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燈花

第四十七 君子協定(中)

董老爺子和李秋生一計無成,又被狄金燕用網當頭網住了。像兩條落網的漁兒一樣,落入網裏逃脫不得。心下大慚,臉色頓時變得陰晴難定。

原本自己以為倚老賣老,天衣無縫的詭計是別人類想不到的。那曾想他們二人剛鑽出了破牆根那個狗洞,就如同落入了生死悲情的地獄一樣,無邊無際,到處衝斥著悲情的畫麵。

等眾賊人像提籮筐抬活漁一樣,把董老爺子和李秋生抬到狄金燕的麵前。狄金燕先是圍著他們二人打轉一圈,然後悠悠地笑道。

“啊哈,我以為又是兄弟們捋獲什麽好貨了?原來是你們兩個呀。李木頭,董老爺子,你們怎麽被人像漁一樣網兜住了呢?看樣子不好受吧?我早就告訴過你們了。你爺倆的這些所謂歪門邪道,怎麽能夠對付得了咱們這幫兄弟呢?哪不是自找苦吃嗎?”

此時,李秋生被網兜兜住,屈得像條動彈不得的漁兒,直張著嘴巴在叫吼道。“賊婆娘,你別得意大早,這隻是小爺和老爺子試試你們兄弟的手段而已。被你們兜住也沒有什麽稀奇的啊,反正咱們還有時間慢慢玩,怕什麽呢?老爺子的手段還多著呢,你們就等著領教吧。”

“是嗎?我怎麽感覺不到啊?反倒是覺得你倆黔驢技窮了,還能玩出什麽花樣來?”狄金燕又得意地看著李秋生那屈蹩的樣子笑道,那份勝利者應有的姿態自是不言而喻,溢於言表。

董老爺子則像個鬥敗了的公雞一樣,沒好氣的垂在兜裏不言不語,目光呆澀。聽得狄金燕如此用語一激,更是顯得臉紅勃子粗了。他盡量扭動著身子向李秋生微微撞了一下,幽幽地說道。“小子,敗績之人不可多言,言多受侮。有本事留著下一次逃出去,你再說大話不遲。”

“老爺子,老爺子,難道你現在沒有話說嗎?我狄金燕等你的話都等得發慌了。”狄金燕又傲慢地渡到董老爺子的跟前嘻笑道,仿佛她自己就是一個嬉戲玩樂天真無瑕的小女子,正貪歡呢。

董老爺子皺了皺眉頭,苦著臉答道。“金女俠,老頭子失手於你就不敢多言了。敗績之人還能言其勇嗎?那不是自取其辱嗎?所以老頭子現在還是免開尊口的好。事實是最好的證明結果,我老頭子這一下落伍了。”

“哎喲,老爺子英雄寶刀未老,那裏就能這麽輕意認輸。若是這個結果的話,老爺子昨天就不會上演那一出戲了。小女子還算有幾分自知之明吧,一定是老爺子心裏有了另外的想法了。不過小女子好奇心大得很,一定恭候著董老爺子的高招出鐧呢。”狄金燕重又歡喜的說道,看樣子是特別想著和老爺子過過招了。

“好啊,那賊婆娘,你先命人把咱們身上的漁網搬開。我和董老爺子就不糾纏你了,先回臥房裏去,養足了精神再和你們鬥上一鬥,省得真以為咱爺孫倆沒有一些絕密手段似的,讓你小瞧。”李秋生這時卻擺出他那一副癟三二痞子的模樣,自我解嘲的說道。那私底下卻是真的希望,能快點脫離被這個賊婆娘百般挖苦的現場。

狄金燕好像看穿了李秋生此時苦逼的心情一樣,她欣然嗬嗬一笑道。“李木頭,難受了吧。這回求我了啊!嗯,也好,就先讓你們爺倆先回房去吧,我狄金燕可是很想等著和你倆再來一翻較量的。”說罷,又看了一眼還被兜在漁網中的董老爺子和李秋生,忽然又大聲喝道“來人啊,都把他們二人放了吧,送回先前的房裏去,好生伺候。”

旁邊幾個領頭的賊人一聲齊喝,立即就有幾個小賊人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董老爺子和李秋生身上的漁網剝了個精光。

董老爺子和李秋生一時獲得自由,立即摔了摔幾近麻木的手腳,向狄金燕作禮道謝道。“謝過金女俠,不懲罰之恩。董老爺子,李秋生沒齒難忘。”

