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箭破空,呼嘯而來。在旁人看來,那箭是衝著古宛伶射去的,而在楚青看來,那箭分明就是對準著自己的。
那箭似乎刺穿了空氣,散開的空氣擰成一股股的無色氣流,向著她奔湧而來,瞬間將她緊緊包裹住,令她動彈不得!
楚青心中微驚,漆黑雙眸微抬,遠遠的,便瞧見那射箭男子藏於銀盔底下那雙泛著幽冷的視線,似纏纏繞繞的蜘蛛絲,將人緊緊的纏繞住。
不過一瞬,楚青便猛的將手中的鐵絲紮向自己的痛肉,她悶哼一聲,一把拽過已經被那視線纏住的古宛伶,一個旋身,那箭便‘叮’的一聲,射在了地上。
從來都是箭都虛發的神話,驟然被打破。人群中立時傳來了一陣的低呼聲。
即便是那射箭男子都微微挑高了眉頭,他迅速的搭起一支箭,卻被路遙攔下。
路遙冷眼瞧著他:“開弓從無回頭箭,你已沒用。帶下去!”
那射箭男子麵色微微一變,路遙卻是不再理會於他。她的臉,可禁不起丟第二次!
即便會成功!也用不著他動手了!
神智驟然反應過來的古宛伶眯著眼睛看著那被押走的射箭男子,偏過頭來看著楚青:“怎麽回事?”
她剛剛一直盯著那箭看,注意力與神智都高度集中在那根箭上,以致於有那麽一瞬間,她忘記了自己身處於何方!
若非楚青伸手拉了她一把,她倒真不知道該會如何了!即便那支箭並不是衝著她來的!
古宛伶看著麵色有些蒼白的楚青,視線轉而落下,看見她仍紮在自己大腿上的鐵絲,眉頭禁不住的擰起:“青兒!”
楚青抿著唇,她此時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叫路遙的女人身上。
剛剛那個射箭男子分明是個懂催眠術的男子,箭無虛發,是他給人的一種心理暗示。她此時精疲力竭,若那男子再給她來一次催眠,保不定自己就會栽了船。
然而那古宛伶的母親路遙,卻選擇了將那個男人押下去。
古宛伶同時察覺出不同,她偏過頭來,仿佛這十幾年來第一次認識眼前的女子一般:“母後尋父君,是不是來錯了地方?”
“她沒來錯地方!”皇甫元澈騎著黑馬奔了出來 ,他輕拉了一下馬繩,停在路遙的身邊。
他頭發被風吹的身亂,一雙紅瞳看了一眼古宛伶,之後便定定的望在楚青的身上:“將那個女人帶回去。”
“違令者,殺無赦。”
他清冷冰寒的聲音帶著一股子的不容抗拒,幾個士兵立即衝上前去,然而在接近楚青的瞬間,那古宛伶忽然從腰際間抽出一把短刀,衣袖揮落間,那幾個衝在前麵的士兵的身上便留下一道道的血痕。
然而那些士兵卻是不敢多說一句話,也不管身上的血流的多麽的洶湧,單膝就跪了下來。
不管是皇甫元澈還是古宛伶,那都是他們內心裏無比崇拜的戰神,即便古宛伶是個女人!
這一跪,是她的身份使然,亦是她的威望使然!
楚青輕咳一聲,古宛伶登時就有些緊張的拉緊了她的胳膊:“南域的皇室貌似出了很大的狀況。若今天能夠突圍,我怕是不能再
跟著你了。”
楚青輕嗤一聲:“公主就該有個公主樣!”
古宛伶麵上微怒:“楚青!”
“本王說了,這個女人,必須要帶回去。”皇甫元澈冷聲打斷,路遙盯著他的側顏,突地就笑了:“攝政王殿下莫不是想越俎代庖不成?”
“來人,將貴妃娘娘請回宮去。”皇甫元澈看也不看她:“與其擔心本王是否有逾越之心,娘娘倒不如擔心一下,在君上回來的時候,您為何會親自拋頭露麵!”
路遙麵色一變,一路跟隨著路遙出來的幾個丫鬟立時就奔上前來,苦苦哀求著路遙回到轎子中去。
路遙冷哼一聲,皇甫元澈卻是不理。
然而在她回過頭的瞬間,路遙的嘴角卻是掛起了一絲詭異的笑來。
路遙來去的速度都很快,雖然都是變相的至楚青於死地。但是從另一方麵來說,也是意外的救了她。
若沒有路遙的橫插一手,她楚青和古宛伶,怕是最後會落得個體力透支,雙手難敵棍棒的弱勢女子!
皇甫元澈遠遠的看著她,麵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你是自己跟著本王回去,還是本王壓著你回去?”
“皇甫元澈,你別欺人太甚!”古宛伶忽然冷喝一聲:“楚青是本公主帶回來的客人,她的去留,自有本公主來決斷!”
