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滿臉憤怒的蔚忠信,蔚紫衣心中突然有一陣寂寥,難以抑製地往上湧。
長袖中的手早已攥得蒼白,唇角染著苦澀冷笑,掌心傳來的疼痛猶不及心中的一分。
父親還是這樣,隻要是白嬌娥說的話,他便深信不疑,也難怪,當年母親會遭受她那麽多陷害!就好像這次,蔚忠信不問青紅皂白,連讓她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單聽白嬌娥的片麵之詞,就急急地給自己定了個偷漢子的罪名!
"父親,抓賊抓髒,現在給我定罪,未免為時過早吧?"蔚紫衣美麗的眼潭折射出瀲灩之光,聲音卻極冷。
一旁的蔚蝶衣冷哼一聲,道:"是不是真有男人藏在這裏,搜了不就知道了?妹妹不讓嬤嬤們進去,莫非心中有鬼?"
蔚紫衣知道她等著看好戲,那幸災樂禍的表情,是那樣明顯,也不知道遮掩一下,畢竟年輕,相較大夫人,確實還太嫩了些。
越有故事的人越沉靜簡單,越膚淺單薄的人越浮躁不安。真正的強者,是絕不會輕易顯露自己的情緒的,因為隻有藏的越深,才能在關鍵時刻給敵人強力一擊!
"既然大娘與妹妹都認為我這藏了男人,那你們搜便是了。"蔚紫衣索性笑站在一邊,慢條斯理地說道。
"聽到沒有,還不快去搜!"蔚蝶衣示意方才那兩位嬤嬤。
"慢著!"看著耀武揚威的蔚蝶衣,以及旁邊白嬌娥眼底藏著的陰冷笑意,蔚彩衣挑眉道:"如若搜出來,我任憑你們處置,可是若是搜不出來,又該如何?"
蔚蝶衣想也不想便答道:"那我就跪下來給你磕三個響頭!"
燈光下,有瀲灩的冷光在蔚紫衣眸中漫漫折射出來,她突然覺得好玩極了,"好,這可是姐姐說的。"
蔚蝶衣聞言一愣,感覺自己像是不慎踩入了陷阱裏,不過馬上,她又覺得是自己太多心了,畢竟那男人進來的時候,是兩個嬤嬤親眼看見的,接到消息後,母親第一時間派出侍衛守在了蔚紫衣院子周圍,為的是防止那男人逃走,抓他個現形!
就算那男人身上長了翅膀,也休想從這個房間裏出去!
而此時白嬌娥凝視蔚紫衣的眼神,已然多了一絲警惕與詫異,她心中隱隱覺得不對,這丫頭看起來太鎮定太冷靜了,如果找不出那個男人,蔚忠信勢必會疑心自己,她忽然覺得這次太冒失了,不過,一切都晚了,嬤嬤們已經開始搜房間了!
不到一會,將房間裏裏外外搜了個遍的嬤嬤重新回到了大家麵前,白嬌娥凝聲問:"怎麽樣?"
兩位嬤嬤頓時麵露難色,回答:"夫人,這屋子裏沒有男人。"說到後麵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白嬌娥神色劇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若不是兩位嬤嬤看花了眼,那就一定有別的鬼!
最激動的要數蔚蝶衣,她瞪大了眼叫著,"這怎麽可能!?"
蔚蝶衣一甩衣袖,下一刻竟旋身自行跑入屋內,把床榻,衣櫃,窗簾子後麵都翻看了個遍,那模樣,跟瘋了一樣!
蔚紫衣冷冷一笑,轉眼看向一邊的蔚忠信,"父親,依我看,一會您還可以讓府中侍衛將這間屋子掘地三尺。既然要查,就索性查個徹徹底底!"
蔚紫衣的話嘲諷意味十足,她那種清冷怨懟的眼神,叫蔚忠信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夠了,你還要胡鬧到什麽時候!"蔚忠信衝還在翻箱倒櫃的蔚蝶衣吼道。
蔚蝶衣終於停了下來,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方才的囂張跋扈,倒顯得有些垂頭喪氣。
也是,她們原本的如意算盤算是白打了,這會子自然很失望!
"爹爹,女兒今天一定要討個說法,我想問一問大娘,為什麽平白無故說我的屋子裏藏了男人,還這樣大張旗鼓地叫人來搜!"蔚紫衣的聲音不高,但是字字擲地有聲,砸在每個人心中的分量也極重。
見蔚紫衣不肯善罷甘休,白嬌娥眸光微凝,冷聲問:"若沒有什麽人來,為何你三更半夜的還不睡?"
