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門第一閃婚

380、對不起,我愛你

裴遠晟想起他小時候,在他還能跑能跳的時候,他最喜歡一個人跑到家附近的遊樂場去玩一種叫蹦蹦床的東西。

在蹦蹦床上,他隻要輕輕往上一跳,小小的身體就像脫離了地心引力一般,飛向高高的空中。這時候他總是會忍不住伸出手,望著那藍藍的天空中的小鳥,還有和煦春日裏圍繞在他身邊自由自在地飛來飛去的小蝴蝶,他多想在空中多停留一會兒,和它們做個伴兒啊。

他記得每次從遊樂場回去後,他都會做同樣一個夢,他夢見自己的身體變得很輕很輕,輕的很一隻小鳥一隻小蝴蝶沒什麽兩樣。

他夢見自己輕輕一跳,就跳到了樹枝上,再一跳,又跳到了屋頂上。

夢裏麵,他可真快樂。醒來後,他總是無限失望,甚至忍不住在地上跳一跳,看看自己到底還能不能飛起來。

再長大一點,他知道人不像鳥,人是永遠不會飛的。

等到再大一點,他開始發病了,蹦蹦床這樣的遊樂設施,從此再也不是他能夠接觸到的東西。

他甚至想不起來,最後一次玩蹦蹦床,最後一次做關於飛翔的夢,到底是什麽時候。

總而言之,從他第一次發病開始,那些童年的快樂,就永遠地離他遠去了。

從那之後,他身上就被牢牢打上了病人的標簽。

如果人有下輩子的話,真想做一隻鳥啊。裴遠晟心裏想著,輕輕呼出一口氣,蒼白的唇角牽起一抹無奈的笑容來。

隻是這些,坐在他身後的唐笑全部看不見。

她聽見他那樣絕情又輕鬆的一句“那就不要想起我”,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竟然微微的有些氣惱。

憑什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呢,當初要和我交朋友的人不是你嗎?

唐笑從小到大,認真結交的朋友並不多,她的性格不夠外向主動,所以最後能夠成為她朋友的人,基本上都是季曉茹這樣開朗活潑又熱情的人。

後來,裴遠晟這個看起來很不靠譜,實際上又非常在意她的人,成了她的朋友,她在內心深處,也徹徹底底地把他當做了自己的朋友。

可這家夥,這家夥居然就這樣,單方麵地宣布,讓她以後不要再想起他?

太自私了,太可惡了!

唐笑賭氣地想,世界這麽大,誰少了誰會活不下去呢?大不了,以後真的就老死不相往來吧!

於是她悶聲悶氣地說,“我才不會想起你。裴遠晟,你可真夠自戀的,以為全世界的女人不管是誰都會每天惦記著你?我承認我以前偶爾會想起你,不過那是因為我身為你的私人醫生,會擔心你的身體,但是,以後不會了。反正你有那麽多醫護人員,隻要你願意,隨便動一動手指,都能招來一群國際頂尖醫療隊,哪裏還需要我這個菜鳥醫生?算了,從這裏回去以後,我就不是你的私人醫生了。”

“好,就按你說的來。”裴遠晟沒有拒絕,聲音顯得十分的漫不經心。

唐笑怔了怔,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裴遠晟顯然也沒有要說些什麽的打算。

兩人沉默著,這時,虛掩的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緊接著,傳來金曉儀的聲音:“裴總,我能進來嗎?”

“進來吧。”

金曉儀抱著羊絨毯走進來,一眼看到坐在凳子上沉默的唐笑,雖然兩個人都沒說什麽,但是金曉儀敏感地覺得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什麽事情發生。

金曉儀將毯子放到床上,正打算幫裴遠晟鋪好,就聽見他淡淡地說道:“我自己來吧,你們先出去一下,可以嗎?”

