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一個人在病房看了半天書，到了吃完飯的時候，又是小李護士過來。
往日都是成烈，今天不知道為什麽，成烈像在刻意躲著她一樣。
還是說，成烈真的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
她明白自己應該不去想，隻要乖乖地做自己應該做的事就好，但是，她實在是忍不住思念成烈。
隻是半天沒有見到他，她又想他了。
她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他的臉龐，他微笑的模樣，生氣的模樣，麵無表情的模樣，在她身邊睡著的模樣。
她在看書的時候，每看到一個書裏描述的一個地方，就在腦海中想象自己和成烈去到那個地方的模樣，包括他們在那裏會有什麽樣的對話。
她想的入了迷，有時候還會嗤嗤地笑出聲來。
還好房間裏沒有別人，否則的話，別人大概會以為她瘋了吧。
事實上，她確實是快要瘋了，她要為了成烈變成一個小瘋子了。
她在心裏反反複複地和成烈對話，她問成烈為什麽要不理他，在她心裏，成烈已經給出了無數種不同的回答。
隻是，現實中，成烈連答案都不願意給她。
吃晚飯的時候，唐笑照例是沒什麽胃口。
看著她有一下沒一下地用筷子戳著食物，半天才往嘴裏送一點點的樣子，小李護士太著急了。
成少夫人在這樣下去，真的會餓出病來的吧？
也不知道成大少到底怎麽想的，居然真的能狠下心來不管她。
她還以為，他們兩個中午就會和好如初呢。
誰知道，成大少下午幹脆扔下成少夫人自己一個人出門了。
身為旁觀者的小李護士，簡直快要氣壞了。
可是她生氣又能怎麽樣，她根本不能把成大少罵一頓呀。
看著成少夫人蒼白消瘦的模樣，她覺得心疼極了。
多麽好看的一個女人，被病痛折磨成什麽樣了？眼看稍微好轉了一些，結果又……
哎，真是想起來就讓人難受。
小李護士本不是話多的人，但是，看著成少夫人這樣吃飯，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成少夫人，午飯要吃飽，晚飯要吃好哦。”小李護士笑眯眯地勸道。
唐笑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歉疚地看了小李護士一眼說：“對不起，我實在是沒什麽食欲……”
“成少夫人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對不起的，是你自己的身體啊。”小李護士溫溫柔柔地說道。
唐笑很感激小李護士這麽惦記著她的身體，這麽關心她，可是，她真的一點都吃不下。
小李護士沒等她說出拒絕的話，就一臉懇切地說道：“成少夫人，你就再多吃五口，好不好？就五口，我幫你數著。”
這完全是哄小朋友的辦法了，小李護士從前都是這麽對付那些不肯乖乖吃飯的小朋友的，眼下，卻不得已拿出來對付眼前這個無論怎樣都不願意多吃一點的大人。
不管怎麽樣，能多吃一點就多吃一點吧，她想。
唐笑又怎麽會聽不出小李護士這是拿她當小朋友哄了，以前她在醫院的時候，也不是沒對付過那些年紀小小的病人。
不免有些好笑，沒想到天道好輪回，現在也有人這麽對付她了。
她向來是不忍心拒絕別人的好意的，何況小李護士這麽真誠，這麽用心。
“嗯，那我就再多吃五口。”她很乖順地對小李護士說道。
小李護士非常欣慰地笑了：“好，就五口，我數著呢。”
在小李護士鼓勵的目光中，唐笑強迫自己又吃了五口。
有好幾次，她都感覺一口都吃不下了，但是迎著小李護士微笑的臉龐，她實在是不想讓這個一片好心的女孩子失望。
吃到最後兩口，她差不多是隨便嚼了兩下就直接吞了下去。
總算完成任務，她朝小李護士笑了笑說：“我吃完啦。”
小李護士朝她豎起了大拇指：“成少夫人真棒。”
她笑了，小李護士真是可愛啊。
“謝謝你。”她真心實意地說。
“我應該謝謝成少夫人才對。”小李護士笑眯眯地收拾了唐笑吃剩下的晚餐，“我先出去了，有什麽需要隨時叫我哦。”
“嗯，你去忙吧。”唐笑朝小李護士揮了揮手。
小李護士出去後，房間再一次安靜下來。
唐笑很害怕這種寂靜。
扭頭望向窗外，天已經徹底地黑了。
成烈還是沒有回來。
他到底幹什麽去了？
難道，他真的一去不回了嗎？
唐笑咬著嘴唇，猶豫了很久，終於忍不住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機，撥通了成烈的號碼。
可是，成烈並沒有接電話。
直到手機裏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她才慢慢地放下了手機。
