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董嫣芷一時想到自己誤闖花園小院,不覺心如小鹿般惶恐驚竄。在那個講究禮儀節製的年代,董嫣芷這樣冒失的闖入別院就是一種失禮了,何況還是一味地偷聽了別人幽雅的琴聲。雖是在姨娘的府地
上,沒有偷窺可說,但多少也是有一點尷尬的。她想要解釋什麽,可是人卻離得那麽遠,隔著一池荷蓮,聲音終究是有些模糊不清的。
“嗬,嗬,董小姐,你就是昨天剛來的姨親吧。我家如花小姐這會兒正傳話叫你過去呢。”一個穿著粉紅桃襖的丫環站在董嫣芷的背後輕聲說道,那溫柔的話語就像是骨子裏帶水的青蓮一樣,菡萏盈露。
董嫣芷頓時一怔,回神應道:“嗯”,進而反問那丫環道:“你家小姐是那一位?怎的知道我昨天剛來。”那丫環答道:“董小姐,不必疑慮,你隻管跟我來就是了,等一會兒,你就會知道我家小姐是誰了。”
那丫環說罷,就往旁一站,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董嫣芷雖然一時狐疑,但畢竟是在姨娘家,因此也沒有大多的顧慮直接就跟了過去。
到得荷池小院,迎麵站著一位十四五歲衣錦如鏽麵若桃花笑靨如春的嬌美少女,正一臉的和氣嬌澀地看著款款而來的董嫣芷呢。那出神的儀態仿佛就是從畫中走出的一個美人兒,無限嬌靨的溫柔全在這一目相望的霎哪呈現,滴落出一份嫵媚的牽念。
“嗬,想必你就是昨日那南方遠道而來的嫣芷姐姐了吧,小表妹這廂有禮了。”那嬌美的女子一眼敞見跟隨丫鬟而來的董嫣芷搶先上前施禮說道,已沒有了大家小姐的嬌氣。
董嫣芷卒不及防這美貌的女子會突然來這一套禮節,急忙還禮應道:“嗯,我就是昨日遠道而來的董嫣芷,姑娘是那一位啊?”隻聽得那美貌的少女卟哧一笑,掩嘴打趣道:“哎喲,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我是你的小表妹杜如荷啊,這也難怪你不知了,都怪我昨日回府大晚了,沒來得及跟嫣芷姐姐會麵,至造成現在這個謀麵卻不相識的結果,真是笑死人了。”
董嫣芷杏眼圓睜,嗬然笑道回應:“哎,我真是冒失了,應該早就猜得出是妹妹你了。昨兒姨娘還不停叼念說你外出學琴咋還不回來呢,原來妹妹真的是慧質蘭心,琴藝絕妙,天資聰穎啊,剛才那琴聲彈得真是羨慕死姐姐了,看來妹妹是不把姐姐的魂兒勾走了誓不罷休呢?我還以為是那位神仙下凡了,在這小院彈湊的琴曲這般纏綿緋惻,蕩氣回腸。”
“好了,嫣芷姐姐先別把妹妹誇得天花亂墜了,我沒有那麽好的,姐姐還是先隨我進來房裏飲杯茶,咱們姐妹好好坐坐敘敘吧。”杜如荷一邊說,一邊轉身向裏屋走去,身後留下一路淡淡的姻脂香味。
董嫣芷輕移蓮步後麵跟上,剛才聽琴的神韻似乎還猶疑在腦中揮之不去。現在又親眼目睹了猶如芙蕖出水一樣光鮮亮麗的如荷妹妹,更是心頭歡喜,在這北國的遙遠異鄉還有一位同自己一樣喜歡琴棋曲藝的女子。這多少讓自己的心裏在異鄉找到了一種歸屬感,總不至於這
麽孤單落寞吧。
進得廂房,杜如荷已挪來了圓形的雕花座凳擺在了案桌旁,一臉的喜氣迎接著董嫣芷說道:“姐姐快快落座,讓妹妹仔細瞧瞧姐姐這麽俊俏靈巧的模樣。以前常聽得娘親說南方有位出落得嬌媚豔秀的表姐姐,不想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極品,仙女下凡一般。這世上女子生得俊美嬌柔的十足氣質和形容看來全被姐姐占著了,我這姨親的妹妹就隻有幹瞪眼睛發紅愣著急的份兒了。姐姐莫怪妹妹這般心急的猴兒樣,隻怪姐姐真的是長得大得天獨厚,女子的十足優點全賦予你一個人身上啦。”
剛才引路的丫環也幫腔道:“董小姐就是個美人胚子裏的貴人,你一來啊,我家小姐這簡陋的小院也騰壁生輝了。今日看著這滿池的荷花竟也變得綠意盎然,暗翠叢生,明湖秋色了。想來也是董小姐這美人胚子帶來的貴氣吧。”這伶牙利嘴的丫環還要說,董嫣芷卻一把搶先搶白道。
“我那裏及得上妹妹的金貴啊,人不但長得俊俏玲利,這心倒也是靈巧翻飛的。就是剛才妹妹倚窗彈湊的那一首琴韻啊,足以羞煞我了。隻怕拿在當下的琴藝詩會也是一頂一的絕美呢,那個還敢期望來和妹妹一決雌雄啊。引得姐姐我這羨慕的心啊,倒像是偷盜的賊心了,恨不得把個好妹妹直接搶卻了家裏去,來個金屋藏嬌豈不歡喜啊。莫若現在倒落了個眼饞心癢的痛處,煎熬得這歡喜的心啊,隻怕是個油鍋裏的翻滾正當時,痛著呢。”