“好嘍,你倆都回房去吧。咱們約定的時間還沒到呢,我可是等著和你董老爺子再較量的啊。”狄金燕揮手辭禮,又向他們二人這樣冷眼一瞧,似是關切的

說道。

等李秋生滿不在乎的扶著董老爺子歸去之後,眾賊人隨即一哄而散,大堂之上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眾人去後,狄金燕還是一個人坐在大堂當中的大師椅上,雙眼微漾,心裏不免又泛起了一絲絲暗生的失望。

破敗的臥房內,董老爺子一臉無精打彩的說道“小子,咱這回丟人可丟大了。老爺子何時吃過這樣的虧啊。”一臉又自我解嘲的諷刺道,“看來咱們必是人家甕中之鱉了,看這架勢,咱們就是身生雙翼也難逃脫金女俠的天網恢恢了。小子呀,咱們什麽也別想了,認命吧,就好好在金女俠的批佑下苟且偷生,也好過這般沒日沒夜色的逃亡啊。”

“哼,老爺子,這是你應該說的話嗎?我怎麽聽著這麽刺耳啊。”李秋生忽然氣哼哼的怒斥道,又在董老爺子的麵前做了一個極其誇張的蔑視姿勢。

“小子,既然你不認命,那你說說看還有什麽更好的方法逃出去啊?這一回我老爺子就全聽你的了。”董老爺子還是信心不足的問道,眼睛早已微微閉上了瞌睡。

李秋生嗬然一笑道,“老爺子,我當然有了。不過現在咱們最主要的就是吃好玩好睡好,才不管它賭局還剩幾日呢。你可別忘記了‘水到船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的古諺。”

董老爺子頓時瞌然冷笑,猛然無語。他一拿起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再四腳一攤,就直躺在床上呼呼睡去。

李秋生見狀,腳下猛然一甩,雙鞋飛脫,整個身子也往床上飛射而去。

寒冬的夜來得特別早,等李秋生和董老爺子從熟睡中被人吵醒,夜色深沉已然降臨。

進來伺候李秋生和董老爺子吃飯洗刷的,還是先前那兩個一高一矮一肥一瘦的兩個賊人。

這個時候,倒是先前那兩個賊人像做了極度的虧心事一樣,顯得惶恐不安地站在董老爺子和李秋生的麵前,一時不知所措,慌慌張張。

董老爺子像是熟視無物一樣,冷漠地瞧了兩個賊人一眼,走到桌邊,頹然坐下,回頭吆喝了一聲。“小子,開飯嘍。”然後旁若無人地端起飯碗,輕快地嚼了起來。

李秋生像是和董老爺子上演雙簧戲一樣,‘嗯’的一聲從床上爬起來,直接就坐到了飯桌上,抓起碗筷就順著嘴巴吃開了。

兩人一陣狼吞虎咽,酒足飯飽之後,董老爺子才慢悠悠地瞥著懶惰的勁兒說道。

“兄弟,你能不能帶著咱爺孫倆去廚房走一遭,咱好歹也得將洗一洗這一身的肮髒了。要不然啊,臭起來可是連你們兄弟倆個都是嫌棄的。”

瘦個子賊人先是一驚,轉眼愣愣道。“老爺子,這可使不得。大小姐吩咐了,你們倆要什麽咱兄弟就給你去辦,但絕不可再讓你們爺孫倆到處亂闖了。否則,再出了事,咱這兩個人的腦袋便不保了。”

矮個子賊人等瘦個子賊人的話音一落地,就搶著說道。“老爺子,小祖宗,你們行行好,千萬別再為難小的了。上次咱兄弟倆抹著良心拿了你的一兩銀子,這禍事就跟著上身了。還好大小姐沒有追究下來,要不咱兄弟倆就慘了。這一回,無論你們說什麽,咱兄弟倆死活也是不敢答應的了。”

“哎,哎,有這麽讓你倆兄弟為難的事嗎?咱們不就是想洗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嗎。咱爺倆又沒有讓你兄弟倆做出格的傻事,你家大小姐也不至於這麽不講人情道理吧。”董老爺子一邊砸砸嘴巴,一邊惻惻的陰侮說道,好像又是擺出一副極不耐煩的樣子在嘮嗦著。

這兩個賊人霎時就蔫在了當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顯得傍惶無措,左右為難。

李秋生眼睛一亮,掠過董老爺子的身上說道。“大兄弟,這樣吧,為了不讓你倆為難。董老爺子就別跟你們去廚房了,我一個人跟你們去就好。不過嘛,董老爺子這沐浴之水就得你

們兄弟倆照顧嘍。”

瘦個子賊人頓時遲疑了一下,又瞧向一旁的矮個子同伴一眼,然後說道“兄弟,你以為如何呢?”

