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相見少,杯酒來相迎。何懼刀劍煞,暢醉灑中仙。”
董老爺子的心裏突然就浮現了這一句,他記得有這樣熱鬧場麵迎接自己的,就數在桃花鎮上偶遇小渣子雷虎了。這雷府那時盛情款待自己的熱鬧盛大場麵,直到此時還記憶猶新地安生在他的腦子裏,讓他時不時還有一點回憶的味道。可是一想到李秋生揪心的事情,又讓他胸中壓抑的苦悶萌滅了心中這一場久違的幻想。
當董老爺坐在院內的梅樹下想入非非之時,那少女已然送上來了一杯熱茶。董老爺子接過茶,道了一聲謝。品了一口,連連讚道。“姑娘,此間之茶真是釀得清香撲鼻,醇然複鬱,香啊!妙啊!真是上等的人間絕品。”少女則頭輕描一笑,淡淡道。“大爺,你就別誇了。這都是我娘的手藝,不關我什麽事的。”
少女話音一落,董老爺子就呷著茶水問道。“噢,對了,姑娘,咱還沒有討教你的芳名呢?老爺子都不知道如何稱呼你才好。噢,你娘又是誰啊?忙什麽呢?”少女似是很警覺一般,忽然盯著董老爺子瞧了一會,欲言又止。最後終是沒有再說什麽,又端著空茶壺走回了堂屋。
董老爺子碰了個撲鼻灰,頓覺受了莫名的冷落但又好意思再喧囔。隻得整理了一下身旁簡陋的行囊,等著少女再出來為自己安排宿處。一時之間,倒也是無聊之及。董老爺子抬目四看,此時的落日黃昏卻是至極之美。斜陽草草,倦鳥依依,流水潺潺,晚風暮暮。
這時,從堂屋內邁出一位年過半百的婦人直往董老爺子走來。
董老爺子急忙起身相迎道,“老大姐,小弟趕巧路過此地。天色將晚已難趕路,隻好厚顏相求慚借草房一宿,多有驚擾,還望寬宏。”
婦人頓時還禮說道,“老哥,不妨事的,不妨事的,出門在外總有是個求人的難處。隻是婦人之家簡陋清寒,老哥莫嫌棄就好。”
“哎,老大姐,你放心。但能將宿就好,小弟我是不講嗜好之人。”
“如此堪好,那老哥就隨我進屋吧。”
“嗯,多謝老大姐收留,行個方便了。”
晚善已過,天將暗黑。董老爺子不便在堂屋久留,找了個借口便退回外邊的偏房,收拾一翻準備就寐。柴門外突然傳來嘈雜的吵鬧和腳步聲,接著便是一陣淩亂的吼叫,再後來就隻聽見老婦人和少女的尖叫恐懼聲了。董老爺子心下大驚,這是怎麽了,吃飯時分還好好的,隻一轉眼的功夫就鬧出了什麽亂子啊?多半會不會是衝著自己來的。
這樣一想,董老爺子便貼著窗欞則耳細聽起來。
隻聽得一個男子粗聲大氣的吼道,“老龜婆,咱們兄弟前日要你準備好的東西湊齊了嗎?你要是再不交出來,哪咱兄弟就隻能拿你的女兒抵債了。到時你可別說咱兄弟不給你麵子。”那老婦人立即恐聲答
道,“官爺,你們這是要老婦人的命啊?你們看看咱家這一窮二白的,拿什麽湊那麽多銀子給你們啊。你還不如一把火把我這草房燒了,痛痛快恨的給咱們娘兒倆一刀,一了百了就什麽都解脫了。”
“想死,沒那麽容易。你死了,你女兒豈不是更苦更淒慘了嗎?”另一個男子半張著臉惡狠狠的說道,當下又走上前強拽了少女一把,猙獰的麵孔在夜色的籠罩下顯得更加恐怖可怕。
“兄弟,別打岔。我還得問一問她,這二天有沒有陌生的男子打從這裏經過?”當頭的男子岔開剛才說話的同夥說道,不時又望向了跪倒在一邊顫抖如篩的老婦人。
後麵的男子又是飛起一腳,直往老婦人的身上踹去。老婦人又是啊然一聲慘叫,怒目直視著這些惡人就是話不出口。
董老爺子忍到了這一刻,聽見眾惡要問的不就是自己和李秋生的模樣嗎?心裏的怒火頓時又劇烈燃燒起來。他捏了捏手中的拳頭,牙一咬,直接就衝了出去,飛起一腳把那當頭的惡人狠狠踹了一腳。那惡人冷不及防受了一腳之苦,瞪時“哎喲“一聲大叫,連爬帶滾地跌坐在地上,動彈不得。剩下的三個惡人突然受此襲擊,一時也傻愣了頭腦,驚立在當中。
等他們再醒悟過來,董老爺子又閃身欺進,把剩下的三個惡人連連打了遍。頃刻之間,四個惡人連反抗警醒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半道之中殺出的董老爺子收拾得幹幹淨淨,慘叫連天。
