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女神丐出山,首戰告捷。薛淺蕪抽出一半銀兩,儲備了半月的幹糧。又用剩餘的部分銀兩,為每位成員購置了棉衣棉被。他們抱著嶄新的衣物,滿臉的興奮快活,卻再看看身上的灰厚生虱,怎麽也舍不得穿。
薛淺蕪清楚他們的心理。積貧積弱,成了陰影,一時暴富,難免無措。
笑而不語,薛淺蕪如變戲法一般,拿出了掛巨蟒長的鞭炮,引著燃線。劈劈啪啪的隆響之後,薛淺蕪道:“今我宣布,水滸仙寨正式成立!我們的營地,以這祠堂為中心,勢力向南擴延,直至占領了易守難攻的胭山!從此我們占山為王,逍遙中原!”
丐幫全體沸騰,個個摩拳擦掌。薛淺蕪眼見士氣高漲,趁機又道:“既成門派,咱們定要光鮮體麵以示慶祝!現在每人分發一些碎銀,齊聚煙嵐城內,湧進所有的澡堂,去除這一身的陳泥!記著了嗎?”
老學鳩囉嗦道:“寨主!僅餘這點銀兩,還是省著為好!萬一遇上青黃不接,或者出了其他什麽變故,飽了今天餓了明天,那可沒得過啊!”
薛淺蕪拍拍他的孱弱老肩,灑脫說道:“千金散去還複來,人生得意須盡歡!這些道理,學鳩比我懂得多吧?有我匪女神丐在,逢著災年,我帶大家去京城耍!”
總算吃了顆定心丸。沒辜負了她的一番苦心。
是日,煙嵐城的家家澡堂,皆是丐滿為患。他們洗得酣暢淋漓,一搓就是半天,急得後來之人捶胸頓足,店家卻也隻能幹瞪著眼。又沒短他銀子,怎好意思去趕人呢?
丐客們在水霧裏高唱,一盆一盆的汙水對準窗戶,潑向街道,匯集成了泥河。良民叫苦不迭,一概繞道。
清爽歸來,難得盼來一個好夜。明月皎潔,清輝縹緲,映照著雪後的世界,更顯銀裝素裹之美。站在祠堂門口遠望,胭山連綿險峻,天心主峰更是陡峭無比,宛若一把敦厚的上古好劍,直插蒼穹。山上五步一溪,十步一瀑,卷起白雪千堆,滔滔形成水簾美景。如有一日能在那裏紮寨,也算有個穩定的去處,可以高枕無憂了。
鼾聲四起,薛淺蕪也走回了自己的睡處。這是祠堂的東房,特意為她留的。本來漏風的牆已被修葺好了,再經幾個婦人的巧手布置,幹淨整潔,溫馨雅致。鑽進絮暖的被窩,有天然棉的清淡香味。
睡眠質量好得無夢,口水順枕直流。但總恍惚覺得,屋裏有人存在。不會要謀殺吧?悄悄從眼縫裏看去,鬼魅的黑影,如孤削的鬆柏枝幹,在月光下有些憂傷沉鬱。
這是南宮峙禮?是不是眼花了,看他竟有幾分落寞!
再揉揉眼,薛淺蕪想起白天的事,往被窩裏縮了縮頭,搶先叫道:“你是鬼啊?不聲不響來到這裏,男女授受不親,這可是我的閨房!”
南宮峙禮轉過身來,剛才似有若無的孤寂,掃然一空,笑得不懷好意:“你害得我好苦啊,娘子?我的魂魄來了,向你索仇來了!”
看他幽深漆黑的瞳孔,陰森遍體襲來。薛淺蕪抓緊被角,背抵冰冷的牆:“你敢胡來!誰是你的娘子?”
南宮峙禮坐上了床沿,輕描淡寫地道:“夫妻同眠共枕,天經地義!我能幹什麽啊,當然是與你一起寬衣,暖腿睡覺……”
“那是……你逼我的,權宜之計。”薛淺蕪實話實說,想要打發他走。
南宮峙禮反而挨她更近,吹著氣道:“你可知道,你的狠絕做法,不僅毀壞了我的名聲,更使我窮成了身無分文。如今無處可歸,你就招贅我為夫婿吧?你等不及了吧,不如現在我就以身相許,咱們進行洞房花燭?”
