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九江知道這雇傭兵頭目在吼什麽,他卻擺擺手,身形極為矯健的藏在了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掩護體之後——
“我不是來幫你,我必須得露麵兒,不管哪一邊,都不會安心。”
飛快的解釋了一句,錢九江心知自己的槍法不如這些雇傭兵神準,更不是彈無虛發,為了不浪費已經很匱乏的資源,錢九江並沒有扣下扳機。
這把.槍,他是以防萬一做最壞的打算用來防身的,如果沒有必要,他不想浪費哪怕是一顆的子彈。將這子彈交給這些雇傭兵去使用,效果是十倍都還不止。
錢九江雖然槍法不行,但他眼神卻很犀利。
“吼!”
他輕輕的低吼一聲兒,倒抽了一口涼氣。
離近了他才發現,這雇傭兵的頭目,不僅僅是彈無虛發這麽簡單的,這家夥,每一顆子彈都至少串了兩個鴿子——哦不,是兩個人!
這該是什麽神準的槍法?
錢九江佩服極了。
聽了錢九江飛快的解釋,那雇傭兵頭目心中雖然不滿歸不滿,但也總算是沒有人再趕人了。
這種槍子兒不長眼睛的地方,也是錢少爺他們能來的嗎?!
錢九江就坐在地上,脊背深深的靠在那掩護體上,隻是時不時的探出去半顆腦袋,每次他這樣兒,看的旁邊正在激烈交鋒的雇傭兵頭目就是心尖兒‘咯噔——’一聲兒的提到了嗓子眼!
說實話,流彈從這雇傭兵頭目的耳邊擦過,都沒讓他心尖兒提到嗓子眼兒過,就是錢少爺這談腦袋的舉動,把他給嚇得半死,一脊背的全部都是冷汗。
要了親命了……
“行了,錢少爺,你就不要再嚇唬人了好不好啊?算我求求你了,趕緊回去跟波吉少爺待在一塊兒!你在這兒,我沒辦法全神貫注!”
這種局勢之下,一心二用?那就是在找死!
錢九江壓根沒搭理那雇傭兵頭目的話,依舊是我行我素,每隔一會兒,就裝模作樣的探出半顆腦袋,裝作開槍的模樣兒,其實他的槍膛壓根都沒上起來。
終於——
錢九江眸光猛地一閃,他看到了被人群團團圍住的符生恩。
而很顯然,符生恩會以身犯險的把自己暴露在這群雇傭兵的射程之中,就是為了尋找錢九江的身影。
隔著一個戰場的距離,錢九江與符生恩四目相對,眼神兒,接觸到了。
終於接觸到了。
此時此刻不管是符生恩還是錢九江,那都是大大的鬆了口氣兒!
錢九江不但看到了符生恩,還看到了提槍站在符生恩身邊‘保護’的黑子。遠遠兒的,錢九江衝符生恩點點頭,又以迅速到肉眼幾乎不可見的速度,衝黑子眨了一下他那雙妖眸。
不管是符生恩還是黑子,都接收到了錢九江的暗示。
兩個人,心中又是齊齊的鬆了口氣兒。
黑子鬆口氣兒:錢少爺跟波吉少爺平安無事,計劃順利進行。他的小命兒,總算是勉強保護罩了。
符生恩鬆口氣兒:錢九江沒有被波吉所懷疑,成功的臥底在了波吉的身邊。他將波吉生擒送給勒布雷的計劃,也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可聯係到了符生恩與黑子之後,錢九江的表情並沒有任何的鬆懈。
他死死的擰著眉頭,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在質問——
麥考夫特呢?!
明明說好了,今天對醫院發動最後也是最猛烈的強攻,麥考夫特是要從旁協助符生恩的!當然了,這是名義上的。實際上,麥考夫特是被勒布雷派來見識符生恩的。
為什麽
他到現在都沒能看到麥考夫特的身影?
麥考夫特到底上哪兒去了?!
如果找不到麥考夫特,僅憑黑子一個人,計劃可以順利的進行下去麽?
錢九江心中一個又一個的質問,幾乎快要把他活生生給逼瘋!
現在的情況不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是箭在弦上已經發出去了!
麥考夫特,這個至關重要的一個環節,卻出現了差錯?!
錢九江狠狠的打了個哆嗦,不敢再讓自己想下去,他想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而是咬了咬牙根,在槍林彈雨之中,再一次探出半顆腦袋——
“小心——”
雇傭兵頭目猛地低吼了一聲,目呲欲裂的用自己的肩膀狠狠的撞擊在錢九江的身體上,直接將錢九江整個人撞飛了出去。
這雇傭兵頭目人高馬大,身高至少有兩米。是不打折扣的高大莽漢。
錢九江身手很來就不好,他連舊傷複發到站也站不穩的波吉都尚且打不過,更何況是麵對這個雇傭兵頭目?
