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聽了心裏自然不高興,但轉念一想,又露出一絲笑容來:“姐姐不必擔憂,盡管這皇宮是大了些,不過要是皇上真想找一個人,那還不簡單嗎,隻盼著趕緊找出那個小翔子來,也好還姐姐一個清白。姐姐你為了皇後的位置苦心經營了多年,如今咱們誰也不忍心看著這位子落到旁人的手裏去。”
惠妃衝一旁的心腹小柔招了招手,小柔便趕忙走過來扶惠妃起身,惠妃道:“我身子有些不爽,你替我送送珍妃娘娘。”又對珍妃說:“多謝妹妹還惦記著我這個失寵的妃子,有句話說的好,人不如舊,衣不如新,但以眼前這形勢看來,卻恰恰是人不如新,我這做姐姐的還得勸妹妹一句,好自為之。”
珍妃笑道:“多謝姐姐的教誨,妹妹定當銘記在心。”說罷也站起身來,珍妃的心腹丫鬟蓉玉扶了她的手肘,由小如送至滴水簷的下方,跟小如道了別,珍妃一麵走著,一麵回頭看了看那高高在上的“永泰宮”牌匾,不屑地一笑:“諒你多高的位份,也保不了你‘永泰’,惹惱了皇上,還不是一樣要被攆出宮去?”
蓉玉在身邊說道:“憑惠妃娘娘再有心計,還是敗在了自己那高傲的性子上。”
珍妃緩緩走著:“是啊,她總以為自己是合尨的公主,背後有整個合尨給她撐腰——她以為正因為如此,皇上才對她所做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也不看看現在天下的形勢,自從皇上登基以來,國力是愈發地強大,而合尨的形勢卻是一年不如一年,去年合尨的老可汗剛剛仙逝,新即位的是年僅二十歲的親王烏爾膳,無論是論實力還是論計謀,都及不上老可汗的十分之一,你說,咱們皇上怎麽可能還讓邊疆的部落牽著鼻子走?”
蓉玉笑道:“娘娘聰慧過人,以前不過是敬著惠妃娘娘罷了,而她卻處處壓著咱們娘娘。其實無論是論起姿色相貌還是論起見識才華,她有哪一樣比得過娘娘您?”
珍妃白了她一眼:“那有什麽用?人家惠妃是合尨的公主,本來是要當皇後的,就算當不了皇後,位份也排在我的前麵——”說到這,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可惜啊,她是個命太不好的公主,做不了皇後不說,現在就連妃子的位置都坐不穩了。本來以為能當她是個靠山,我還指望著能借她的手除掉後宮裏那些礙眼的人呢,但現在看來,恐怕是不行了。”
蓉玉滿臉疑惑,問道:“娘娘,難道珊妃娘娘小產的事真是惠妃娘娘做的?”
珍妃在她腦袋上敲了一記,說道:“跟了我這麽多年,也不見你機靈半分,我剛剛是怎麽說的,你都沒聽見?起初她還在那死撐著,一提到內務府的小翔子,她臉色都變了,再說到銀匙,再瞧她,簡直都坐不住了,那天珊妃用的銀匙可是從她那遞出去的。我看啊,鄭親王的推測是八九不離十。”
蓉玉這才慢慢點頭道:“看來並不是皇上要一心偏袒那位玥妃娘娘。”
珍妃聽蓉玉提及玥妃,唇邊那一抹笑漸漸收斂了,反而蹙起眉頭來:“皇上生性謹慎多疑,偏偏這件事並沒有盤問惠妃,可見皇上對玥妃還是有所偏袒的,不光是皇上,我看連鄭親王對她都有所偏袒,你還記不記得那一日,我跟惠妃一同去探望珊妃,半路遇見皇上,爭執的時候鄭親王說的那一句話?”
蓉玉細細想了想,答道:“奴才記得,鄭親王的確是替玥妃娘娘開脫,說是珊妃娘娘出事次日清晨,他曾在景繡宮門前曾偶遇玥妃娘娘。”說完又皺眉想了想:“不過奴才可真是不明白了,既然鄭親王那日在皇上麵前替玥妃開脫,那為什麽現在又去皇上那裏給惠妃求情?”
珍妃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鄭親王是識大體的人,現在在這後宮的妃子裏頭,就數惠妃的位份最高,六宮上下的事兒也由惠妃代為管理,況且又在這年關底下,凡事都求個吉利,他去勸皇上,倒也是合情合理。”往前走了幾步,卻又心事重重地停下腳步來:“倒是我想起那天鄭親王急著替玥妃開脫,連皇上的臉色都不管了……隻怕玥妃那個狐媚子,將來會是咱們的心腹大患……先前容皇後小產那事,皇上還都給足了惠妃的麵子,因為那時候皇上才剛剛登基不久,根基還不穩,而且當時朝廷正對維達坦和北海兩處用兵,再加之沒有立惠妃為皇後,多多少少得罪了合尨,所以就算是知道惠妃在其中搞的鬼,也隻能忍痛將事端壓下來,不去追究。而如今,合尨眼看著就不行了,惠妃還偏偏在這個時候又挑起事端……”
蓉玉接話道:“這可謂是自作孽,不可活。奴才看著惠妃娘娘平日裏心計頗重的樣子,怎麽連這麽一點事都算計不清?”
珍妃道:“她哪裏是算計不清?她就是處處算計著,算計得太清楚,不肯吃一點點虧,加之沉不住氣的性子,才會落到今天這個田地,先前算計容皇後不說,現在聽說珊妃得了龍種,又迫不及待地算計起珊妃。不過這樣倒也好,我對她低聲下氣這麽多年,可算是熬出點眉目了,也不枉費我當初冒著風險走的那一步棋。”
蓉玉聽罷,抿嘴一笑道:“惠妃娘娘就算化成灰,也萬萬料想不到自己所生的其實是個皇子……娘娘這一步棋走的雖然風險,但是畢竟值得。”
珍妃抬頭,看向那層疊無數的琉璃瓦頂,緩緩說道:“形勢逼人,宮裏的妃子但凡懷上了龍種的,都會處處提防著,哪有機會下手?就算得手了,萬一皇上追查下來,那可就是株連九族的死罪。我畢竟不像惠妃,背後還有整個合尨給撐腰,所以每一步棋都走得格外小心翼翼,心驚膽戰,這麽多年,好在都熬過來了。那時候要是真讓惠妃得著了那皇子,今天就算沒有合尨的勢力的支持,她還能以皇長子生母的身份自居,說不定皇上對她還會有所顧忌,如今倒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