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找臣弟來,有何事?”擎天浩的樣子看不出任何不對,仍然帶著不羈淡淡問道。
“三日前你在哪?”擎夜灼直奔主題,絲毫不拖泥帶水。
“臣弟在萬怡樓小憩,皇兄——”擎天浩愣了愣,然後有些不自然地答道。
“是嗎?平王還真是悠閑啊,宮中發生這樣的大事,你竟還有心情去勾欄中消遣?”擎夜灼的語中聽不出是什麽意思,似乎隻有隱忍的怒氣。
“皇兄莫氣,臣弟隻是喝醉了並不知道發生了這些。”擎天浩早有應對,他本就在萬怡樓,也不怕擎夜灼去查,但是他拍了什麽人做了什麽事他可就查不到了,因為那個人不是皇宮的人,而是孟長輝。
“哦?那這幾日你又在哪?”擎夜灼麵露笑意,有些危險地靠近了些。
“臣弟仍在萬怡樓不曾出過,醉生夢死,不知宮中發生劇變,還請皇兄節哀。”擎夜灼也覺得有些不對,按理說,擎夜灼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查出什麽來的,可是為什麽那樣的眼神讓他有些不自在呢。
“原來平王如此休閑,不如朕給平王派遣些事情如何?省的平王終日無所事事,不知度日。”擎夜灼這句話說出來,擎天浩若是再裝也有些說不過去的了,這正主是明顯知道陶夭兒沒死啊。
“臣能力低微,惶恐不已。”擎天浩跪倒。
“是嗎?平王能力低微?這話也著實可笑了些吧。平王下的一手好棋,不是剛利用了朕的妃子從那荒湖中撈了點東西嗎?”擎夜灼嘴角的笑容此刻像是地獄的鐮刀,讓人不敢直視。
“臣惶恐。”擎天浩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猜到擎夜灼定有一日會問他陶夭兒的事情,隻要他裝糊塗,沒有證據也奈何不了什麽,隻是那件事……
“平王既然叫朕一聲兄長,那朕給平王說個故事可好。”擎夜灼轉身做到了皇位上,隻留擎天浩一人跪在地上。
擎天浩未出聲,隻是將頭低的更低了些,從那個角度完全看不見他的表情。
“有一對兄弟,父親大人對大的嚴苛厲禮,卻對小的寵溺放任。每日,大的那個要讀百家卷書百戶言,而小的隻需吃喝玩樂享受一切。有一日,小的想去家中的池塘捉魚,便拉著大的逃了先生的課,誰知父親發現後,將大的毒打一頓並讓其默抄千遍國策,小的呢?父親親昵地摸了摸他的頭,賞了他一個玉碗,隻字未提錯事。”擎夜灼輕輕地說著。
“皇上,臣也有一個故事,皇上可願聽?”擎天浩聽到這淡淡問道。
擎夜灼也未吱聲,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皺了皺眉。
“也是有一對兄弟,父親對大的教以大道曉以通理,對小的卻從不管教甚至不管不顧。每日,父親都給大的找來這世上最好的先生去教導他,而小的隻要想讀聽就會被父親派人帶去玩樂。有一日,小的想捉一隻魚獻給父親做父親的生辰,便硬拖著大的逃了先生的課,誰知父親發現後,雖處罰了大的,卻讓人賞了極品玉緞膏給他消腫,對小的呢!父親打落了他送的魚,告誡他無論做什麽都不要去打擾兄長,然後賜了一隻玉碗給他。那隻玉碗,小的在回去的路上不小心摔了!”擎天浩低垂的睫眸沒有溫度,再說不小心三個字的時候偏偏用了些力。
“平王,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朕都已經放下,為何你還耿耿於懷?”是啊,他們都是皇權下的犧牲品,注定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而活著。
“臣並非未放下,還請皇上明鑒。”擎天浩愣了愣,說道
。
“若是放下,又何必去撈屍呢?”擎夜灼的話如九幽而來,擊碎了擎天浩心中那塊覆了多年的麵具。
“當年,父親命人將母後的身子投入湖中,自從知道那墓中根本不是母後而是慕妃後,皇上可知道臣弟是如何想的?”擎天浩驀地抬起了頭,對著擎夜灼,眼中卻更多的是傷神。
“皇後令人對母妃下毒,害得母妃麵容盡毀,和父皇離不過數丈,卻隔著千山。你又可知母妃當年在桃源居是如何過活的?”擎夜灼聽了片刻,悠悠說道。
“父皇為了不讓這個所謂寵溺的兒子有一絲威脅當今太子的可能,將陶家之女嫁給了你,哈哈!她的死卻是你造成,真是可笑啊,可笑!”擎天浩麵露痛苦。
“那是因為皇後的私心,你雖一心逍遙,皇後卻不這麽想,她隻想著父皇逝後要如何扶你上位,當時的陶家為大家,位高權重,若是得了陶家的幫助,未必無有可能。”擎夜灼字字明晰。
“哈哈哈!同樣是兒子,為何你可以的父皇器重,我必須無所事事?”擎天浩笑道,臉上早已沒有平日的不羈與浪蕩之色。
“你可知道,皇後當時凝結了兩軍將士,已將梟城重重控製,隻為為你造勢。而義王正因此才會帶著陶拓遠離皇城,去破此劫。若是皇後不死,這皇城中,將有千萬百姓死於非命,甚至虎視眈眈的西莫和心存狡黠的南蘇會趁機發難,國難將至。”擎夜灼等了很久才將這件事說了出來,本來他打算瞞一輩子,至少讓他能對自己的母親不那麽恨。
“你說什麽!”擎天浩沒想到事情會是如此,大驚失色。
