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99天

694 他們的孩子,本該有兩個

一個吻的情緒,可以很複雜。

這是個很幹淨很純粹的吻。隻是為了傳達長達七年之久的思念。與其說這是吻,不如說,這是——

再多的語言都已經蒼白無力,唯有用這種方法傳達傳達出自己的思念。

這樣來形容,更為貼切。

他的嘴唇隻是壓在她的嘴唇上,便沒有任何進一步的動作了。

畫麵,定格在這一幕。

眨了眨眼睛,借著江上遊輪霓虹燈的亮光,她淺淺的月牙眸子,亮晶晶的望著他。

都說接吻的時候,閉著眼睛的人愛的比較深。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哪個沒談過戀愛沒愛過的混賬東西說的話。

就是因為太愛了,所以才要睜開眼睛看著他,因為少看他一秒,都覺得像是被人偷取了什麽東西。

“唉……”

也不知道是誰的一聲歎息。

帶著暖氣溫度的大掌,覆蓋在了她的眼皮上。

“好好地,又哭什麽。”

深深的無奈,夾雜著心疼跟寵溺。

她哭了麽?

不應該啊,她笑的挺燦爛的啊。

“別笑了,醜。”

大掌將她的腦袋霸道的按在他的胸前。

他輕輕的歎息,“不哭了,好不好?”

“腦子裏積的水,不是眼淚。”

“嗯,那就流幹吧。”

從最開的無聲落淚,到低聲啜泣,再到最後的放聲大哭。

顧靈色哭的撕聲力竭,哭的毫無形象,哭的無所顧忌。

葉承樞心疼的給她擦眼淚,可那豆大的淚珠像不要錢似得,怎麽擦也擦不完。

抽了抽鼻子,顧靈色到後來也不知道自己為啥哭了。

可能,隻是單純的發泄吧。

姓葉的懂得個屁,她等了七年,才等到他的懷抱。不管在國外的日子有多苦有煎熬,她都不哭。因為她在心裏告誡自己了,她不能哭。她要是哭了,葉柚子怎麽辦?

她自作主張的給自己定下了一個規矩。

唯有,在他的懷裏,她才可以放肆的哭一場。

“顧靈色,你再哭,我就把你扒光。”

眼淚一抹,不理,繼續哭。

“然後把你扔進江裏。”

威脅她?那她就哭更大聲給他瞧瞧!

“然後,我也跳進江裏陪你一起丟人。”

“噗……”

聞言,顧靈色破涕為笑。

“葉,葉承樞。你現在,真,真是太無恥了!”

哭的太厲害,說話都一抽一抽的。看著就讓人心疼。

葉承樞深深的感覺到了無奈兩個字怎麽寫。

長臂一撈,將她扯進懷裏,輕輕拍打著她的脊背,幫她順氣。

“過了七年獨居生活男人的生理需求,遠超過你的想象。”

“噗——”

她簡直不敢認了,這男人,還是那優雅無雙翩翩貴公子麽?

壓根就是個色鬼麽。

“知道你心裏委屈,適當哭一哭也好。你這樣哭,傷身。”他說。

他說:“再緩緩,我送你回酒店。別讓女兒看到頂著個金魚眼。不然,女兒又該埋怨我欺負你了。”

一早就知道葉承樞喜歡女兒的很,可真當他疼女兒勝過疼她的時候,心裏還是有點小小的嫉妒。不過,卻是高興的嫉妒。

他說:“其實,柚子已經是老天賜給我的禮物了。我不會也不敢再奢求什麽。我甚至都已經做好了絕後的準備,柚子的降臨,真的是老天爺優待我。我有柚子,有你,此生無憾。”

沒錯,她也是這麽認為的。

柚子,是老天爺賜給他們的禮物。一份最珍貴的禮物。

所以,才給她取名柚子。諧音保佑的佑。也是庇佑的佑。

希望這孩子能一聲被庇佑,平平安安的。

他說:“我現在隻想好好的補償你們母女。連同……那孩子的一份。”

後半句話,幾乎聽不到。

可顧靈色還是聽到了。

她心尖猛地一抽,疼的她眼淚又溢了出來。

那孩子……

她跟葉承樞的孩子。另一個孩子。

她跟葉承樞,本該是有兩個孩子的。可現在,他們隻有一個葉柚子,那孩子,沒了。

感受到他的身體在微顫,顧靈色摟緊了他,也被自己深深的塞了進去。

“葉承樞,我——”

“別抬頭!”

小手,把他的襯衣都快抓破了。乖乖聽他的話,沒有抬頭。

高傲如葉承樞,肯定不願意讓人看到他沒出息掉眼淚的畫麵吧。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現在的葉承樞,是到了傷心處吧。

哭了,葉承樞他……

哭了。

滾燙的淚滴,從他的臉頰滴落在她的後脖子,很燙,是能灼傷肌膚的滾燙。

他皺一皺眉頭,她都不忍心再去看。

而現在,他哭了。

“葉承樞,我不恨你了。也不怨你了。好不好?”