“不嫌羞恥,也不知被多少女人啃了,還裝什麽清純,有臉提及名聲!”薛淺蕪氣呼呼的,用力踹他道:“滾遠一些,你這又髒又濁的男人!丐幫弟兄就算不洗澡,也都比你幹淨!”
這話說得夠狠,殺傷力卻不怎麽大。南宮峙禮重如佛像,紋絲不動,過一會兒,反而捉住她的蓮足,躺了下來。兩人之間僅隔一條棉被,他耳語道:“那你聞聞,我的身上有女人們殘留的胭脂水粉味嗎?”
酥癢從她腳底傳到神經末梢。她的臉頰滾燙,又急又怒,張口咬住了他的手腕,死不鬆口。直到有淡淡的血腥在牙齒間散開,她才凶狠地道:“再敢調戲本姑奶奶,就咬斷你的大動脈!”
南宮峙禮悶哼一聲,再也沒了響動。
薛淺蕪疑他有詐,也不理他。過了好久,她沉不住了,若是早晨起來,丐幫上下發現有個男人躺在他們寨主床上,那可百口莫辯!
拳打腳踢,使盡百般解數,始終喚他不醒。看來他是要賴在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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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淺蕪蜷縮著腿,提心吊膽,昏沉撐到天蒙蒙亮。雄雞第一聲破曉,她伸了伸發麻的腿,剛要起身,突然聽到一聲慘叫:“這死女人!竟敢對我用強?趁我不省人事,你把我怎麽了?!”
薛淺蕪的睡意驟無,不顧一切掐住了南宮峙禮的脖子。顛倒是非的無賴小人,指不定會說出更離譜的話來。
“謀殺情夫啊!把我身子糟蹋過了,你就棄若敝履了,嗚嗚……”南宮峙禮驚如溺水,擠出氣力喊道:“快來人呀,要殺壓寨夫婿了!”
水滸丐幫吃這一嚇,以為寨主遭遇什麽不測,全部披掛而起,亂棍砸開了她緊閉的房門。
映入眼簾的場麵,超越了每人的心髒承受能力。薛淺蕪一腳踏在男子的小腹,一手捂著人家的嘴。那男子痛苦的皺著眉頭,額上青筋暴出,冷汗直流,一雙丹鳳桃花眼翻白不止。
他們都驚詫了,寨主喜歡虐美男子?
刺眼的光線照入室內,薛淺蕪的臉色烏青難看,眾目睽睽之下,名節全被毀了。最為汗顏的是,南宮峙禮不知何時,把他的衣物褪至了腰間,赤裸著古銅性感的胸膛!他居然還扮被欺淩狀,一雙手掌緊緊抓著兩片敞開的對襟,仿佛不堪承受羞辱,要遮擋住乍泄的春光!
跳進黃河洗不清了。薛淺蕪把眼一閉,從枕頭下拾起一把匕首,眼不見為淨,把這妖孽滅掉再說!
南宮峙禮倒也機靈,骨碌一下滾落床去,抱住那老學鳩的胳膊搖晃起來,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樣兒:“前輩,我不想死!出了力還被宰掉,這牛多冤枉啊!”
“這,這……”老學鳩沉吟著道:“寨主,默默耕耘不求回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饒了他吧?索性給他幾兩銀子,打發他去不就行了?春宵一夜值千金,幹嘛要殺生呢?”
“鬧夠了吧?”薛淺蕪氣得粉臉發俏,怒斥:“他又不是男倌,哪裏值些銀子?你們認我這個寨主,那就立刻轟他出去!”
老學鳩不敢再言,見風使舵,夥同幾人,拿起掃帚鐵鍬,叉著腰道:“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識時務者為俊傑,年輕人啊,趕緊逃走,留條命在……休養生息,還怕沒得烈火幹柴重燃之時!”
薛淺蕪的眸子一緊,這老學鳩,聽著滿嘴學問,不想肚子裏裝的盡是女娼男盜,老不正經的流氓。找個日子清理門戶,定會讓你流涕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