為什麽不接電話？
他真的討厭她了嗎？
連跟她說句話都不願意？
她感到很難受，心髒處再一次傳來被人緊緊攥住喘不過氣來般的痛楚。
想了想，她又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在哪裏呢？天已經黑了，還不回來嘛？”
她坐在沒有開燈的房間裏，獨自守著一片黑暗。
手機屏幕和房間內儀器上的燈光是整個房間唯一的光亮。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手裏緊緊地攥著手機。
可是，一直沒有任何的動靜。
她總懷疑是不是成烈已經回了她消息隻是她沒有聽到提示音，一遍遍地打開微信頁麵，結果根本沒有收到任何的回複。
她又打開設置界麵，確認好幾次自己確實設置了信息提示聲。
在這種極度的煎熬中，她感覺自己已經快要瘋掉了。
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他要這樣折磨她。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還是說，他一夜之間發現自己愛的人不是她？
如果事實真的是這樣，她寧願他痛快地告訴她，不要這樣讓她苦苦等待下去。
等待真的是世上最磨人的事情。
成烈，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
唐笑想著想著，眼淚便再一次掉了下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那聲音她很熟悉，根本不用猜測，她知道，那是成烈的。
一瞬間，她整個心都提了起來。
慌忙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她歡欣雀躍地想，其實他根本隻是因為忙著其他的事，所以才沒顧上看她的信息而已吧？他這不是已經回來了嗎？
成烈推開門進來，發現房間裏沒有開燈，唐笑一個人坐在床上。
他眉頭一皺，心想，難道她就這麽傻等著他回來嗎？
這女人……到底在想什麽？
打開燈，正準備說話，卻看見她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她在期待什麽呢？
成烈仍然沒有說話，唐笑卻忍不住開口了：“烈，你沒有看到我給你發的微信消息嗎？”
成烈搖頭：“我沒看手機。”
當著她麵拿出手機，果然看到上麵提示有一條消息。
下午的事情，好像對她沒有造成半點影響——為什麽？
她這樣明顯地討好他，反而讓他感到不適應了。
她既然已經用手機給他發消息，那麽，她難道沒有看到嚴叔的來電記錄嗎？
他深黑的眼眸凝視著她，但是她渾身透著一股因為他回來而帶來的單純的欣喜，他從她臉上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烈，你下午去哪裏了？”
盡管理智告訴她可能他不希望她過於關注他的行蹤限製他的自由，她應該努力地做一個善解人意的妻子，可是，情感上，她還是無法接受她作為他的妻子卻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做了什麽。
最關鍵的是，她真的很好奇對於他來說，很重要的事情是什麽。
他脫下外套隨手丟在沙發椅的椅背上，淡淡地說：“去部隊有點事情。”
唐笑恍然大悟地說：“原來你去部隊了啊……可是，為什麽下午不告訴我？”
他看了她一眼，弧度優雅的唇邊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必須什麽事情都告訴你嗎？那麽你呢？”
“嗯？”唐笑愣了愣，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我怎麽了？”
“你怎麽了？”成烈重複了一遍她的話，看著她臉上天真懵懂的表情，更覺得一陣惱恨。
總是裝成一副無辜的模樣，讓他死心塌地地相信她，然後再冷不丁地往他心口上戳一刀，這件事情對於她來說，一定很有趣吧？
唐笑莫名其妙地望著眼前的成烈。
那種陌生的感覺又來了。
從今天她醒來看到他開始，她總覺得成烈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難道，這個人不是成烈，而是成烈的孿生兄弟嗎？
“烈，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唐笑實在是忍不住了，她緊張地問道，“是不是……我做錯什麽惹你生氣了？”