“擅闖皇宮,掌摑一國貴妃,私帶公主潛逃。無論向天下說出哪一項,她楚青,怕是沒有再活著回到天陸的可能。公主殿下,您確定,要如此嗎?”皇甫元澈淡淡道。
古宛伶麵色微沉,皇甫元澈低喝一聲:“將人帶下去。”
此時,一士兵跑了過來跪在皇甫元澈的身前:“王,不好了,前線將軍不知為何被北國挑釁,此時已立生死狀,於半個時辰之後,將軍便會與北國將領一決生死!”
“不知死活的東西!”皇甫元澈低怒一聲,他泛著妖冶光芒的紅瞳看了一眼幽冷盯著他的楚青,原本那不好的心情忽然轉好:“將那女人帶到天牢,沒有本王的口喻,誰也不準將她放出來!”
古宛伶捏緊了長鞭,楚青卻是拉了拉她的衣袖。就在古宛伶一個愣神間,十幾柄刀便架在了楚青的脖子上。
“楚青!”古宛伶緊緊的盯著她:“隻要你現在宣誓依附於我,我便以南域公主的身份,請你入宮!”
楚青麵色微微一動,心中亦是泛起了一絲絲的暖流。古宛伶在她的心目中的以往形象,除了任性之外,是個不將任何事情放在眼裏的小姑娘。
可如今她才知道,這個任性的小姑娘的心性,又是如此的令人動容的耿直!
她偏過頭,朝著古宛伶露出真心的歡笑:“謝謝。”她說罷,不再理古宛伶微變的臉色,任由這些士兵將她給架下去。
瞧著那遠去的身影,古宛伶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在地上重重的跺了一腳:“該死的鑽牛角尖!”
而就在楚青被帶走之後,那層層高屋頂上,梭楠和鳳兒正靜靜的趴在上麵。
梭楠擰著眉看著被壓走的女子,有些不解的看著鳳兒:“幹娘,楚青如今的境況如此危險,咱們為什麽不趁著剛剛混亂的時候出擊?”
鳳兒白了梭楠
一眼,她手裏還抓著一副剛剛從藥店裏偷來的藥。正打算回去的時候,剛巧就碰見這邊發生的事兒。
爬上屋頂看見楚青那丫頭的時候,她心中微微一緊,想要出手的時候,已然來不及了。
梭楠這個傻子沒有瞧見皇甫元澈,她可是瞧見的清清楚楚的。
她低呤一聲,忽然將手中的藥往梭楠懷裏一塞:“你速速將藥拿回去給你菱菱娘煎了,我去救青青那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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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遙滿臉悲憤萬分的回到了宮中,梨樹邊,一個身著黑衣的丫鬟遠遠的瞧見滿臉怒色的路遙,便急急的低著頭向她走去。
路遙瞥了她一眼,停住身子,揮袖讓身邊的一眾太監宮女都退了下去。直到無人,那黑衣丫鬟便伸手將懷裏的錦條掏了出來:“娘娘。”
路遙伸手接過,她極速的看了一眼錦條上的字,麵上還未來得及露出一絲的喜意,忽然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道輕哼聲。
她心中一緊,轉頭便瞧見滿頭白發的皇甫慶正冷著眉站在她的身後。
黑衣丫鬟趕緊低著頭退下。
直到身邊無人,路遙向著皇甫慶欠身:“恩叔。”
皇甫慶視線落到她手上的錦布:“來消息了?”
路遙趕緊將手中的錦布遞上:“正是。說是古帝已經到了天陸那邊。”
皇甫慶冷笑一聲:“他倒是對自己的兒子上心的緊。”他話落,忽然微眯起雙眼瞧著路遙:“你呆在他身邊這麽久,為他添了古宛伶這麽一個曠世女子,最終卻是得到了這個結局,你心中,可有怨?”
路遙頭低的極低:“自二十年前那雪夜,路遙的命,便是恩叔的。恩叔所指方向,無論刀山火海,或是地域十層,隻要是恩叔所希望的,路遙在所不辭。”
“好,”皇甫慶唇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孤度:“我答應你,最後,定會留古宛伶一命。”
“多謝恩叔。”
皇甫慶轉身就走:“回一封信給天陸那邊吧。”
路遙恭敬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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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甫元澈之命的士兵帶著楚青走下南域天牢的層層地下階梯,又穿過間間相連的巨大牢籠,終於是到了南域最深最暗之處的天牢之中。
那天牢四周一片漆黑,四周皆由鐵磚、製成,若非那士兵的手中舉著燭火,怕是根本就沒辦法看清那大牢的門在哪邊!
透過那隱隱約約的燭光,楚青依稀可以看見角落裏好幾團的身影,麵對著那驟然的燭光,那幾團身影似瞧見天日的鼠輩一般,有些驚恐的向著牆角處躲去。
“進去!”
若非他們之前看古宛伶對這女子多加維護,他們斷然不可能對這女人這麽客氣!
古往今來,隻要是進了牢獄之內的女人,根本就沒一下能有好下場的!
楚青猝不及防的被那士兵猛然一推,她踉蹌著往牢房裏一跌,身後便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落鎖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