才給琴琬‘安平’封號。”
紀氏神色一凜,似有所悟地說道:“若是給琴琬郡主的封號,會讓外界愈加猜疑琴琬的身世,縱使她是老爺的孩子,有個這麽高的身份,日後在夫家反而不邊。不是皇女,卻頂著皇女的身份,不倫不類地,一般人不敢娶,娶了也是衝著她能帶去的好處,更麻煩的是,這個身份不上不下的,還真不好對付。一個縣主卻剛剛好,她是老護國公的外孫女,又是相府的女兒,給個縣主也說得過去,隻不過聖上給了‘安平’兩個字,作為她的保障,日後到了夫家也不用看相公與婆婆的臉色。”
琴東山點頭。
紀氏卻吃味地說道:“琴琬倒是好福氣,有個能為她爭取的娘親,隻是可憐了我家明月。”
琴東山皺眉,“明月那邊,你送兩個有經驗的婆子過去看著點,她身邊的丫鬟什麽都不懂,有個老人看著,你也放心。”
頓了頓,琴東山麵色不好地說道:“你身邊的那個婆子呢,送到明月身邊吧,她懂藥理,可以幫明月調養身體。”
紀氏訕笑著點頭。
自從她給琴東山下藥的事被陸姨娘戳破,藥婆子就被囚禁起來,琴東山雖然憤怒,卻也知道藥婆子是個人才,該留著,所以就留到了現在。
送到琴明月身邊也好,眼不見心不煩,琴東山心裏的憤怒或許會平息幾分,琴明月身邊有個懂藥理的人,她也放心。
隻不過,紀氏終究不甘心琴琬那麽好的福氣,酸溜溜地說道:“老爺,白芷水婚前失貞,難道我們就這麽算了,不能毀了琴琬,可也能毀了白芷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