此時,趴在地上的老婦人和少女也被董老爺子的做作驚呆了。因為從開始敲門投宿到晚上熄燈睡覺,娘兒倆也沒有向董老爺子表露過什麽苦衰和難處。更不曾想到董老爺子還是個手腳利索的人,一下子就解決了她們母女心頭上的擔憂和麻煩。
董老爺子走過去,扶起地上的老婦人問道。“老大姐,這些都是什麽人啊?看似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強匪,莫非他們是你的仇人。”老婦人吃力地答道“老哥,他們既非強匪,更非賊人。他們是前日隨衙門來征收糧草的衙吏,趁機搶掠咱們平民陌姓的銀兩錢財罷了。”董老爺子好像是聽到了天籟之音一樣驚奇,“啊,有這樣事?”言罷,又拽過火把把地上的四個惡人照亮了一遍,撕下他們身上的黑色夜行衣,裏麵的衙役之服便裸露了出來。
果然不假,這衙吏假扮強徒賊人做惡搶劫的勾當竟然發生在這漆黑偏僻之地,而且是那些贏弱的孤兒寡母的身上。董老爺子這身上七竅裏的怒火立即又燃燒了起來,他又狠狠地踹了幾腳還倒在地上依依呀呀慘叫的衙吏身上。霎時之間,這悲天憫人的嚎叫之聲又響切了夜空。
老婦人見狀,趕緊攆上來阻止道。“老哥,你不能這樣打他們的,今天你是替咱娘兒倆出氣了。可明兒你一走,受苦受累的還不是咱娘兒倆。老哥,求求你了。你懂的,放過他們四人吧。”此時,董老爺子正在氣頭之上,聽老婦人如此一說,更是氣憤填鷹。正要上前再
狠捧四人一頓,轉念一想,老大姐說的不無道理。當下便停止了手腳,地上躺著的四個衙吏更是驚恐萬分,一時紛紛向董老爺子求饒。
“大俠,你就饒了咱們吧。我們再也不敢這樣假稅務做惡了。”為首的那個衙吏哭泣著說道,又好像是擺出一副極其痛苦的樣子。董老爺子借機說道,“饒你們容易,但你們也必須得依我一件事。就是把你們自己為裝成山賊和強徒,到處搶掠錢帛的事原原本本地寫下來,再按上自己的手脂印。我就饒了你們,讓你們回去。否則,我就要向朝延告發你們征錢搶糧的惡習行徑”。
“喂,老頭子,你這是挾人之短,而不是什麽讓人寬心之禧的。而且一旦到了你的轄地,就可以拿著這份罪狀到處告我了。咱們豈不是授人以柄,人為刀徂,我為漁肉。你想得倒美,可咱兄弟幾個不上你的當啊。”為首的衙吏這樣擔心的說道,看得出他好像有一些微小的悔意。
“不寫是嗎?那你們就等著吃我老董的厲害吧。”說畢,又踹出一腿,正中為首衙吏的小腿。隻聽啪的一聲,那衙吏又狼嚎鬼哭一般嘶叫開了。剩下三個衙吏急忙搶著說道,“別踹了,咱們就按你說的寫,行嗎?”董老爺子則是輕蔑一笑,厲聲喝道,“你們早該這樣寫了,不就少受這痛苦之罪了嗎。”
一通吆喝,為首的衙吏便把自己作惡的罪孽寫下了,末了畫押簽字,還咬破手指按了一個紅紅的手印。三人見狀,趕緊湊過來照樣子做了一通,然後扶著為首的頭兒,一拐一蹶走入了黑色的夜幕之中。
重新關上柴門,董老爺子護著二人回到了堂屋。一入堂屋老婦人便朝董老爺子一邊跪拜,一邊說道。“老哥,謝謝你的救命大恩。老婆子張氏雖然眼拙,但也看得出來老哥是個熱心腸的大好人。你若不嫌棄,就收下老婆子這個蘭兒做個幹女兒,認個親吧。她若是有個依靠,老大婆也好放心了。”說畢,又駐立在哪,靜靜地等著董老爺子的回答。那少女聽娘親如此一說,也不多言,就一時跪在了董老爺子的麵前。
董老爺子自是大驚,當然也料想不到居然會出現眼前這一幕。他定了定神,急忙向前扶起老婦人,“張姐兒,你言重了。你看這個認親咱們能不能往後再說,眼前老哥我也是身不由已的。隻怕咱們認了這個親就會殃及你們母女了,老哥實在是不忍心呐。”說著,又轉身扶起地上跪著的少女道,“蘭兒,快快請起,這使不得的,使不得的。”
張氏聞言,當下大悲。“想我孤兒寡母的生於此間,難得遇見恩人。能攀上老哥的恩德也是我兒的福份,老哥你莫要推辭了。”董老爺子此時自是無比難堪,猶豫不決之間忽然歎道,“也罷,張姐兒快快莫悲了,老哥我認下這親就是了。”
說畢,剛想安妥一翻張氏,那蘭兒早已跪在董老爺子的麵前行了九叩大禮,又連忙向董老爺子遞上一杯清茶,這認親的事兒總算是塵埃落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