所以,你別哭了。

“傻丫頭。”

頭頂,傳來一記低沉的聲音。

大掌狠狠的揉了揉她的腦袋,“你才別哭了。”

顧靈色抬頭,淚眼朦朧的望著他。

他的眼眶通紅,卻沒有眼淚。鼻尖兒也紅紅的。

她都有點懷疑了,剛才那灼熱的眼淚,是她的錯覺麽?

兩雙通紅的眸子,四目相對。

一個比一個像紅眼兔子。

顧靈色想笑,卻笑不出來。

“跟我說說那孩子,好麽?”

微顫的聲音,卻已經找回了冷靜。

顧靈色不願談及,便冷冷的道:“你手下的強兵悍將沒有調查出來麽?”

知道那是她心底最痛的創傷,葉承樞並沒有強迫她揭開傷口。

報告上寫的很清楚,那孩子平安的在她腹中存在了八個月又十七天。然後,那孩子就……就沒了。

他甚至不敢去想,當她抱著那渾身是血的孩子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他不敢去想,那孩子的小身體在她懷裏一點點沒了溫度,她是種怎樣的心情。

他更不敢去想,當她親手把那孩子葬在土中的時候,又是怎樣的心情。

他不敢去想,因為,連他都快要無法呼吸的窒息了,她的心情,他沒辦法去想。

“都過去了,好麽?”

他會把那孩子的一份全部都疼愛在葉柚子的身上。讓柚子代替她的哥哥,健健康康無憂無慮的天真爛漫的活下去。

“所有的苦難,都過去了。”

那個夜晚,他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重複著,安慰著。

可他的眼眶,卻比她更通紅。但,他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顧靈色想,哭不出,才更難受吧。

那幻覺一般的一滴灼熱淚,已經是這高傲的男人最痛苦的表達了。

她尚且能夠在他懷裏痛哭一場,可葉承樞他,卻連眼淚都不能流。

他是男人,是丈夫,是父親,所以咬牙也得堅持。

他不可以,流露出脆弱的情緒。

要不然,她得哭成一條狗。

雖然,她現在已經哭成一條狗了。

劃船到岸邊的時候,顧靈色是沒臉見人的。不用照鏡子,她都知道她現在有多狼狽,有多可笑。

索性葉特助是個溫柔又體貼的男人。

知她沒臉見人,他便用西服外套罩在她的腦袋上,一路抱著她,直到坐上出租車。

剛才那賣力推銷的大姐,還很詫異的望著他們的背影自言自語。

“好好的劃個船,多浪漫的事兒,咋還紅了眼眶呢?!”

縮在他懷裏的顧靈色,毫不意外的看到了葉特助不自覺抽搐的嘴角。

給人看到自個兒通紅的眼睛,葉承樞殺人的心都有了吧?!

真難為他還要麵無表情的擺出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

可那腳步,卻明顯加速了。

原來,葉承樞也怕丟人呢。

“章叔很自責。他一直覺得,是他的無能才沒能救下那孩子。他一直說,如果,如果他的醫術能再高明一點的話,那孩子就不會死了。”

“可我知道,那不怪章叔。也不怪任何人。我想,或許是因為我跟那孩子沒緣分吧。所以他才不肯留在我身邊。再不然,就是我沒福氣,沒能留住那孩子。”

“別胡說。”葉承樞麵無表情的將她的腦袋重新按在自己的懷中,“就算是沒福氣,也是我沒福氣,沒能留住那孩子。”

哽咽了一下,顧靈色卻堅持的說道:“其實那孩子一生下來,就……”

“是死嬰。”葉承樞強忍著,也殘忍的說道。

不邁過這道坎,她的心魔就驅除不了。會一輩子被折磨的。

“沒,沒錯!”咬咬牙,顧靈色道:“那孩子一生下來,就沒了心跳。可章醫生沒有告訴我。因為那時候,柚子還在我肚子裏沒有生出來。章醫生怕刺激我,繼而再有更大的危險,就沒有告訴我。後來又折騰了六七個小時,柚子才出生。柚子一出生,我就虛脫的昏厥了過去。”

心裏是極其不願意在回憶當時那個場麵的,但顧靈色認為,葉承樞身為父親,他有權利知道。

她沒資格,隱瞞著他。

他手下的精明悍將可以把她這七年的經曆調查的一清二楚,可這些事,他們調查不出來。而葉承樞,有權利知道。

強忍著痛苦,顧靈色一字一句的敘述著。

“大出血。我差點死過去。等我醒來的時候,隻等到了章醫生的一句話。他說,男孩死了。女孩在保溫箱,還未脫離危險。聽到這個消息,我又昏厥了過去。再次,再次醒——”

說到這裏,顧靈色已經說不下去了。

語氣顫抖的,讓葉承樞隨著她心抽著疼。

他緊緊摟住她的肩膀,咬牙道:“別說了。我可以不知道。”

那是他的兒子,沒了。他痛苦,顧靈色比他更痛苦一千倍,都不止!

他是很想知道,但如果這是建立在她痛苦回憶的基礎上,他可以不知道。

就像他剛才說的,柚子能平平安安,已經是老天爺恩賜他。

沒了,就是沒了。他們再痛苦也於事無補。

他能做的,唯有珍惜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