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塵坐下之後,黎氏派了身邊的人去廚房看看,飯菜準備得怎麽樣了。
其實,飯菜早已經準備好了,隻是黎氏一心想等著丈夫朱峰,所以才遲遲沒有開飯。
朱錦堂看出了母親的意思,忙道:“兒子不餓,母親還是等父親回來,再一起吃晚膳吧。”說完,他起身行了一禮,道:“兒子先回去了。”
黎氏笑著點一點頭。
朱錦堂帶著沈月塵一路回了他們自己的院子。
朱錦堂雙腿修長,步伐又大又快,沈月塵急步跟在他的身後,盡量不讓自己落下太遠的距離。
屋裏已經點了燈火,亮如白晝。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朱錦堂直接叫了自己的兩個丫鬟明月和明心來替他更衣。
沈月塵吩咐春茗準備開飯,然後沏了杯熱茶給朱錦堂晾著。
朱錦堂換過衣服之後,沈月塵立刻將晾好了茶送到他的麵前。
朱錦堂順勢抬頭望了她一眼,他原本就有一張冷硬刻板的臉,不怒自威,即使是什麽都不說,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沈月塵也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撲麵而來的冷漠氣息。
朱錦堂容貌俊朗,五官端正,卻總是喜歡板著一張臉,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隻是這樣不經意間的對視,也會讓沈月塵倍感壓力。
朱錦堂接過茶,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就放在了桌上。
沈月塵含笑開口道:“晚飯已經備好了,大爺也該餓了吧?”
院子裏帶著小廚房,還有兩個廚娘和四個粗實婆子,輪流日夜值班,所以不管白天晚上,隨時都可以準備熱乎乎的飯菜。
朱錦堂淡淡地“嗯”了一聲。
沈月塵隨即便笑著吩咐春茗上菜。
今日的菜,都是吳媽親自做的,兩葷兩素,還有一大碗菠菜豆腐蝦仁湯。
沈月塵之前問過李嬤嬤,朱錦堂喜歡吃些什麽,結果卻得到一個非常模棱兩可的回答:大少爺沒有什麽喜歡吃的東西,也沒有什麽不喜歡吃的東西。
沈月塵聽過之後,著實犯了難,不知該要如何準備才好,隻把一切交給吳媽看著辦就好。吳媽的手藝,一直是她最看重的。
吃飯時,沈月塵遣走了身邊服侍的人,親自給朱錦堂盛湯布菜。
“妾身不知道大爺愛吃什麽,所以就隨便準備了些家常小菜……這個香酥肉是吳媽的拿手菜,您嚐嚐看。”
因為日日在外奔波,朱錦堂對美食美酒早已心生倦怠,如今,嚐一嚐這尋常做法的清淡小菜,隻覺很是得味。
香酥肉外焦內嫩,香而不膩,油菜心青青翠翠,青菜豆腐蝦仁湯味美色佳。
沈月塵覺得有些湯吃飯總會舒服一些,果然,這一頓飯下來,朱錦堂吃得很妥帖,最後漱口的時候,不忘發問道:“這些菜都是你自己做的?”
沈月塵笑著搖搖頭,解釋道:“妾身愚笨,自然不會有這麽好的手藝。這些菜都是從小照顧妾身長大的吳媽做出來的。”
朱錦堂點頭,起身道:“我去書房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每天晚飯後,朱錦堂都要去書房查看賬本。
送走了朱錦堂,沈月塵便讓春茗把飯菜撤了下去,把那些未吃完的菜,都賞給了她們。
李嬤嬤見狀,心生疑慮,忙湊上去小聲道:“大少奶奶怎麽不用晚膳啊?”
沈月塵含笑道:“我下午的時候用了幾塊點心,現在還不餓呢。”
李嬤嬤聞言,有些擔心道:“大少奶奶,您可得按時吃飯才行,回頭我讓廚房給你熬點雞湯吧?”
