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吉立刻滿頭大汗,連忙道;“你傻啊!在我黎叔麵前叫我三爺!你不想活了,我還想長命百歲啊!”
轉過頭,衝黎兆予討好的笑笑,有些撒嬌的味道,“黎叔,小孩子開玩笑嘛,你可千萬不敢當真啊!什麽三爺不三爺的,那都是人家叫著打趣我的嘞!”
黎兆予終於露出點微笑來,卻也是陰冷至極的微笑,“我倒是有些好奇,為什麽他們會叫你三爺,你上邊又沒有兄弟姐妹。”
波吉汗顏了一下,心虛的解釋道,“這真的是一句玩笑話,誰知道後來大家都這麽三爺三爺的叫我了。”
“哦?”黎兆予立刻擺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
沒辦法,波吉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解釋,“之前跟幾個朋友出去喝酒,遇見了省廳的一個高官。身份地位挺厲害的。因為點小事兒——”
“小事兒?”
“呃……”在黎兆予陰森的目光之下,波吉老實的改口,“因為一個女人……”
黎兆予撇嘴,“我就知道。”
“反正就是跟那邊吵起來了。那邊一看我們幾個年紀都比較小,還以為我們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仗著自己在省廳有官職,就很囂張。黎叔,你也知道了,我就是個受不得別人一點閑氣的性格。當時我就招呼朋友,上去就把人揍了個半死。”
“猜得出來。”
波吉是個什麽性格,他們都一清二楚。以為波吉隻會撒嬌賣萌的人,怕是也隻有顧靈色。
在外邊的囂張凶狠,波吉比他們這些老東西更甚。
或許是年輕氣盛吧,不像他們這些老的,就算是要弄死人,也絕不放在明麵兒上。當時一笑置之,背後再去找人算賬。波吉他們這些年輕人,就是要爭一口氣,根本等不到背後算賬,當麵兒,就要把這口氣出了。
當然了,黎兆予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麽問題。他隻是覺得,波吉下手還是輕了。
絕對不能給記恨自己的人一點點的機會。因為你無法確定,這個人以後會不會超越你。所以,還是趁早一棒子打死,最省事放心了。
如果是他的話,黎兆予想,他當麵不會說什麽。背後,一定殺那人全家。
不過他現在的位置跟以前不一樣了,這種事情,還是少做為好。就算要做,也一定要做的幹淨不留一絲痕跡。要不然,葉家人那邊也不是很好交代。
怒了努嘴,黎兆予示意波吉繼續。
“反正事情就是這樣了。我當時就說,天底下,我隻在兩個人麵前認慫,當孫子。一個是我爸,一個是我葉叔。除了他倆人之外,我就是爺。誰也甭想坐在我腦袋上搞事。於是,三爺這麽個名號,就是這麽給傳開的。”波吉也十分無語,“誰知道現在大家都這麽叫我。我也很沒辦法啊!”
他還沒有十八歲好吧!
就給人家三爺三爺的叫,他都感覺把自己叫老了呢!
黎兆予意味不明的嗤笑一聲,“行啊,你才多打點就被叫三爺了。我們這些老東西,這麽多年了,也沒被人叫過一聲爺。你小子挺能能耐。”
於是,波吉腦門兒上的冷汗,就更多了。
他隻是嘿嘿的陪著笑,不敢再開口了。
隻是那小眼神兒,一直惡狠狠的瞪著那不長眼亂叫的私人秘書。
瞧把他害的!
那私人秘書顯然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給波吉找了麻煩——嗯,也不算事麻煩吧,小小的苦惱。看著波吉的眼神也很抱歉。
“行了。”黎兆予一抬手,道:“那些人,我自有辦法給你找出來。”
“這點我肯定相信黎叔的啊!”
雖然他黎叔現在做了江南省的特助,可他到底也還是黑暗世界的人。性格手段什麽的,一時半會很難改變。黑暗世界的帝王,想要找幾個人,那還不容易了?
波吉估計,明天一早,他黎叔就會把人綁了給他送來。
果不其然,下一句黎兆予便道,“明天早晨,一定有消息。你要怎麽做,我不過問。但就一點,絕對不能留活口,明白嗎?”
波吉連連點頭,“放心吧,黎叔,我這次也沒打算留一個活口。哪怕是司機秘書,我也不會仁慈。”
聞言,黎兆予冷冷的斜睨了波吉一眼,“斬草除根是好,別養成濫殺無辜的習慣。”頓了頓,他不冷不熱的補充,“像舒瘋子那樣。”
舒昊天已經被血腥蒙蔽了心智,變成了一個隻知道嗜血的野獸。他的眼中,隻看得到血腥與殺戮,再無其他。
斬草除根,卻也不代表要濫殺無辜。
黎兆予,這是在提醒波吉,人都是有心魔的。什麽事兒,都要講究一個適可而止。若是過分了,那就會出事兒。
這話,如果是別人說來,波吉連理都不會理。但說這話的人是黎兆予,是殺人無數,手上沾滿了血腥的人。他說這話,是有資格的。不但有資格,還是以過來人的身份,用他的經驗在提醒他。
波吉眯著桃花眼沉吟了片刻,笑著道,“黎叔,你多慮了。我跟舒昊天,本質上就不一樣。他殺人,是為了填補自己內心的饑渴與空洞。而我殺人,僅僅隻是為了殺一儆百,我這次下手寸草不生,下一次,誰再想對我身邊動手的時候,就會多幾個考慮,多幾個擔憂。”
樂嗬嗬的低笑了一聲,波吉挑眉,“我的性格,黎叔你還不知道啦?要不是京城那邊這次太過分,竟然動了他們最不能,也最不該動的人,我啊,是懶得殺一個人。殺人多麻煩啊?後續的事情一大堆,光是想一想解決那些破事兒,我就覺得腦仁疼。黎叔,你將我比喻成舒昊天,真的是太抬舉我。我可沒有他這麽強大的內心。”
可以在殺人之後,內心沒有一點波動,隻有滿足的爽快。
黎兆予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波吉,他一雙鷹眼,並沒有忽略波吉說殺人兩個字兒的時候,眼底微微的顫動。
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波吉愣愣的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要不是昨天晚上有葉林在我旁邊,黎叔,我可能連一個人都殺不了。”
“你昨天是第一次殺人?”
