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燈花

第二十八章 心病恨嘴毒

這幾日,進進出出磊府大門的人流除了藥房的大夫,街頭市角擺攤算卦的大仙,手拿法事信印的神棍,就數穿紅戴綠五顏六色的媒婆最多了。

  聽磊府的下人長舌婦說,自從上次磊天異在磊夫人李氏麵前自導自演了一場鬧劇之後,磊夫人李氏就再也不許親兒子再提起董嫣芷的半吊子事情來了。偏偏這磊公子不爭氣,整天酒壇裏醋壇裏沉醉下去,不出旬日他這身子就病盎盎的轟然倒塌了。

  這樣一來,自是鬧得磊府雞犬不寧,家宅難安。磊夫人李氏最是心肝寶貝兒的痛徹心扉了,磊老爺也趁著這一回事大發脾氣,狠狠地和磊夫人幹了一架。可笑的是磊老爺終是潑皮猴兒落了下風,雄壯不起來。這一場四個人唱的戲,居然成了磊夫人一個人自己演了。

  由此,磊府的大門才會出現了開頭那些進進出出行色匆匆的大夫,招搖撞市的神棍,嘴甜心快的媒婆。當然,這全是磊夫人李氏一個人搞的瘦主意。其實磊天異落得如此下場,也隻不過是迷戀董嫣芷美色的心病在作怪罷了。

  眼下磊府既是磊夫人李氏在當政,自然是大張旗鼓做作一翻的。那些街頭市角上庸庸俗俗的大夫自然而然成了磊府鬼使神差的主角,不管你我李大夫也好,張大夫也好,開得一劑虎狼藥下來,丫環款款敬上仙丹靈藥磊天異仍然是扯不起的大旗,外牲打燈籠照舊。磊夫人李氏在一旁瞧著大急,心肝兒都權跳出來恨不得自己代替那寶貝兒子受罪一樣。

  癟嘴的馬管家見良藥無效,鼠眼一轉,計上心頭,摞摞捋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神秘兮兮地進言道:“夫人,隻怕是公子年幼不懂事泄瀆了神靈惹惱了神怒。不如派下人去請幾個大仙神漢過來,敬畏祝拜神靈一翻為公子贖罪,好與不好也未可知的。”

  如此一來,磊夫人自是病急亂投醫,那管得你說的是真是假,隻要你說得出事理來那有不照辦之理。於是一聲吩咐,磊府的下人又分奔大街小巷相互尋覓,仔細尋找。往日那些街頭市角擺攤算卦的大仙神漢,一時之間又成了磊府的座上賓。堂堂磊府的迎客廳上,仙氣彌漫,黃衣飄袂。你言我道,眾說紛雲。

  磊夫人李氏見此光景當即問道:“不知趙大仙師有何高見,可救我兒一命?尚望仙師不失賜教。”

  趙大仙作禮說道:“依本仙掐指所算,磊公子當無大災凶險。隻是五鬼當道,勾絞心智,暫時迷茫罷了。小仙一道仙藹迎喜衝紅,磊公子必然見好。”

  “噢,那胡大仙師又當如何看待啊?”磊夫人則臉看上一旁的胡大仙問道,胡大仙則一邊作禮一邊灑笑道:“如趙仙兄所言極是,小道亦算得磊公子無妨,若磊夫人按趙仙兄所言極是盡善之事,磊夫人宜早不宜遲,快快為磊公子迎喜衝紅必是善莫大然。”

  磊夫人還是不死心,又則身問上一旁的王大仙。“王大仙師,你又有什麽高見啊?說說也讓老身見識一翻哪。”

  王大仙卻不作聲,裝模做樣地掐指胡算一通道:“磊夫人,誠如兩位仙兄所言,據小仙所算亦無異議。鬼神之事雖說靈異奇常,但大凡貴人之府坻鬼神之妖亦是懼之遠遁焉能遲滯。所以磊公子之事皆是心智迷惑不能自撥,如兩、位仙兄所言迎喜衝紅當是上上大吉之兆呀。”

  磊夫人眼見三位大仙所言皆是大同小異,是以迎喜衝紅,鎮壓妖邪為主。加之自己心中亦早有此想,斷了磊公子對董嫣芷的牽絆,那裏還會多加疑慮和思索,當即又吩咐馬管家調撥出下人速速出