矮個子賊人頓時吱語了一下,終是下不了決定似的。啞,啞,說了半日,再瞪了李秋生一眼,幹脆的說答道。“算啦,兄弟,反正咱們這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有咱們寸步不離的跟著,量他們也鬧不出什麽樣的亂子來。”

兩個賊人一點頭,董老爺子就會心一笑,李秋生則晃悠著身子跟在了矮個子賊人的身後,往廚房裏拐去。

三更已過,寒意更堪。大院外邊,不少守夜看護的賊人都打起了瞌睡。

雖然有領頭的賊人巡更,查哨,但是在這荒郊的破院之內,根本阻止不了這些賊人的打頓和瞌睡。隻要當頭的身子一轉,咱眼睛裏的困乏又打起咱的盹睡了。

四更時分,廚房內驀然有兩條黑暗在閃動,一撮火光隨即便劇烈燃燒起來。

火光頓時劈劈啪啪直響,像炸裂的火雷在夜空中滾動,不絕於耳。火隨風勢,風隨火起,由小到大,慢慢蔓延向四周。

大火終於在柴房劇列地燃燒起,火光頓時像映紅了半邊漆黑的天空一樣。

守夜的賊人自是大驚失色,霎時如同失魂落魄的殘兵敗將一樣,敲鑼打鼓喧鬧開來。

一路沿廓奔走,呼號,狂叫著“著火啦,著火啦,兄弟們,快救火啊,快來救火啊。”

破院內睡得正熟的眾賊人,仿佛也突然遭受了敵人進攻的滅頂之災一樣。披掛著衣衫不整的倦容,從各自的臥房奔了出來。咋驚之下,忽又慌亂操起僅有的水桶,掃帚,樹枝,紛紛走向起火的當場,奮力撲向這無名的大火。

就在眾賊人奮力搶救滅火的混亂場合當中,有兩個打盼異樣的黑影,眼睛放著亮光,臉上露出陰暗的笑容。一邊拿著水桶,一邊迅速向破院的大門口衝去。

一切如意想中的情節,沒有人阻撓,沒有人跟隨。自然而然,波瀾不驚。

這一次,兩個逃跑的黑暗更是暢通無阻,就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奔而出。

院外,月黑風高,冷風陣陣。

行走在其中的山徑上,就像行走在風霜刀劍的陣列之中,刺骨冰涼,觸手疼痛。

兩個從破院內逃脫的黑衣人,似乎像霎哪之間解脫了沉重的苦難一樣。隨即把身上的黑衣一撩,甩手而去,再不睜眼回看一眼。

各自抬頭看看四周,荒郊空曠的寒夜。夜風冷涼,鬥轉星移,終於從他們倆的鼻吼裏呼出了一口長長的氣息。

兩人頹然地跌坐在了荒涼的枯草地上,四目相視一笑。然後往後一躺,四腳撇開,閉上眼睛,盡情地府臥在這一片陌生而冷涼的土地上。

黑暗中,四周又慢慢圍上了一圈人影,密密砸砸,無聲無息。把當中那兩個躺在黑夜中的爺倆圍在了當中,靜靜的,似是水泄不通。隻是他倆並不知道在不遠處正有幾十雙憤怒的眼睛,時時刻刻,分分秒秒盯著他們兩個自栩為逃脫破院的黑影。

圈外的人影,終於慢慢往當中的兩人圍攏。在快要接近當中兩個黑影的當兒,隻聽得一聲尖利的長嘯,劈劈啪啪之響過後,四周便刷地亮起了一圈明晃晃的火把。把當中兩麵個得意的黑影照耀得雪亮雪亮。

圈中兩個黑影即時傻愣愣地站了起來,一臉茫地看著圈外的黑影。瞧著眼前連綿的火光,競然吐不出一句話來,一副大驚失色疑慮叢生的樣子癡癡地落入了彼此的對視中。

為首的一個賊頭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鋼刀,一聲瀑喝就隨之而響,眾賊人便像著了魔一樣向圓圈中的兩個黑影撲府掠去。

霎哪之間,灰飛煙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