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我的兒啊——!”
一聲引起眾生悲憫的悲戚哭聲自楚府的四院中響起。
此時的楚府早就已經亂成了一團,聞訊趕來的魯元珠趴在楚軒的身上,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
渾身濕透的楚瓔珞根本就沒有功夫回去換衣服,跟在魯元珠的身後一起哭泣。
跟著一同回楚府的大夫急了,但男女有別,他也不好動手去接她,隻急急道:“夫人,您快鬆手,公子的傷勢要緊!”
“你!你!你一定要將我的兒子給我帶回來啊!”魯元珠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兒子進門的時候她就見他一渾身是血,那是她的護在身後的心頭肉!
“娘,”楚瓔珞也跟著哭的悲戚,她左右看了看,聲音一噎,很是難過道:“娘,爹爹呢?”
哥哥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寵溺不比娘親少的爹爹,又在哪裏?
魯元珠哭著搖頭,實在不是她不想告訴楚瓔珞,而是傷心的根本就說不出其他的話來了。那一股子悲傷如鯁在喉,一時之間竟然讓她沒喘過氣來,兩眼一翻,竟然就那麽暈了過去。
楚瓔珞大驚,本來就亂的場麵更加的亂了,她一把抓住身旁的小丫鬟狠狠的囑咐了一番,接著便轉身朝著楚建成的書房跑去。
自泥石山回來之後,楚建成便向老皇帝告了假呆在自己的府邸之中。這兩天他一直心神不寧,楚青那張酷似唐菱柔的臉不時的出現在他的夢境當中。
那到底是人是鬼,楚建成根本就不敢找任何人去商談,他整日整日的呆在這黑暗的書房當中,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手,安靜的,極度有忍耐力的等著太後生辰宴會結束。
然而今日忽然下下來的瓢潑大雨和不時的驚雷讓他從自我封閉中醒了過來,猛然抬頭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呆在這個鬼地方不知道多長時間了!
四周漆黑的令人骨子裏都滲出了一絲的含義,唐菱柔的麵孔和她森冷的牌位就放在他隔壁的屋子裏。
那是作為他唯一愛過她的證明。
一道驚雷閃過,光芒刹那間照亮了黑漆漆的房屋當中,那一方一角,似鬼影綽綽,嚇的楚建成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整個人慌亂的不成,急急的就朝著門外跑去。
楚瓔珞跑過來的時候,楚建成剛巧將房門打開,她慌亂的臉頰上滿是雨水,雨水膈的她雙眼生疼,她沒有看見楚建成蒼白的麵色,帶著哭腔道:“爹,爹,哥哥出事了!”
楚建成的魂魄終於被拉了回來,他急急的抓住渾身濕透的楚瓔珞道:“軒兒怎麽了?”
楚瓔珞趕緊將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楚建成心中一窒,悲戚的朝天呼了一聲,也顧不得有沒有人撐傘,轉身就朝著雨幕中飛奔而去。
他這一跑,楚瓔珞心中一個咯噔,直覺有什麽事情不對,下意識的就拉住了楚建成的衣袖,楚建成雖是文官,可一個男子的力氣豈能是她一個小姑娘能夠比的了的?當即便被楚建成一拽,一下子便摔倒在了地上。
她一直藏於袖口中的畫卷也順勢滾了出來,一下子攤開在細雨的天空之下,不過一會兒子的功夫,畫便被浸濕了。
楚瓔珞大叫一聲,想要護住已然是來不及了。她到底是楚建成心愛
的閨女,那楚建成跑出去不遠,聽見楚瓔珞的叫聲,趕緊又跑了回來。
心如急焚的想要問楚瓔珞有沒有事,然後視線一轉,便轉到楚瓔珞護著的那幅畫上。
楚青的畫像被雨水浸濕,已是模糊一片。然而楚瓔珞遮擋的及時,唯獨她的那雙眼睛沒有被浸濕掉。
一道閃電劈過,那本該靜止的眸子忽然輕輕的動了,朝著僵在原地滿臉蒼白的楚建成望了過來。
她黑色的瞳仁逐漸擴大,幾乎充滿了整個眼眶之內,沒有瞳孔的聚焦,可楚建成就是知道,那雙眼睛,在一直看著他。
他心跳如鼓,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了那一雙如同惡鬼五般的雙眼和他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
楚青的臉逐漸轉黑,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便完全被雨水侵蝕,見畫已毀,楚瓔珞有些喪氣的癱坐在地上。
她這個時候仿佛才想起她的親爹,抬起頭的時候,那楚建成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她的身前,著實將她嚇了一大跳。
然而楚建成跟著了魔一般猛的抓住了她的手,刻意壓低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的顫抖:“你,你從哪裏拿過來的畫?”
楚瓔珞從來沒有見過楚建成這幅表情,心中雖極度害怕,但在想到楚青的事情之後,登時就寒了眸子。
她猛的抬頭對上楚建成那一雙泛著紅血絲的雙眼:“爹!楚青沒有死!孩兒今日瞧見她了!”
見畫如見人,她也說的沒錯。
楚建成身子一顫,下意識的就鬆開了她的手腕,整個人有些顫巍巍的後退了幾步:“你、你也看見了....”