去,去街頭市角尋找那些長舌的三姑六婆及穿紅帶綠的大媒婆。

  這一下,原本沉寂的磊府又被那些穿街走巷的三姑六婆,穿紅戴綠口甜舌滑的大媒婆占據。陪著磊夫人,你一言,我一語,盡說些李家閨女長得花容月貌,沉魚羞月;張家長女生得體態豐盈,婀娜多姿;趙家小女年芳十五,小荷才露尖尖角是個旺夫的相;王家獨女笑靨如花,長的就像個傳家寶似的好媳婦。

  盡管一大堆媒婆聚在磊府眾說紛紜,闕口一詞,誰美誰醜,終是難辯。可是連同磊夫人在內卻沒有人真正體會得到磊公子心裏擔著的毛病,一心就隻係在那個出落得如同神仙下凡的董嫣芷身上。那裏還在乎你是張家的小姐還是李家的閨女,反正在他眼裏這個時刻任何一個女子是比不上董嫣芷飄逸漂亮的。

  所以,即使磊天異最初聽到磊夫人李氏要為自己迎親衝紅,挽危於安。磊天異的心裏雖然高興了好大一會兒,眼睛也再生了一些亮麗的光彩,甚致引得磊夫人連日來僵著的臉麵終於也露出了些許的眉開眼笑,但那也僅僅是高興了足足有一刻鍾的時間。再聽不到磊夫人李氏鬆口‘董嫣芷’這三個字,磊天異這個不長進的東西終是像雪打的茄子一樣,癱軟在磊府的病床上。

  磊夫人李氏見用盡手段也不見心肝寶貝兒子的病情稍有好轉,而且夢中常常叼念著董嫣芷的名字日漸沉苛。心中那一個蓄謀已久的詭計又一次悄悄掠過磊夫人李氏的心頭,她終於意識到不用些非常手段就無法挽回寶貝兒子磊天異早已沉迷董嫣芷的心,和可怕的迷蕩一樣銷魂挫骨。

  磊府隱藏的陰沉和殺機,在磊夫人李氏對董嫣芷刻骨憎恨的冷笑和蹂藺中漸漸展露。

  早晨的陽光宛如鮮亮的段錦一樣鋪灑在杜府的大門前,一輛裝飾精致寶藍綠綢的馬車停在了當中。一位十七八歲的英俊少年便從車廂內探出頭來緩緩地跳落地麵,一擺手中的玉拆扇,明眸皓齒,陽光下自有一段俊秀風流。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韓府的長公子韓羽鴻,今日受杜府所邀特來拜會。杜府守門之人早得了吳管家的吩咐和叮囑,不等韓公子下得馬車來早已來到了車前,兩邊排列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

  柳夫人原本是安排在大廳之上迎接韓公子的,但聽得大門外車馬喧叫之聲,心急之下又趕緊迎了出來直走上大門口外。遠遠的見著韓公子落得馬車,喜得淚眼汪汪的直奔了上去,後麵的眾人見柳夫人如此憔急亦不敢怠慢。

  盡管韓公子此時已時聲名在外,不同凡響了,但他依然是經禮相待沒有絲毫的過份之舉。眾人賓主客氣一翻之後,柳夫人引著韓公子進了杜府,吳管家忙前忙後做足了一翻準備。

  大廳之上丫環端上茶水,柳夫人領著眾人對韓公子又是一翻禮讓,然後才緩緩說道:“今日得韓公子援手相救董丫頭之恩,杜府必是大感公子之德,老身也是備足難忘。隻怪我家這些玩劣的潑猴,不敵韓公子萬一,不然今日也不至於落到如此田地。實讓公子見笑,老身自覺教子女無方汗顏得緊啊。”

  “柳夫人,言重了。韓某素與杜公子親善,又與董嫣芷有這一麵之緣。說來這舉手之勞自是不必掛齒的,隻是柳夫人你準備好了嗎?咱們這就去磊府,萬不可拖延。”韓公子出言安慰柳夫人道,那翩翩公子美聯社不勝收的境遇就一覽無餘了。