本來這一行人中除了裴遠晟這個病人,其他人也不需要休息,唐笑起初是打算留下來照顧裴遠晟,但現在的情況似乎兩人之間莫名有種尷尬,於是她起身,點了點頭,和一臉不解的金曉儀一起走了出去。

“笑笑,你和裴總吵架了嗎?”金曉儀忍不住問。

“怎麽可能……”唐笑搖了搖頭,她除非是瘋了才會和裴遠晟這樣

一個心髒病人吵架。

“可是……你們剛剛有點怪怪的。”金曉儀偏頭看著唐笑說。

“怪嗎?”唐笑想了想說,“還好吧,隻是聊了一點讓人不太愉快的話題。”

兩人走到屋子外,正好碰上從地裏摘完新鮮青菜的小梅嫂子和拎著一隻雞的小梅。

那隻雞還是活著的,在小梅手中使勁撲騰著,生龍活虎力道十足的模樣,但是個頭看起來比普通的雞要瘦一些。

小梅眼睛亮亮的,朝金曉儀和唐笑炫耀道:“唐小姐,金小姐,你們看,這是我剛剛和嫂子一起抓到的山雞!”

“山雞?”聽到這兩個字眼,唐笑和金曉儀這兩個標準城裏人都好奇地湊了過去。

隻見這隻雞雖然名字裏帶著而一個雞字,長得卻比一般的雞要好看的多了,簡直像是一隻羽毛漂亮的鳥而不是一隻雞了。

尤其是它那長長的顏色豔麗的尾巴,真的好看極了,而它除了尾巴以外,身上其他地方的羽毛也都色澤鮮豔潤澤,讓人不禁嘖嘖稱奇。

“身為一隻雞,怎麽能長得這麽好看呢?”金曉儀彎腰對著那隻雞說。

唐笑也半蹲在那隻雞旁邊頂著它看,嘴裏嘀咕著:“這肯定是一隻雄性山雞。”

“雄性?為什麽啊。”金曉儀眨眨眼說:“你看它這一副愛現的模樣,簡直像個愛俏的小女生。”

小梅拎著愛俏的山雞,嘻嘻一笑說:“金小姐,這你就誤會了,在動物當中,長得好看又愛現的,一般都是公的呢!”

“對,小梅說的沒錯,”唐笑眼睛轉了轉,花瓣般粉嫩的嘴唇微微一樣,露出一個慧黠的笑容來:“一般雄性動物又愛現又自戀,就像某些人一樣!”

這一句她刻意放大了音量,就不信某個站在窗邊偷聽的人聽不見。

打從剛剛小梅興奮地炫耀她和她嫂子抓到的山雞時,唐笑眼角餘光中,就瞟到了裴遠晟默默挪到窗邊往外看的身影。

哼,說好的一個人休息呢?

把其他人都趕出來,自己優哉遊哉地站在窗邊看風景,——還真當自個兒在哪兒都是公子哥大少爺呢?

唐笑自己都說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居然開始跟裴遠晟鬥起氣來了。

金曉儀一開始還不清楚是怎麽回事,聽到後麵一句,又看了看唐笑反常的表麵,冰雪聰明的她又怎麽會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麽呢。

看來,是裴遠晟和唐笑兩個人之間鬧了點小矛盾,唐笑故意在揶揄裴遠晟呢。

隻是,這兩個人之間,很明顯的裴遠晟喜歡唐笑,唐笑不管對裴遠晟是哪種感情,至少一向是對他照顧有加的,究竟發生了什麽,能把向來理智的唐笑氣到跟個小孩兒似的對著裴遠晟撒氣呢?

作為一個深愛著裴遠晟但又從來不曾被他放到心上的人,金曉儀當然是希望身邊的情敵能越來越少,最後隻有她一個女人能夠被裴遠晟留在身邊。

她相信,隻要長年累月地陪在他身邊照顧他為他做她能夠做的一切,他遲早會被她所感動,也許,將來的某一天,他會發現她的好,從而喜歡上她呢?

但是很矛盾的,她一方麵希望唐笑不要出現在裴遠晟身邊,最後一氣之下兩人分道揚鑣再也不相見,另一方麵,她又不希望唐笑和裴遠晟的爭端繼續下去。

因為,從她認識裴遠晟開始,隻有在唐笑在的時候,裴遠晟才會流露出一個正常人該有的七情六欲。

唐笑不在的時候,裴遠晟總是更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他工作起來總是那麽高效率,據說他曾經將自己關在辦公室連續工作將近三十個小時,處理了一整個項目組加班多日還搞不定的難題。盡管在那之後,他休假了半個月才重新出現,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裴總在工作上,可以說是個超人。有人甚至說過,裴總的大腦不知道是什麽構造,比最高級的電腦還要厲害。凡是他過目的項目,重新複述一遍,也不會錯一個小數點。