“哎,董姐姐這一說啊,都把個妹妹的魂兒也誇張得跟飛上九霄雲外一般了。隻是我這當妹妹的心頭明著呢,就我這琴藝曲譜的水準啊,差多了。別說家醜不可外揚,隻怕是連參加今秋高王府的琴棋盛會也是難得入圍的。倒是妹妹不知董姐姐的琴曲藝水準又有幾何,不然咱也一舉和姐姐一道參加今秋高王府舉辦的“琴棋盛會”去。聽說若是得了前三甲名次的,還能討得了當今聖上的大大封賞呢。”杜如荷一臉羨慕的說道,那心中的情懷似是有幾分得意的洋溢,又似有幾分的落漠的悲涼。
董嫣芷一時聽得杜如荷口中所說高王府將舉辦今秋的琴棋盛會,心中頓時充滿了五陳雜味的感慨。腦中忽然又浮現了在青花繡樓那些練習琴棋的片段,和客人因了高興而拋錢如雨打賞頭彩的場麵。但是董嫣芷隻高興了片刻,她又回神到了眼前的時光中,漠視著眼前一臉迷茫向往憧憬的杜如荷,嘴角拐起一絲絲難以覺察的苦笑。一聲歎息,輕輕從口中滑出。
杜如荷眼癡手快見狀,急問上董嫣芷為何如此無聲的歎息。董嫣芷不禁眉頭一眉委宛道:“妹妹對琴棋盛會這般期待,當姐姐自然高興。隻怕這盛會對於我來說,實是不敢去的,所以有負妹妹的厚望嘍。”
“姐姐為何如此說,妹妹真是澀愧了。想這琴棋盛會不但是曲藝之比,更是名揚四海,光耀門庭之時,如此榮耀之譽,姐姐為何卻說這般喪氣話。難不成姐姐如此年紀輕輕便已看破紅塵,不為世俗名利所動。是有不已的苦衷還是別有報指。”
董嫣芷正要回答杜如
荷的疑問,不想一綠衣丫環急匆匆走了進來凜道:“如荷小姐,夫人快快叫你過去,說是早上起來就應該先拜見遠客呢?莫落了杜家的好客之禮。”
杜如荷向董嫣芷白了一眼,辯辯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急急回道:“你先去回凜夫人,說我這就去,莫讓娘親久等了。”
那丫環一聲回應,便轉身離去,何不拖踏。
杜府大廳八仙桌旁正端坐著一位慈眉善目的貴夫人,兩旁羅列著二三個麵目較好垂手而立的服伺丫環。大廳一時靜得出奇,隻有稀疏的朝陽斜照進來,稀稀落落,星星點點灑落在地上,放射出炫目的光芒。
杜如荷輕快地走了進來,一臉的嬌氣撒潑道:“娘親,一大早的就派人過去喚荷兒有何緊要的事啊?都不讓人家多睡一會懶覺呢,這會兒,荷兒還暈頭轉向的。”
哈,哈,柳夫人頓時哈哈一笑道:“荷兒真是頑劣不化,娘親這麽急叫你過來,隻是讓你引見南邊來的姨表姐董嫣芷。我兒為何如此無禮啊?是不是都嫌娘親管得嚴了,煩啦。”
誰知道杜如荷呼了柳夫人的話不答反而笑道:“娘親,就這事啊?我早就會過咱家的姨表姐了。剛才還在後院討論了一翻呢,要不是娘親派人叫我出來,這會兒還和表姐姐正聊著呢。”
“哦,有這事啊,你們還沒見過麵呢?怎麽會走在一起了。”柳夫人一臉迷惘的問道,好像跟本就不相信杜如荷所說的話語。
杜如荷眼見娘親一臉的不解,而且還帶著疑惑的神色。輕然一笑,就把自己如何與董嫣芷無獨有偶的相見過程說了個透徹。隻聽得柳夫人也是一聲自得的大笑道:“姨親這董娃兒可真是有靈性,聽著你的琴聲便忘記了自己,想來嫣芷這娃兒也是琴棋書畫中人呢。若如此甚好,荷兒自可與姨表姐相處一室,共同探討琴棋曲藝之理了,也好為今秋高王府的“琴棋盛會”一展身手啊。”
柳夫人如此一說,那杜如荷緊皺眉頭道:“娘親,不是荷兒不與表姐姐相好,隻是那表姐姐一聽說這‘琴棋盛會’便愁腸百結,疑眉不展了,不知道她這樣作的是何道理?荷兒正在為這事納悶呢。”
“有這麽一回事?”柳夫人大惑不解的瞪眼問道,心中的疑惑頓時布滿額頭。
“有的,荷兒正想問表姐姐為何如此這般多愁善感呢,娘親就差人來請了。也沒顧得上細細詢問,就往娘親這邊來了。”杜如荷及時向柳夫人解釋道,好像告訴娘親這表姐姐似乎有著重重不為人道的心事。
其實,柳夫人當然不明白董嫣芷這小小的年紀為何便這般憂愁多慮了,她那裏知道董嫣芷在裏陽鎮青花繡樓大院所經曆的一切呢。
俗話說得好,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估計董嫣芷心中也是基於此,才會對這些達官貴人舉行的什麽盛會感到揪心而恐懼的。
娘兒倆正說著話兒的當時,董嫣芷卻跨步邁了進來。驚得柳夫人差點尖叫了一大聲,然後又怔怔地瞪眼望向了董嫣芷,一言不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