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的時候，裴遠晟走到一邊的走廊上撥通阿猛的電話：“你到了嗎？阿猛，再不來你就不用來了。”
“我到醫院門口了，裴子，再幫我拖延兩分鍾！”阿猛的聲音伴隨著跑動帶起來的風聲和喘息聲。
“好。”裴遠晟掛斷電話，朝唐笑和周院長走去。
周院長伸手拍了拍唐笑的肩，伸手去推手術室的門，身後的護士也跟著走過來。
裴遠晟走到唐笑身邊，伸手按住胸口：“笑笑，我有點不舒服……”
“裴遠晟，你沒事……”唐笑話還沒說完，裴遠晟就朝自己身上倒過來。唐笑驚叫一聲，“裴遠晟！”
周院長回過神來，看到唐笑跌坐在地上，裴遠晟倒在她身上，眼睛微合著，臉色慘白，唇瓣蒼白中透著淡淡的紫色。
“笑笑，他怎麽回事？心髒病嗎？”周院長皺著眉蹲下身來。
唐笑伸手摟住裴遠晟，焦急地點了點頭。這件事瞞不了周院長，裴遠晟現在的情況她隻要看一眼就再清楚不過了。
周院長回身吩咐身邊的護士：“準備急救！”
唐笑脫了外套墊在地上，在周院長幫忙下巴裴遠晟從自己身上移到地麵上，然後蹲下來對著他胸口做按壓，一麵按一麵焦急地喚道：“裴遠晟，你醒醒，你能聽到我說話嗎？你醒醒啊！”
裴遠晟眼睛微微張開一線，嘴唇輕輕動了動，但似乎無力發出聲音。
唐笑急道：“你堅持一下！”
她用盡全力地不斷為裴遠晟做著胸部按壓，一旁的周院長見唐笑滿頭大汗，歎道：“笑笑，你休息一下，讓我來吧。”
唐笑一聲不吭地注視著昏迷過去的裴遠晟，咬著牙堅持繼續做下去。
好在這時護士推著移動病床過來，將裴遠晟抬上病床送進了急救室。
唐笑還想跟過去，被周院長攔住：“已經叫了醫院的心髒病專家，笑笑，你休息一下吧。”
唐笑滿臉是汗地靠在牆上，嘴裏喃喃道：“他會不會有事？”
周院長問：“笑笑，你很緊張他？你是不是……喜歡他？”
唐笑搖了搖頭說：“沒有……我們隻是很要好的朋友。”
“隻是朋友啊……”周院長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唐笑，沒有再說話。
一個匆匆忙忙的人影跑過來，大聲問：“唐笑，秋寒呢？她開始手術了嗎？”
唐笑擦了把臉上的汗水，看著一臉緊張的阿猛說：“在裏麵……阿猛，你不是在國外嗎？”
阿猛卻誤會了唐笑的意思，怔怔地望著手術室的門：“已經……孩子已經沒有了嗎？”
周院長盯著阿猛，沒有急著解釋，而是語氣不善地問：“你就是閔秋寒肚子裏孩子的父親？”
“我不是，我是秋寒的愛人。”阿猛失魂落魄地盯著那扇門：“裴子呢？他不是說會幫我攔住的嗎？”
唐笑疲憊的說不出話來，周院長說：“如果那孩子還在，你願意和閔秋寒一起撫養他，照顧他一生一世嗎？”
阿猛愣住：“你說……什麽？”
周院長看著阿猛說：“回答我！”
阿猛說：“隻要秋寒願意，我阿猛這輩子會對待這孩子如同親生骨肉。”
周院長臉色嚴肅道：“真的？你敢發誓嗎？”
阿猛點頭道：“真的，我這輩子從不說假話，如果做不到，就讓我痛苦一生不得善終。”
周院長臉上終於露出笑容：“很好，你可以進去了。”
阿猛怔怔地說：“孩子還在嗎？”
周院長含笑望著他說：“孩子還在，手術根本還沒開始。至於到底要不要做手術，你和閔小姐一起商量吧。”
阿猛鬆了口氣說：“謝謝。”
說完就推開門朝裏麵大步走去。
唐笑守在急救室外麵，直到裏麵的醫生出來：“是病人的家屬吧？目前情況已經穩定了。”
“謝謝。”唐笑說著衝進去撲到裴遠晟病床前。
他戴著氧氣罩，臉上還是沒什麽血色，看上去和枕頭一樣白，嘴唇也是淡淡的紫色，但好在旁邊儀器上顯示的心電圖已經正常。
唐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搬了張凳子坐在裴遠晟床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直到不久後，他長長的眼睫毛輕輕顫了顫，一雙墨玉般的眸子緩緩張開。
“你醒了……”
耳邊聽見一道柔柔的女聲，他側了側臉，將目光轉到她身上。
唐笑沉著一張小臉，看上去挺不高興的樣子：“不舒服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裴遠晟靜靜地望著她，目光溫柔如水。