他生活中,則給外人兩種印象,一種是深居簡出,一種是換女友的速度非常快。因此,有的人說裴總是花花公子,也有小部分人堅持認為裴總是個潔身自好的人。

金曉儀至今未能真正進入到裴遠晟的私生活中,對於他的住處,他的日常,她充滿了好奇,但是,她很清楚,她很難有那樣的機會,借著唐笑,她勉強可以多接近他一些,在有唐笑在的時候,她更能夠看清楚真正的他,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她並不希望在她了解裴遠晟更多事情之前,唐笑從裴遠晟的生活中淡出。

而此時此刻,站在客房內的裴遠晟,背靠在窗戶旁邊的牆上,自嘲地笑了笑。

愛現又自戀嗎?嗬……這個笑笑,果然還是生氣了。

他笑著笑著,突然皺起眉咳嗽起來,然而僅僅隻是第一聲咳嗽從嘴邊溢出,緊接著,他就用他那隻修長而又蒼白的手指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他背抵著牆,垂頭不斷地咳嗽著,那聲音悶悶地,並沒有傳到窗外去。

隨著那一聲聲咳嗽,他的胸口不斷地起伏著,臉色也愈發的蒼白。

那雙水墨氤氳的俊眸如同起了霧一般,遮蔽了他眼前的視線。

他的身子沿著牆漸漸地下滑,最終無力地坐到了冰冷的地麵上。

可一貫有著嚴重潔癖的他卻無力支撐起自己沉重的身軀,他垂著頭,用盡全力地掩著唇,消瘦頎長的身軀因著咳嗽和滯重的呼吸而一下一下地聳動著。

過了許久,他閉上眼,輕輕靠上了身後的牆壁,修長的五指並攏成拳,緩緩地滑落到地上。

濃密而纖長的眼睫如鴉翅般,安靜地垂著,在蒼白失色的臉上留下兩下片淡淡的影子。

背光的角落裏,他的側影孤寂而悲涼。

他明白,他終究徹底地遠離這個世界,遠離這個世界上所有愛他的他愛的人。

早一點告別,和晚一點告別,又有什麽不同呢?

他從很早以前就知道,除了他自己,沒有人能夠代替他承受這一切。

所以,他趕她走,是他這一生做過的無數正確的決定之一。

他總是這麽果斷而堅決,盡管,有無數次,那些看似正確的決定讓他的心如撕裂般痛著。

沒有誰比他更孤獨,沒有誰比他更不舍得身邊原本就為數不多的人一個個離他遠去。

隻是,他怎麽能自私地,讓他們留在他身邊,眼睜睜地看著他日漸虛弱而又無能為力呢?

他體會過絕望的滋味,所以,再也不願意讓他所愛之人和他受同樣的苦。

笑笑,這一次之後,我們真的不要再見麵了。總有一天,你會徹底忘掉我這個自私又惡劣的家夥。總有一天,關於我的記憶會一絲不剩地從你腦海中消失。

你是那麽美好,你值得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一切,有烈子照顧你,我可以放心地離你遠去。

像是想到了什麽讓人開心和欣慰的事情一樣,那個閉著眼靠在牆上的人,微微地牽起了唇角。

一陣風悄悄拂動窗簾,那落在地上的手緩緩鬆開,蒼白的掌心中,赫然是一團鮮紅的血跡。

而窗外不遠處的幾人,對這角落裏的一切一無所知,她們仍然圍著那隻異常美麗的山雞,興致勃勃地討論著。

新加入進來的司機小張納悶地說:“真是奇了怪了,我記得山雞雖然不能飛,但是跑得特別快,一般人可是抓不住它們的。小梅,你跟你嫂子就是空手抓著它的?還是用了彈弓氣/槍什麽的。”

小梅把那隻在她手裏不斷撲騰著的山雞舉起來,得意洋洋地對小張宣布道:“我們山裏人,哪兒來的氣/槍啊?彈弓嘛嫂子家倒是有,不過我們倆剛剛是去菜地裏摘菜的,根本沒想到要打什麽玩意兒,再說彈弓一般都是拿來打麻雀的,麻雀肉少,咱才不稀罕打,也就老早都不用彈弓了。小張哥你可別不信,這山雞啊,還真是我跟我嫂子一個圍一個堵,空手抓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