“親手殺人,第一次。之前我都是交代下去,沒有自己動手。”
黎兆予淡淡的道:“親殺親埋,與說句話的命令,差別很大。”
“是啊,以前我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也要了不少人的身家性命。可當我自己動手的時候……黎叔,我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我,我當時連槍都握不穩。第一槍,還是葉林幫我開出去的。”
“有個人在旁邊,也好,也不好。”黎兆予擺擺手,不願意對此多說,他隻是道:“要是心裏自己過不去,去找你葉叔聊聊。”
波吉笑了笑,“黎叔,為什麽不能來找你呀?”
“我並不了解你,葉承樞才了解你。你心裏的情緒,你不必開口,他也會明白。”
“哦。”波吉歪著腦袋想了想,“我心裏沒有啥不過去的。我殺的都是該殺的人,縱然有那麽幾個人有點罪不該死,那也隻能怪他們自己跟錯了主子。我心裏是沒有什麽負擔愧疚罪惡感的,就是感覺不太舒服。”
“隻有舒昊天才會殺了人,覺得舒服。正常人,沒有人會殺人之後覺得舒服。”
“黎叔,聽你這麽一說。我心裏踏實多了。我還以為是我自己太軟弱呢。”
黎兆予深深的望了一眼波吉,“你要是軟弱,這世上就沒有軟弱的人。”
才多大點孩子,再怎麽成熟,到底也還隻是個少年。
他昨晚與葉林的大鬧一通,他這個特助想不知道都很難。有無數張嘴在他耳邊或直接或間接或試探的,反複的跟他說了昨晚發生的那件事兒。第一次,就能做到如此地步,第二天還能正常照舊,沒有一點情緒上的波動。
波吉這孩子,他還想怎麽樣?
“黎叔,聽你們誇獎我,我真的很高興啊,都快樂上天了。”
波吉也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小小虛榮心。他就是很喜歡聽他葉叔這些人誇獎他。
每次聽到他們誇獎他,他心裏的竊喜,不,是狂喜,真的特別能滿足他的虛榮心!
“你做得好,該誇。”
“對了,黎叔,那件事兒我估計承歡阿姨肯定跟你提過的。我想再最後跟你確認一下。”
“你說。”
“晚宴上的事情,你就全部交給我。反正我無妻無女,無牽無掛,由我來當這個劊子手,總比你跟我葉叔親自出麵要好。我幹媽也是這個意思,她懷著身孕,不願意讓我葉叔手上沾血。你這邊,情況也是一樣的吧?”
提起自己的妻子,黎兆予臉上的表情這才柔和了一些,卻也隻有那麽一些些,“我跟歡兒已經討論過了,晚宴上的事兒,我們絕對不插手。你要怎麽折騰,都隨便你。”
“那就好。”波吉點點頭,認真的道;“我一個人撐這麽大的場麵,我心裏是有那麽點犯嘀咕的。所以我找了我的朋友來給我幫忙。他那個人,心狠手辣的本性,我覺得跟舒昊天有點相似。有他在旁邊幫襯我,肯定沒問題。”
“哦?”黎兆予眉頭一挑,聽到有人跟舒昊天的本性相似,他有些興趣,“你的哪個朋友?”
波吉的朋友很多,大部分都是狗肉朋友,真正的朋友……他還沒有聽說過。
他們這些人,交朋友都很嚴苛的。
真正的朋友,說來說去,一輩子也就那麽幾個。權子墨是朋友緣最好的,他的朋友,也一隻手就數的過來。至於他們其他人,朋友就更是少的可憐。這一點,波吉也是一樣。
晚宴這麽重要的事兒,是波吉第一次一個人主持大局,他能找來幫襯他的朋友,絕對是他這一輩子的朋友。
偏偏這個人還跟舒昊天有幾分相似,也由不得他不好奇。
波吉嘿嘿的笑了笑,錢九江那小子的身份比較有些敏感,他不好直說,隻是給了個小小的提示,“黎叔,你知道不知道舒昊天最近特別喜歡一個小崽子,也不管人家願意不願意,他死活要讓人家去他身邊給他辦事。嚇得人家卷了鋪蓋就落荒而逃,連自個兒的家都不敢回去了。那個倒黴催的,就是我說的那個朋友了。”
黎兆予眯了眯眼睛,暗暗的點點頭,“這件事兒,我倒是聽說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