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很多話想問他,想問他還難不難受,渴不渴,需不需要叫醫生過來。
可是她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他在催促她接電話。
怎麽回事……難道她說了那麽多話都沒有喚醒他,這一通電話卻叫醒了他嗎?
不……從他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來電顯示。
那麽,他是怎麽知道的?
她很確定,他的眼神似乎篤信來電話的人是誰。
因為笑笑打來的電話,他才從長時間的昏迷中醒來的對嗎?
這一層疑慮潮水般漫上她的心頭,讓她剛剛因夢境中的歡樂而生出的幾分暖意,瞬間被衝刷的無影無蹤。
她不可抑止地對唐笑生出了幾分嫉妒。
盡管這份嫉妒由來已久,但是此刻卻來得格外迅猛。
手機仍然不屈不撓地“嗡嗡”震動著。
她不得不克製住心頭的種種情緒,朝他微微一笑,然後拿起手機接起電話。
“喂,笑笑。”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親切熟稔,天知道她現在嫉妒得發瘋。
“曉儀,裴遠晟現在還好嗎?”她急切的聲音從電話那一斷傳來。
金曉儀不由得看了躺在床上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裴遠晟一眼。
他此刻正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準確地說,是望著她的手機。
因為那裏麵正傳來他朝思暮想的女人的聲音。
金曉儀突然有點痛恨這手機的設計者,為什麽即便不開免提,也能夠清晰地使旁邊的人聽到電話裏的聲音呢?
可是,當著裴遠晟的麵,她卻不得不朝他露出一個善解人意的微笑,然後伸手按下了免提。
她看到他因為這個舉動,眼中浮現一絲笑意。
猶如被一隻又尖又利的小貓爪子撓了一下一樣,她的心頭一陣尖銳的痛意瞬間劃過。
可是她卻還是要偽裝成一個盡職盡責的助理,與一位誠實友善的好朋友。
“他已經醒了。笑笑,你想和他說點什麽嗎?”她柔聲問道。
“醒了嗎?太好了!”電話那一頭的唐笑開心地說道,“他現在可以和我說話嗎?還不行吧?那我和他簡單地說幾句話可以嗎?”
她看了裴遠晟一眼,她覺得,如果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允許的話,他早就從她手中拿起手機自己和唐笑說話了。
他現在說話還比較困難,不過,也許他想試試呢?
她俯身詢問他:“裴總,笑笑想和你通話,可以嗎?”
他眨了眨眼。
金曉儀將手機放到裴遠晟耳邊。
其實不需要這個舉動,他也已經能夠清楚地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了。
“裴遠晟,你還好嗎?”她的聲音清晰無比地傳來,就像她本人就站在他身邊問候他一樣。
他能夠想象得到她說這句話時的表情,還有眯起雙眼朝他微笑的模樣。
他昏沉的大腦和沉重的身體,都因為她的聲音,而重新被賦予了生命力。
他感到無比地想到站起來,想要丟開氧氣罩,想要喝一口水來潤一潤喉嚨,然後像個沒有任何毛病的正常人一樣和她說說話。
隨便說什麽都
好,隻要是和她說話,他就很開心。
他可以不在意話題,不在意時間,隻要是和她說話。
可是,他試著發出聲音,卻隻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格格的幹啞的聲音。
這不禁讓他感到一陣沮喪。
可是,至少他能夠醒來,而不是像一個死人一樣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裏,連她的聲音都聽不到了,這已經很不錯了不是嗎?
他頭一次慶幸自己擁有生命,頭一次慶幸自己還活著。
甚至他所承受的那些痛苦也變得不值一提。
隻要他能夠聽到她的聲音,能夠有機會再見到她,一切都似乎值得了。
他頭一次感謝自己從一場漫長的昏睡中睜開了眼睛。
要知道,睜開眼睛就能夠聽到自己心愛的女人的聲音,對於他而言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
等了十幾秒鍾,沒有聽到他的回應,電話那頭的唐笑似乎是猜到了他現在的處境,她用一種了然而溫柔的聲音對他說道:“知道你現在沒事我很開心,真的,希望你能一直堅持住。裴遠晟,我已經決定去N島看你了,你和曉儀要等我哦。”
在聽到她這一連串話語之後,他的身體瞬間繃緊了,她要來N島來看他?這不是真的吧?這是夢吧?他現在到底是清醒著,還是依然在昏睡中?