  “嗯,勞韓公子費心,老身已準備好了一應禮物,就隻等韓公子大駕。既是如此緊急,救人如救火,那老身就請

韓公子一同上路奔磊府而去了。”柳夫人回複著韓公子的問話,隨即又吩咐了吳管家車馬伺候,才起身離座往大門外走去。

  磊府大門前,一眾家丁婆子正忙著在洗刷打掃,好像在趕辦什麽熱鬧的喜事一樣。突見兩輛裝飾精美的馬車直馳而來,停在了大門之前。一看院家丁連忙迎了上去,問明情況之後吩咐眾人在此稍等片刻,自己轉身奔向了磊府大院。

  片刻之後,磊府磊夫人李氏和馬管家就雙雙迎了出來,滿麵存儲器風的笑意似是嬌豔盛開的花朵。磊夫人李氏首先來致韓公子的麵前左右晃著眼睛瞧瞧道:“哇,韓公子果然是個翩翩然的公子哥兒,美不勝收,若是我家有待嫁之女必求來做個風流倜儻的乘龍快胥。”

  磊夫人此言一出,馬管家接道話薦道:“夫人真是好眼力,一看這韓公子就是人中龍鳳,並非池中之物。夫人此想甚好,隻歎府中無女啊,實是可惜了。”

  主仆二人一前一後這樣自言自語的由衷的讚裹,霎時惹得一邊的韓公子尷尬不堪,看著兩人的模樣就是一肚子的不快和作嘔。但是有還應於人的想法又讓韓公子心底繁生的怨氣消失無蹤,隻得抱拳作禮道:“韓府韓羽鴻攜杜府柳夫人前來拜謁磊府,不便打攪之處還請磊夫人多多諒解,在下有禮了。”

  磊夫人李氏自是滿口嬌氣地啜啜嘴巴道:“既是韓公子登門拜訪,磊家自是不可漫待。再者韓公子現在是山月國國主的眼前紅人,又是名操天下的青年才傑。咱們磊府歡迎都來不及,那敢拒公子於千裏之外啊。”

  言罷,又偷偷拿眼瞄了瞄韓公子身後的柳夫人輕蔑地說道:“喲,這就是杜府的柳夫人吧,長得跟那個狐媚的董嫣芷一樣,真是有其瓜必有其苗啊,失敬,失敬了。隻是不知道杜府的杜老爺,是否也像我家那潑皮猴一樣被柳夫人這種狐媚的美色蠱惑得神魂巔倒忘乎所以呢?”

  馬管家在一旁也伸長勃子,訕笑著幫腔道:“就是,就是,杜府盡是出些狐媚的妖貨,真不知道杜老爺是怎麽想的?難道是受用不盡,放任自由了到處招是惹非。”

  站在前麵的韓公子眼見這磊府主仆二人一搭一唱的,盡是說些傷人顏麵的諷刺話。一時想趕緊出言勸解,不想身後的柳夫人早已忍耐不住,搶先一步說道:“早就聽聞磊府家中有一隻母夜叉母大蟲,逢人就咬,逢狗就叫,狗嘴裏吐不出一句人話。今日一見,果不其然。想來那磊老爺在家也一定是像個喪家犬似的,那裏敢跟母夜叉母大蟲說一句像樣的人話啊!”

  柳夫人此言一出,心裏的後悔就跟著產生了。自己畢竟是來求人辦事的,不是來求鬥氣的,可眼前的磊夫人實在可惡,出言傷人逼著自己去應戰。而一旁的韓公子更是臉上像打了一層冷霜一樣僵在了當中,急得趕緊往前一站,硬生生地把這兩個心裏被激怒了女人隔開。心裏的憔急和恐懼感就像烏雲翻滾一般風起雲湧,生怕這兩個拌嘴較勁的女人好好的就把一場見麵會弄得支離破碎,難與修補,於事無益。

  誰知這磊夫人李氏被柳夫人如此一激,眼睛當即就橫在了臉上,不怒反笑道:“嘿,嘿,既然你們是來客,咱就不跟你們一般見識了。省得傷了磊府和韓公了的和氣,說咱磊府度量小,容不得人。好啦,有什麽事跟老娘到大廳上說吧,都別杵在這大門口了,礙人耳眼。馬管家,你前麵領路。”

  杵在一邊的馬管家趕緊上前說道:“韓公子,柳夫人,邊邊請,跟我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