成烈在離她幾米遠外的沙發椅上坐下來，微眯著眼看著她。
“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他問，“仔細想一想，你真的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
他真希望她能夠主動對他坦白所有的事情，而不是在被揭穿她欺瞞他的時候才告訴他她到底瞞了他什麽。
他對自己說，再給她一次機會。
他很害怕她再一次欺瞞他。真可笑，天不怕地不怕的成烈，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唐笑卻全然不知道成烈所在意的到底是什麽，她想來想去，想不出有什麽事情是她刻意瞞著成烈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她納悶地皺起秀美的長眉說，“烈，你到底怎麽了？”
“……”那雙犀利的黑眸靜靜地凝視著她，他想，或許她需要他說得更直白點才行。
唐笑也回望著他，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個被成烈審問的犯人一樣，關鍵是，她實在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
“關於裴子，你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成烈淡淡地問。
“裴子？”唐笑愣了愣，說，“烈，你不要誤會，我和裴遠晟真的隻是朋友，這件事我上次已經和你說過了，我心裏隻有你一個人，我愛的人隻有你——烈，請你相信我，我絕不會背叛你。”
她認為她已經鼓起勇氣說出了所有的心裏話，她以為成烈聽了她的肺腑之言會相信她，不會再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而生她的氣，可是，她想錯了。
成烈想聽的，是嚴叔口中所謂的“唐笑與裴遠晟之間的秘密”。
身為男人，他怎麽能夠容忍自己的老婆和別的男人之間有秘密？
這件事遠遠地超出了他對她的忍耐範圍。
他要聽的隻有這一件事，而不是她對他難以分辨真假的表白。
“你沒有說實話。”他的眼睛平靜無波，但是，她很清楚地意識到，他在生氣。
唐笑搖搖頭，說：“這就是實話。我不愛裴遠晟，我隻是拿他當朋友——”
“唐笑，我要聽的不是這些。”他的眼神中終於流露出一絲失望。
聽到他這樣直接叫她的名字，她的心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他很少連名帶姓地叫她。
他真的生氣了。
可是，她無論如何也猜不出他為什麽生氣。
男人真的是一種難以理解的生物。
“唐笑，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成烈的表情十分嚴肅。
“什麽事？”
“嚴叔早上給你來過電話，那個時候你還在昏睡，所以是我接的電話。”
“嗯，他說了什麽？需要我現在給他回過去嗎？”唐笑問。
“不用了，”他看著她，靜靜地說，“嚴叔已經去世了。”
唐笑眨眨眼，感覺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些不太真實。
他剛剛說什麽來著？
“對不起……你能不能、再說一遍？”她請求他，她真希望是她自己聽錯了，或者剛剛隻是她的幻覺。
可是，成烈非常冷靜地重複道：“嚴叔已經去世了。”
“不……不可能。”唐笑搖搖頭說，“不會的，你在騙我。”
“我在你眼裏，是這麽無聊的人嗎？”成烈問，“你仔細回想一下，我騙過你嗎？唐笑，不管你願不願意接受，都必須相信我說的話，嚴叔去世了，早上打來的那通電話，是在他臨死之前。”
唐笑伸手緊緊地按住胸口，嚴叔送她的玉蟬她還戴著，她還想著等身體好了去看看嚴叔，可是……成烈現在告訴她，嚴叔已經死了。而且嚴叔去世前打來的電話，她竟然沒有接到。
她的心髒很痛，眼淚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
“嚴叔他……他說什麽了？”她哽咽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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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