他愣了好久,才得以慢慢地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
他原本真的以為,在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他再也不會有機會見到她了。
因此,他才生無可戀,才那麽想去死。
至少他死了,就可以不必再忍受想見不能見,想愛不能愛的痛苦了。
他一向以為死亡於他這個病入膏肓的人來說是歸宿,是終點,他從來都不懼怕死亡,反而做好了準備去迎接死亡。
但是,現在,他頭一次相信那句話——活著就會有奇跡。
看,她現在說要來看他了。
這難道不是一個奇跡嗎?
他感到自己心裏快樂得不得了,像有一大群白鴿撲簌簌地飛向了蔚藍的天空,像有無數隻五顏六色的氣球一起騰空而起,像有滿園的花朵在瞬間展開花瓣吐露出馨香,像有絢爛的彩虹落盡潮濕的剛下過雨的水窪。
一切都美得不像樣。
她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全世界最最美好的一切。
依然沒等到他的回答,她卻隻是輕輕笑了笑,繼續說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也許明天你就能看到我了。”
聞言,他將眼睛轉向金曉儀。
金曉儀和他相處了這麽久,早已經對他的心思了若指掌。
於是金曉儀代他問出了他的疑慮。
“笑笑,裴總現在不方便說話,他想問你,你會怎麽過來?如果可以的話,裴總這邊可以派私人飛機去接你。”
承北軍區的VIP病房內,唐笑望向了坐在一旁的成烈。
成烈對她搖了搖頭。
於是唐笑說道:“不用了,我有辦法過去的。你們隻要在N島等著我就好,曉儀,你好好照顧裴遠晟哦。”
“好,放心吧。”不知道是不是唐笑的錯覺,她總覺得金曉儀的聲音中似乎透著一股不自然。
“那,要不等見麵了再說?現在還是先讓他休息吧。”唐笑說。
“嗯,好。”金曉儀淡淡地說道。
掛了電話後,唐笑知道裴遠晟的情況,成烈應該從這一通電話中有所了解了。
她已經做好了成烈詢問她的準備,可是,成烈竟然什麽都沒問。
她不由得疑惑地問他:“烈,你為什麽不問問我,裴遠晟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問了。”他摸了摸她的頭說,“具體等見麵再說吧,笑笑,這些事如果你先前能夠告訴我,你早就告訴我了,不是嗎?你既然先前不能說,現在一定也一樣不能說,我又何必為難你,讓你做違背你原則的事情。”
成烈是何等聰明的人,看來他已經猜到了她需要為裴遠晟保守的秘密是什麽了。
的確,身為一個醫生,為一個病人保守秘密,原本就是最基本的職業操守不是嗎?
他不怪她,也不怪她自己。
這件事中,沒有人犯錯,她有她的原則,他也有他身為一個男人的驕傲。
沒有人能夠強迫一個男人在愛情中大度和無私。
在愛情中大度無私的男人,也不能算是一個好愛人。
因為愛情從來都不是可以與他人分享的,愛情是私有的,是不可轉讓的,能夠將自己的女人拱手讓人的,不算男人,而是一個沒用的廢物。
隻要他成烈活著,就絕不會把唐笑讓給任何人。
“烈,你真好。”她情不自禁地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角,“為什麽你這麽好?”
“因為你值得我對你好。”他望著她說。
“我……”她想說她不值得,可是他卻用眼神製止了她。
“我說值得就值得。”他不容置疑地說著,然後對她說道,“我會馬上安排私人飛機送我們去N島。笑笑,你有沒有什麽想帶過去的?”
唐笑愣了愣,她甚至都還沒想到要幫裴遠晟和金曉儀帶什麽東西過去,成烈就想到了,這個男人是該有多細心啊?
“我暫時還沒想到……讓我想一想,好不好?”她為難地問。
“當然可以。”他溫和地望著她,“想好了把清單給我。”
“嗯,好。”唐笑乖乖地點頭。
唐笑所能想到的給裴遠晟和金曉儀帶過去的無非是承北的一些小吃之類的,可是她意想不到的是,不久後,兩位不速之客來到了醫院,並且主動地成為了此次去N島的隨行人員。
這兩位不速之客,就是唐笑的好閨蜜季曉茹,以及季曉茹的大明星男友,及成烈的好兄弟陸晨晞。
在那場地震之後,同樣受了傷的季曉茹和陸晨晞一起去國外療養了一段時間,說是療養,其實更多的時候,是陸晨晞陪著季曉茹在到處遊玩。
等到玩夠了,季曉茹開始想念她大承北的霧霾,還有她的好閨蜜唐笑了。
於是,在季曉茹的強烈要求下,好不容易暫時放下明星身份在國外自由自在生活的陸晨晞,不得不跟隨季曉茹一起回到了承北,並在剛下飛機之後就趕去了唐笑所在的承北軍區醫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