當即,錢九江就被撞的頭昏眼花,大白天的……他都感覺自己看見了星星。
用自己的肩膀將錢九江撞出去之後,那雇傭兵頭目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表情都沒有變,好像他大臂上被子彈狠狠擦過去,連肉沫都帶飛出去的傷勢,對他而言,根本不足掛齒一樣。
當處於戰爭中的雇傭兵,已經不再是人了。
而是一個隻知道殺人的機器。
他們沒有疼痛,更失去了感知疼痛的能力。好像是感知疼痛的神經被人破壞掉了一樣……就像是當年,韓枚教授將自己感知情緒的神經破壞掉一樣。
他們,已經不再是人,而是一個殺戮的機器。
錢九江就那麽躺在地上,腦袋上槍林彈雨的殺機四伏。而他,就瞪著一雙空洞的漂亮的妖眸,躺了不知道多長時間。
雇傭兵頭目將他撞飛之後,連錢九江多一眼都沒有看,他沒有任何耽誤的,繼續又投入到了廝殺之中。
一個、兩個、三個……
死在他槍口下的人,究竟有多少個,雇傭兵頭目早就數不過來了。如果每一次在戰場上,他都要默數自己殺了幾個人,那他早就被活生生給累死了。
躺在地上緩了很久很久,久到當錢九江狠狠的閉了閉眼睛,重新找回了知覺之後,那雇傭兵頭目,渾身都已經掛彩的沒有辦法去看了。
他身上的衣服,幾乎沒有一塊是完整的。
臉頰、手臂、胸口、脖子……整個上半身,到處都是被流彈擦過的傷痕。鮮血,將他的衣服徹底的浸染成猩紅色。
錢九江狠狠的掐著自己的眉心,腦袋……混沌的幾乎無法思考。
剛才那一撞……雇傭兵頭目的肩膀,是狠狠的結結實實的撞在了他的太陽穴上!
他沒有當場昏厥過去,那真的是他的運氣太好了。
等錢九江緩過勁兒來的時候,這些雇傭兵……
已經,殘破不堪到了極點。
哪怕是早已預想到了這樣局麵的錢九江,甚至都不忍心再多去看這些雇傭兵一眼!
子彈的轟鳴聲,漸漸的微弱了下去。
而錢九江知道,這不是戰爭要結束了,而是更猛烈的衝擊,即將開始!
暴風雨前,最後的平靜!
當這短暫的休息過後,這些雇傭兵們迎來的,就會是最痛下殺手的危機四伏,他們,不會再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雖然不擅長行軍打仗,但這一點,錢九江還是看的清楚。
他狠狠的擰著眉頭,一雙充血的猩紅的妖眸
,閃爍著妖冶的光芒,精光大作,鋒利的,讓人差點無法與他對視。
知道現在是相對來說比較安全的時候,錢九江忍不住又把腦袋探起來,這一次他學乖了,隻露出一雙妖眸在掃射。
可這一次,錢九江還是沒有能找到麥考夫特的那道身影。
頓時,錢九江的心情,沉重的無以複加!
麥考夫特,到底上哪兒去了?
難不成是麥考夫特出了問題?
不可能!不可能!
這個想法還沒有成型,錢九江就狠狠的在腦袋裏將這個猜測徹底的打消。
麥考夫特的小命,以及他一家人的性命,都還在他權叔叔的手裏,麥考夫特又怎麽會在這種時候背叛他權叔叔呢?別的不說,光是麥考夫特已經做了背叛勒布雷的事情,這就已經決定了麥考夫特再也沒有任何的退路可以走!
麥考夫特,必須也隻能追隨著他權叔叔的步伐,被他權叔叔利用至死的走到底兒,走到黑。
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去給麥考夫特選擇。
心中同樣有疑問麥考夫特上哪兒去了的人,不僅僅是隻有一個錢九江,還有一個,符生恩。
符生恩像是一個最冷漠的領導者,準確無誤的分析著整個戰局的情勢。一道又一道白白去送命的命令,從符生恩的口中吐出,層層傳達下去。
黎兆予借給波吉的這十幾個雇傭兵,各個都是以一敵百的高手。
想要一舉將這些人打敗?
根本就不可能,比癡心妄想更是一種癡心妄想。
那麽,能怎麽辦?
隻能用人海戰術,一點點的消磨削弱這些以一敵百的雇傭兵的體力,讓他們在人海戰術之下,活生生被累死,直到用盡他們最後的一點點力氣,死在一個平日裏雇傭兵們一根手指就能掐死的小人物的手中。
活生生把這些雇傭兵給消磨削弱的累死!
這就是符生恩用兵之道的根本準則,也是中心思想。
符生恩根本就沒有心疼過那些勒布雷手下白白去送死的下屬。在符生恩的心裏,這些人的作用,就是去送死,就是去消磨削弱這些雇傭兵們的體力。
符生恩從未想過這些小羅羅的蝦兵蟹將,可以傷到那些雇傭兵一分一毫。充其量,就是給人家撓癢癢或許也還不夠資格來著。
死亡的數量,不是一個一個的在增加,而是一片一片,以幾十為單位的在呈幾何倍的遞增。
聽著那些傷亡的統計數字,黑子的眼神兒都直了!
上百、已經死了上百人了!
就憑波吉少爺身邊區區十幾個人,已經讓勒布雷的下屬,死了上百人!
可這些雇傭兵的戰鬥力,卻沒有絲毫的減弱。反而,更加的銳不可當起來了。
然而這不是最讓黑子心驚肉跳的,最讓黑子心驚肉跳的,還是符生恩的冷漠與命令——
“告訴那些人,如果他們給我往前衝不了一寸,就算他們僥幸活下來了,我也會親手宰了他們,將他們千刀萬剮。”
符生恩語氣極其平靜,也極其的冷漠與殘忍。
他明知道把那些蝦兵蟹將小羅羅壓到戰線的最前方,那就是去白白送死。可他為了消磨削弱那些雇傭兵的體力,還是一意孤行且沒有任何的猶豫的做出了這些命令。
黑子深深的望著符生恩的後腦勺——
這個男人,已經徹底的瘋魔了!
沒有任何的理智可言,也沒有任何的感情可言,更加……沒有任何的身為一個‘人’的基礎。
這樣的符生恩,令黑子深深的感覺可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