楚瓔珞忽略了那個‘也’字,她從地上站了起來,擰著眉頭看著楚建成道:“爹爹,楚青不僅活著,還將當年肚子裏的孽種給生了下來!如今她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便唬了宸王殿下自己是什麽神醫。這要是日後讓人得知了她的身份,那第一個不被放過的,便是我們楚家!爹,楚青如此歹毒,萬萬不能放過她!”
楚建成垂下了眼瞼,麵色更加蒼白了一分:“那,那你說,該如何?”
楚瓔珞上前一步:“爹,楚青畢竟是淩子寒的前妻。雖未成親,但也入府住了三年。玉碟我們早就已經交到了淩家的手上,依孩兒看,將此事告知淩子寒最好!”
到時候就算皇帝怪罪下來,那也不是他們楚家受難!
而淩士一族世襲百年,就是江禦想要將楚青從淩府帶出來,那也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要將這件事情告訴淩子寒?”
“沒錯,”楚瓔珞麵上露出一抹笑意,想到楚青身份被揭發的時候所麵露出來的表情,她的心情就愉快的要飛起來了。
“爹爹,我知道您舍不得楚青,但楚青畢竟是淩家的媳婦兒!”
楚建成對楚青如何,她心底自然是知道的。不過這楚建成向來好個麵子,欲促成此事,還是要順著他的毛比較好。
畢竟那楚青再差也是他的女兒,萬一經過此事,他楚建成良心發現對楚青有所內疚改觀怎麽辦?
她還未出嫁,萬萬是不能由此事發生的!
天上的雨開始轉小,地上的畫早就已經濕的看不清原畫,隻剩青黑一片,模糊的讓人生不出
一絲欣賞的意味來。
楚建成突的就笑了。
泥石山的一切,他女兒不知,可他楚建成卻是清清楚楚!在沒有摸清君清宸是什麽態度之前,他楚建成又如何能夠冒這個險?
他忽然猛的一把拉住楚瓔珞的手腕,楚瓔珞尖叫一聲,楚建成仿若未聞,一把將她扔進書房之中,‘呯’的一聲將門給關上,極速的落了鎖。
楚瓔珞猛的拍打著門:“爹?爹!?你做什麽?你為什麽要將女兒給關起來?”
楚建成黑著臉,湊近門縫道:“太後生辰宴會結束之前,你就好好的給我呆在這裏!哪裏也不許去!!”
他說完便走,楚瓔珞愣住,有些不敢置信的盯著緊閉的大門,若非身上的陣陣冷意,她一定是認為她此刻在做夢!
等太後娘娘的生辰宴會過後?
她要是沒記錯的話楚青可是打著神醫的名號出現在太後宴會之上的!若真的等到宴會結束,楚青的名聲大震,那她楚瓔珞與楚青之間還怎麽比?
楚瓔珞當即便瘋了:“開門!爹!!你瘋了嗎!?你要讓楚家至於何地??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孤院之中,除卻她孤呼吸聲之外,隻有淅淅瀝瀝的雨聲了。
楚建成急急忙忙的跑到楚軒的院子之處,大老遠的就看見自己府中的眾人一臉沉重的站在門口,而魯元珠如同死過去一般,雙眼無神的盯著遠處發呆。
他心中一窒,連連的向著屋子裏跑去,恰巧那跟著回來的大夫碰了個麵,那老者看著一臉焦急模樣的楚建成,心中歎息一聲,抬起手朝著楚建成拱道:“楚大人,您...您節哀。”
楚建成腦子裏轟的一聲巨響,有些不可置信的盯著他:“軒、軒兒他....”走了?
他雙眼頓時猩紅起來,老大夫知他會錯了意,躊躇半晌後,壓著聲音道:“楚大人,令公子,他身子沒事。隻是....隻是子孫根已斷,已然沒有傳宗接代的可能了!”
楚建成身子一僵,直直的盯著大夫,麵色由蒼白逐漸的轉身,忽然身子一抖,兩眼一翻,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天陸今天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天上的小雨便停了下來。就在楚府亂成一團的時候,巍峨宏大的皇宮正殿中,傅晟睿正笑呤呤的看著坐在龍椅上的老皇帝。
他回過身看了一眼已經放空的天空,笑道:“天陸老皇帝,本天師說的沒錯吧。”
老皇帝順勢看了一眼天空,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日晷,雨落,那抹刻度落在末時一刻之上,分毫未差。
他心中忍不住感歎傅晟睿果然名不虛傳,麵上掛起一抹笑意:“宴會提前至三日之後已是極限,還望天師大人多顯神通。”
傅晟睿笑著搖了搖扇子:“皇上,您恐怕是誤會本天師的意思了。本天師讓你提前的,可不是太後娘娘的正宴。”
老皇帝眉頭一跳:“此話何意?”
傅晟睿嘴角的笑意不減,卻含了一絲冷意:“正宴之前會有前宴,世人皆知本天師知天意,順應天命。前宴提前礙不得什麽。”他刷的一聲收了扇子,雙手背在身後:“否則,烏雲遮日,最後會發生什麽,本天師可就不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