唐笑忽然覺得自己心髒有點疼，仿佛是被床上的病人傳染了似的。
“裴遠晟，你知不知道你剛才那樣有多嚇人？能難受到暈倒，應該不止一時半會兒了吧？什麽時候開始疼的，在秋寒家就開始了嗎？為什麽不說？還說我是你的私人醫生，可是你連自己身體不舒服都不告訴我！裴遠晟，你這人怎麽這麽讓人操心啊？”
唐笑憤憤地說著，似乎要借由這些埋怨的話語讓自己心裏不那麽難過，同時也抵消一點她的自責。
是自己疏忽了，為什麽沒有早一點注意到他的臉色和唇色呢？以他的性格如果不是實在無法忍受，怎麽可能會主動向自己提起呢？
唐笑無比地痛恨自己，假如今天裴遠晟真的有事，她該怎麽辦？
“好了……是我錯了。”他用微弱的幾乎全是氣音的聲音安慰著她，“別苦著臉了……不好看。”
唐笑氣得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裴遠晟，你真煩！”
裴遠晟笑了笑，輕聲問：“阿猛來了吧？”
唐笑愣住：“你怎麽知道？你……？”
裴遠晟說：“嗯……是我。”
“為什麽不告訴我？”唐笑想了想，猛地瞪著裴遠晟：“你早知道秋寒的性格不會那麽輕易做手術對嗎？”
“嗯……”
“原來你什麽都知道……”唐笑心情很複雜，但轉念又想到，裴遠晟一向了解女人，或者說不止是女人，他總是能敏銳地洞察其他人的想法，能夠料到目前現在的局麵，一點都不稀奇吧？
“裴遠晟，你還有什麽沒告訴我的？”唐笑瞪著裴遠晟。
他苦笑了一下，心說，如果不是因為阿猛，他會再忍一忍，或者找個沒有人的地方聯係嚴叔後再倒下，免得嚇壞了唐笑。現在看來，最後還是嚇到了她。
“沒了。”他搖了搖頭，看了眼手背上的針頭，對唐笑說：“幫幫忙……扶我起來。”
“你要幹什麽？”唐笑急道：“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
“所以……要你幫忙啊。”裴遠晟笑道。
唐笑知道就算自己不幫這個忙，他無論如何也會自己從床上爬起來，與其看他受罪，還不如讓他輕鬆一點。
於是伸出胳膊墊在他身後，將他一點點扶起來。
裴遠晟渾身無力，幾乎是整個人靠在唐笑懷裏，唐笑看著他這副虛弱的模樣，忍不住起了壞心調笑道：“好一個嬌弱的病美人兒。”
裴遠晟半眯著眼，牽唇笑道：“你滿意嗎？”
他垂著頭，長長的睫毛鋪灑下來，更襯得俊美的臉龐蒼白如雪，但又有種難言的美感，唐笑伸手挑了下他下巴說：“大爺滿意得很。”
說著，在他身後墊了枕頭，讓他靠在床頭坐著。
裴遠晟低低地笑著，笑了兩聲又忍不住咳嗽，唐笑嚇得連忙去撫他胸口：“沒事吧？”
“沒事……死不了。”裴遠晟水墨氤氳般的眸子裏帶著笑意。
唐笑卻板起臉，不高興地說：“裴遠晟，不要老是提死不死的行不行？”
裴遠晟無聲地笑了聲，沒有說話。
唐笑因為生氣，一時也沒有話說，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坐著，沉默了一會兒，唐笑有點心煩意亂起來。
她調開目光，隨口說道：“裴遠晟，你現在這種情況，需要住院。”
裴遠晟低笑道：“嗯？”
唐笑這才想起來像裴遠晟這樣的人，家裏是常備急救病房和各種儀器的，家庭醫生也絕對是承北的心髒方麵的名醫，打電話叫過去估計用不了十分鍾。
護工什麽的就更不必提了，這麽多年下來，早已經訓練有素。裴遠晟要真的到了躺在床上不能動的地步，在家裏的急救病房躺著，也比承北最貴的VIP病房服務周到。
懊惱於自己的失言，唐笑瞪了他一眼說：“笑什麽笑……就會讓身邊的人操心。嚴叔知道嗎？”
裴遠晟搖頭說：“不知道。”原本是要麻煩嚴叔跑一趟來醫院把他帶回去的，結果直接倒在了唐笑麵前，嚴叔自然也就沒機會知道了。
“你要瞞著他嗎？”唐笑警惕地問。要是嚴叔不知道的話，他搞不好回去後又默默忍著了。
“不會。”裴遠晟說：“瞞不住的。”
“那就好。”唐笑稍微放下心來，嘴裏嘀咕著：“也不知道阿猛和秋寒這會兒怎麽樣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裴遠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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