“你可知為何朕要避之三舍,讓你去處理那荒湖之事?”擎夜灼又說道。
擎天浩此時已經麵無神色,嘴中喃喃不知所措。
“那是因為,朕知道她無論做了什麽都是你的母後,朕看不得自己的兄弟為此沉淪一生荒廢,不能自拔!”擎夜灼的眼睛亮得如天邊的星鬥,此時,擎天浩才明白自己竟從未看透這個男人。
“朕從未懷疑過夭兒,縱使天強要朕放手,朕也不會,朕必逆天而行!”擎夜灼從座上站了起來,擎天浩看著他似乎覺得心中的某一塊角落正在崩離。
“你是何時知道的?”擎天浩嘶啞的嗓音問道。
“在你第一次去那片湖並取名為忘憂湖的時候。”擎夜灼又坐了下去,悠悠然如泣如訴。
“哈哈哈哈!母後竟然是如此的人,還以為她隻是因為父皇偏心而變成這宮闈中的可憐人而已!沒想到她竟會為了一己私心要以萬千的人命為代價!我錯了!錯啦!哈哈哈!”擎天浩突然放聲喊道,眼中淚光閃爍,他堅持了這麽久的事情竟然到頭來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那麽平王可以說了嗎?”若不是為了桃夭夭,擎夜灼也不會說這麽多。
“罷了。”擎天浩擺了擺頭,“那日,她讓人找我說是要她幫我找到了母後,我也要幫她做一件事。其實,即使她不這麽說,我也會幫的,更何況她是讓我幫她掏出皇宮!”說到這的時候,擎夜灼的神色一凜。
“隨後,我便立刻安排,自己卻去了萬怡樓。我讓孟長輝扮作太醫,給了他太醫院的牌子,讓他借著理由將她帶出來。因為碧玉心甘逼著她互換衣飾,扮作她的樣子,事情很順利。之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以她的性子肯定不會留碧玉在宮中,而獨自逃走。她還不知道宮中的變故,應該還在某地等著碧玉。”擎天浩細細地說道,心中皆是歎息,
他終是比不過這個男人的,終是比不過的。
“可知在哪?”擎夜灼急忙走下前去問道。
“不知。”擎天浩苦笑著搖了搖頭,她這麽聰慧的人又怎會將行蹤和藏匿之處告知與他呢。
“不好!”擎夜灼猛地大驚,擎天浩抬頭。
“朕已擬旨陶夭兒葬身火海,夭兒若是看見,定會知道碧玉……”擎夜灼的臉上開始浮現惶恐,正是因為了解,他才知道若是以桃夭夭的性子知道這個消息會如何。
“快!來人,速去查找,若是找不到人,朕斬了你們!”擎夜灼大吼,身邊出現一些暗衛,他此時已經顧不得擎天浩知道了。
擎天浩看見那些暗衛雖有些驚訝但也是正常,隻是陶夭兒的事情他不得不正視,立刻和擎夜灼兵分兩路去查找,這件事不能通過侍衛,隻能是他們的心腹之人,而這位正主還沒察覺自己已經被滿城查找了。
“娘娘,娘娘!”碧雲滿臉的縱淚,搖晃著桃夭夭,而桃夭夭此刻麵無表情,眼神空洞,仿佛世間的一切都是虛無的,都是縹緲的。
她想起第一次見到那個小丫頭,善良純真,膽子雖小卻能為了她拚盡全力。她想起她們的點點滴滴,絲絲露露,她的笑,她的擔憂,她的體貼,她的忠誠,桃夭夭早已將她當做自己的妹妹,容不得受半點傷害。如今,如今她卻因為和自己對換的樣子而葬身火海!要知道,那個原本要死的乃是她啊!
或者說,若是她沒走,碧玉可能不會死呢!一定是的!
她恨,她恨命運的玩弄,蒼天的不公,為什麽這麽好的女子偏偏要死於非命!
“娘娘,您別嚇碧雲啊!娘娘!”
“碧雲,我們走!”桃夭夭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幾個字,她恨,她要為她報仇!那些傷害她的人,她要親手將他們推入萬丈深淵。
“可是皇上——”
“皇上?碧玉死的時候他又在哪!”桃夭夭恨呐,是她太過相信太過依賴他了,都是她的錯!這是封建社會,這世間本就沒什麽公平!成王敗寇,那麽,就讓她強大起來,讓仇人的血來祭奠碧玉的軀體!她要讓她們生不如死,去為她在這世界的親人去陪葬!
那一瞬間,陶夭兒覺得自己不能在如此渾噩了,她看著碧雲。她必須變得強大,才能保護身邊所在乎的人啊!
“找到了嗎?”
“回陛下,沒有!”
“廢物!”整整半天,他暗中搜遍全城,也未發現她的下落。難不成她還能出城?可是城外哪裏有她的容身之處呢?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擎夜灼的腦海中浮現出桃夭夭在桃勻醫館說這句話的時候,滿臉的自信和睿智。
對了!之前路過的那個村落,她曾經救過整村人的姓命,莫非她在那?!
桃夭夭此刻就在水堯村,這個已經荒廢的村子,除了小善全村都死於非命。她認為沒有比這還要安全的了,在上了幾炷香後便在此歇了腳。而她不知道擎夜灼帶著人正快馬加鞭地往這趕。
“娘娘,都收拾好了。”碧雲的眼睛紅腫著,她沒想到那竟是和碧玉的最後一麵,走的時候她們還開著玩笑說是要跟著主子遊玩天下了,可誰知——
“走吧!”桃夭夭冷漠的聲音像是變了個人,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馬蹄聲,似乎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