蔚紫衣一道冰寒的目光打向白嬌娥,氣勢如同閃電,又仿佛出鞘的利劍,讓人不寒而栗。
"大娘這樣說話就不對了,我不睡覺,就一定是在會男人嗎?"蔚紫衣轉眼看向蔚忠信,聲音忽然夾著幾絲淒楚,"爹爹,女兒方才夢見娘了!夢裏的娘像小時候一樣,帶著女兒放風箏,女兒很開心,將風箏放得好高好高……可是一轉眼的功夫,娘就不見了,女兒自夢中驚醒就再也不能入睡。您看,方才我還特意叫素雅為我點了薰香,就是想安安神,希望能再次睡過去。"
蔚忠信自進屋起就聞到了那股淡淡的馨香,他知道老夫人平日失眠,用的就是這種薰香,上次老夫人還對他說,自從點了這種薰香,她夜裏睡眠好多了,很少半夜醒來。
蔚紫衣垂眸站在那裏,眼神淒楚委屈,他心中興起陣陣波瀾,這孩子經常做噩夢,尤其是那場大火後,就時常在夜裏被噩夢驚醒。
雖然她不像別家的小姐,整日喜歡彈琴刺繡,卻向來安分守己,這些年待在蔚府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怎會做出那種傷風敗俗之事?!
隻怪自己方才被氣昏了頭,錯怪了她!
"老爺……"
"你住口!"氣急敗壞的蔚忠信對白嬌娥怒吼,"你方才對我說紫衣房間裏有賊人闖入,我擔心女兒安危這才急匆匆地趕過來!沒想到你們竟合起夥來汙蔑她,真沒想到,你身為蔚家的當家主母,心胸竟如此狹窄!"
看著白嬌娥瞬間麵色煞白,蔚紫衣心中湧上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感,這麽多年,恐怕蔚忠信還是第一次對她如此厲聲嗬斥吧?!
白嬌娥唇角微抖,輕攥住蔚忠信的衣角,"老爺,您誤會我了,我怎麽會有意誣陷紫衣呢?這些年我是怎麽對她的,您心裏應該清楚呀!"她滿臉委屈地哭訴著,突然伸出手去,指著那兩個嬤嬤,"都是這兩個奴才,是她們心懷叵測,跑來告訴我說紫衣房間裏有陌生男子進來,若不是她們歪曲事實,我也不會帶著您上這兒來!"
興許是這些年白嬌娥太會偽裝了,在蔚忠信麵前,她的確是拿蔚紫衣當親生女兒看待一般,蔚忠信麵色稍緩,蔚紫衣手中的拳頭卻再次攥緊。
居然這樣就把事情推了個幹幹淨淨,這個女人果然夠奸猾狡詐!
"爹爹,或許大娘是無心之失,可是事關女兒貞潔名聲,不可草草了事!畢竟不久女兒就要嫁人,這件事若是傳出去,估計女兒在夫婿麵前將難以自辯!"
蔚蝶衣忍不住上前一步,揚聲問:"那你到底想怎麽樣?"
蔚紫衣冷冷一笑,道:"我要大娘親自給我奉茶道歉!"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眾人倒吸一口涼氣,要嫡母向自己道歉,這種事絕對是史無前例!
蔚蝶衣冷笑著問:"要母親向你道歉,你受得起嗎?"
蔚紫衣嫣然一笑,眸子裏漾起奪目的豔色,"這個姐姐大可不必擔心,既然我敢說,就一定受得起!"要她給自己奉茶,這還是輕的,以後,她會讓她跪在自己麵前哭,哭著求自己,她發誓,她一定會為她所做的一切後悔!
"爹爹向來是個明事理的人,應該會讚同女兒大吧?"見蔚忠信麵帶猶豫,蔚紫衣輕聲問道。
即便白嬌娥平時再能忍,此刻臉上也掩不住那慍色,"老爺……"
蔚忠信沉吟許久,最終長歎一聲,對白嬌娥道:"你向紫衣道歉吧,雖然你是她嫡母,但是這件事終究是你做有失考慮,你向來在乎蔚府名聲,就當是為了咱們蔚家的麵子,你給孩子賠個不是吧!"
白嬌娥渾身一僵,錯愕在原地,雖然她臉上的胭脂塗抹得堪稱完美,此刻猶顯得煞白無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