一聽見“雞湯”這個兩個字,沈月塵就開始覺得反胃,未出嫁前,她實在喝了太多,都喝傷了。
“嬤嬤不用費心了,我之前吩咐吳媽給我備了冰糖蓮子銀耳羹,如果餓了的話,我就會叫人熱來吃的。嬤嬤也去吃飯吧。”
李嬤嬤望著她笑盈盈的臉微微頷首:“老身退下了。”
朱錦堂不在,下人們也都退下了,沈月塵便讓吳媽過來陪自己說說話兒。
沈月塵告訴她自己見過了明哥兒,但是卻沒說他的不同之處,隻是思襯著道:“我看那孩子甚是可憐,想對他多盡些心意。說來,我和那孩子也算是同命相憐……”
吳媽聞此,隻覺自家的姑娘宅心仁厚,點一點頭:“小孩子的心性最為單純,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都明白的。小姐想得很周到,老身支持您。”
“其實,我想把明哥兒領過來自己撫養。”沈月塵說出了自己心中頗為大膽的一個想法。
吳媽怔了怔,忙道:“小姐……這事還得從長計議的好,您才剛進門,估計老夫人和大夫人未必會同意的。”
明哥兒是長房長孫,朱家人對他一直十分重視,別說不會輕易答應,就算是答應了,萬一中間出了什麽紕漏,豈不是全是小姐的錯。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還是不辦的好。
沈月塵低頭沉吟:“我自然知道這事不容易,可是那孩子……唉,我總要想點辦法才行。”
雖然,黎氏心裏麵已經先入為主地不喜歡她了,但是老夫人對她還是心存好感,也許她可以先討好老夫人,然後在……這個念頭在她的腦中一閃而過,但隨後又被完全否定。討好老夫人自然重要,可是,萬一自己把握不好分寸,讓黎氏心生誤會,覺得自己沒有把她這個正派婆婆放在眼裏,而轉投老夫人那處,故意讓她難堪的話,就實在太糟了……
不行,不論如何,她都不能越過黎氏,而過分討好老夫人。正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如果有充足的時間,她一定會讓黎氏對自己改觀的……
思來想去,沈月塵都覺得想要領回明哥兒,最難過的,也是必須要過的,都是黎氏那關。時間緊迫,自己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見機行事了。
快到亥時的時候,朱錦堂從書房回來了,沈月塵起身相迎,見他唯有倦色,便道:“大爺累了吧,妾身伺候您休息吧。”
朱錦堂聞言,微微挑眉,也沒說什麽。
雖然隻是成親的第二天,但是沈月塵對他已經沒有了那種陌生的別扭感,他們本來就不是經曆過花前月下,山盟海誓才走到一起的才子佳人。說實在的,兩個人都隻不過是家族利益的犧牲品,像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
朱老夫人當初看中的是她的八字,而不是她這個人,所以,朱錦堂也隻能被動地接受。
昨天晚上,兩個人到底是有了夫妻之實,沈月塵不想讓自己總是別別扭扭的。不管未來如何,兩個人現在是要天天綁在一起生活的夫妻,雖然做不到伉儷情深,但做到相敬如賓總可以吧。
兩人再次並肩躺在同一張床上,沒有了昨晚微醺的酒氣,也沒有相互試探的心意,隻剩下一陣靜默的尷尬。
沈月塵原本就不是話多的人,平時一向沉默寡言,之前在沈家,若不是為了討好老太太,她也不會故意有說有笑的去演戲。
沈月塵雙手握在身前,手指一圈一圈地卷著頭發,猶豫片刻,終於開口輕輕喚了聲:“大爺……”
朱錦堂閉目合眼躺在一旁,淡淡道:“什麽事?”
沈月塵抿著嘴唇,歪頭看了他一眼,繼而翻過身去,麵向他躺好,微微沉吟道:“妾身,今天去看過了明哥兒……”
朱錦堂聞言,緩緩睜開眼睛,眼角餘光可以看見側臥在一旁的沈月塵。
“恩,明哥兒他身子有些不舒服,胡大人看過之後,說是需要精心護理才行。所以……所以,妾身想往後時常過去看看他,幫忙照顧一下也好,也算是盡一個母親應做的本分。”
說完這份話,沈月塵心裏徹底沒了底,也不知道朱錦堂會怎麽看她,會不會嫌她不自量力,又或者嫌她多事,不懂分寸。
果然,朱錦堂望著頭頂的紗帳,久久都沒有出聲,既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沈月塵偷偷打量著他的側臉,一時有些犯難,不知該如何是好。
誰知,身邊的那個人卻突然翻了個身,借著帳外盈盈跳動的燭火,麵無表情的凝視著她的臉,黑眸黝亮。
沈月塵被他看得一愣,下意識地垂下眼簾,在心中嗬斥自己心太急了,說話欠思量。
驀地,一隻大手伸過來,緊緊攬住她纖細的腰身,把她從被子裏拉出來,一把拉到自己的懷裏。
“啊!”沈月塵措手不及,詫異的輕喊出聲。
她仰頭去看他的臉,隻見朱錦堂的臉色依然還是冷冰冰的,下顎緊繃著,抿著唇,沒有低頭看她一眼,隻是直接去扯開她身上的衣服。而且,手上的力道有點重,把她身前的衣襟都快扯壞了。
沈月塵有些心慌,怯怯地端詳著他的臉色,用更小的聲音問道:“妾身惹您生氣了嗎?”
朱錦堂聞言,黑眸掃過身下那張慌張的小臉,眉頭稍稍一蹙,空出一隻手來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小臉,平靜內斂道:“我沒有生氣,隻是想提醒你,要想做一個盡職的母親,首先你要先成為一個母親。”
她的話並沒有讓他不悅,而是,間接提醒了他,長房對子嗣上的渴求。
沈月塵微微一怔,還未來得及回話,便被他略顯粗暴的動作打斷。
一樣微涼的嘴唇,一樣粗魯的動作,恍恍惚惚之間,兩人身上的衣物都已經被扔到了床下……
還是痛,和昨晚一樣的痛!
沈月塵咬著唇,眼角浮現出點點淚光,她的指尖,滑到一旁,微微用力扣住床沿,默默期盼這一切能早點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