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 董老爺子略微停駐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惶恐的陰霾。神情麻木而僵硬地緊盯了李秋生一會,突然就像一隻獸性大發瘋狂發飆的獵犬,直接衝上了不容停駐在飯桌旁的李秋生。他一手抓著李秋生的衣領狠狠地拽了過來,如同老鷹抓小雞一樣沒命地前後搖擺著李秋生瘦小的身子說。“小子,你剛才說什麽?嫣芷不在京城了。你再從新說一遍,我聽不清楚。”
李秋生也是倏然一愣,從未料到董老爺子會在這利情況下,突然這樣狂莽而粗瀑地發飆,甚至幾乎對自己做了一套不利的煞手鐧。他頗受驚嚇的宿了一下勃子,冷漠地看著已然扭曲了臉形的董老爺子說。“放開我,老爺子,你發什麽瘋。我再告訴你,董嫣芷不在杜府不在京城了。三個月前,她和一個貼身丫環就回南方了。你能怎麽著?”
霎時,一老一少憤然相對,四隻眼睛如同怒火中燒一般,是憤懣,是醜怒,還是悔恨?各種複雜而又悲憫的心情一齊噴江東湧聚集上來,仿佛就要崩裂而出,場麵頓時變得火瀑開來。
眾人大驚之下,一齊圍了過來,七手八腳把二人瞬間分開來。
李亮光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一邊規勸著董老爺子,一邊對李秋生說。“小子,你這是從何得來的消息?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你自己親眼看見了嗎?老夫告訴你,眼中所見的示必就一定是事情的真像,聽人說唱的未必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我勸你呀,還是少說這些喪氣話的好。不然董老爺子鬧將起來,我看你如何收場。”
迎麵而來的調解語氣,李秋生還是不為所動的說道。“這個可是千真萬確的事情,咱倆這麽辛辛苦苦才一路走到了京城,眼看就可見著自親人了,我有必要這樣瞎折騰自己嗎?你們不信也罷。”說著,又神情懊腦地癱坐在了那裏。
“小子,你得對你說的話負責,不然老子第一個不放過你。”金刀客麵露慍色輕蔑地說道,又甩過一臉的不屑看上了神情麻木的李秋生。
“狄寨主,你不會也是這麽小瞧我李秋生的吧?我可沒有功夫在這裏撤野啊。”李秋生返唇相譏道。
“哎,哎,小子!”這邊不等金刀客把架子在李秋生的麵前擺完,那邊狄金燕就趁上來拖長聲音說。“爹,你也真是的。轉眼就對秋生哥凶巴巴的了,我看你就是老糊塗了變色龍轉世,做起惡來一點也不給人活路。”說罷,就擺出一副惱恨的樣子杵在了當中。好像是誰欠了他一兩銀子,總拉長著那張因怒而漲得粉紅的臉。
在狄金燕對金刀客發起不滿的噴瞞之後,李秋生突然冷笑兩聲說。“哈哈,賊婆娘,你看起來還是蠻有同情心的嘛。不過我李秋生還是謝謝你的好,不然虧欠了你的人情我李秋生拿什麽來償還你啊?”。其實,在這種情況下狄金燕再不幫李秋生說一句公道的話,那麽李秋生此時就成了孤家寡人。不管好壞,眾口一詞,钁爍成金。
平緩了這麽大半晌,董老爺子總算搓開幾人的
口舌說道。“你們就別為難這小子了,我知道這小子說的是真的,他的心好著呢,還不算壞。”說畢,幾乎又要急得癱軟在座上。
有了董老爺子這仿如護身符一樣的話柄,李亮光和金刀客漸漸放下了剛才高漲的情緒,火氣慢慢平緩了來來。狄金燕則似卸下了身上的千斤之重,走到李秋生的麵前左瞧瞧右看看。突然裂嘴嘻笑著, “李木頭,別這樣嘛,好不好。剛才是他們做得有些過火了,我向你道歉得啦。來,給姑奶奶笑一笑,別扳著一個臭臉孔給人看。”說著,又用手搖了搖李秋生僵直的身子,打起了小孩子才應有的潑瀨。
“嘚了,你們都別來煩我了,我想單獨靜一靜。”李秋生突然抬起頭來說道,淩利的眼光快速地掃過眾人的臉龐,瞬間又消失於眼簾。李秋生沒有再說什麽,他知道他此時已沒有說話的必要。但是看著他們此時有些扭曲變了樣的嘴臉,曾經的好與眼前的壞又讓他感覺到了一縷刺痛心扉的辛酸。
李秋生變得有些迷茫了,如同墜身在雲裏霧裏一般。辯不明這些一時之間變了樣的嘴臉,此刻真的是為了他好,還是為了他身上隱藏的身世之迷和皇家血脈的榮光。反倒是賊婆娘狄金燕一連串的做作,總算讓李秋生看到了一絲塵世的人性和友愛。
瀾燈初上,將軍府的大廳內,李亮光,董老爺子,金刀客,三人已然分成左中右三個方位座在了當中。
廳中沉悶壓抑的氛圍顯得格外濃鬱,仿佛夜來香花散發出來的氣味讓人聞之頓覺暈昏,又似兩軍對陣時悲涼的生死氣息悄悄襲來。
沉默!沉默!除了三人偶爾端起茶杯輕啜吹動茶水的風憩聲,以及吞咽茶水在喉嚨的回響聲,輕風間或吹來攪動窗簾和掀起紗簾的響動聲,大廳當中還是無言的沉默。就像一潭四周潿起的死水,激不起一丁點的波瀾,更滯不起一壺曲水流觴。
七月,促夏的風輕拂送,流疑不溢。 董老爺子終於蹩不住內心的湧動,夾雜著他那沙啞的聲喉顫巍巍的說。“李大帥,蒙你多方照顧,老爺子方得一腳抵達京城。不想事與願違,天意弄人,老爺子再收受不得你的恩惠,隻怕又要離京而去了。”
“唯一讓我擔心的就是李秋生這小子的歸宿了,雖說這小子的身上按咱們的推想是帶了一點皇家的血脈,但是眼下得不到皇家的承認又能奈其何也。我想我是不能再讓這小子跟著我再南歸了,不然咱們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這小子我就厚臉托附給李大帥看管,不管結果如何我總算可以放心南歸,一心一意尋找我的孫女董嫣芷。”
金刀客頓時提出反對的意見說道,“嗯,董老哥,你說的是實情不假,可是你不能就這樣離京啊。你想你一離開京城,李秋生這小子能安心呆在這裏嗎?不鬧翻天才怪。外麵凶險的世道,又不知道誰是咱們的敵人誰是朋友。讓這小子亂闖出去,萬一碰上個暗地裏的黑手,刀子一動,哪咱們的一切都完嘍。就邊連李大帥被彈核‘欺君惘上’罪名也坐實了,到那時還指望誰
來管咱們這些山野之人呢?是你?還是我?”偶爾,又很是為難的抓耳撓腮思索了一把,亦是想不出一個好主意來。
李亮光一時沉吟了良久,才抬頭望著二人說。“你們二人擔心各有其因,但老夫以為董老爺子急著南下尋找孫女也好,狄寨主擔憂李秋生處境不利也罷,最好的辦法就是咱們趕緊找到有力的證據,證明李秋生就是‘河陽王’當年的遺孤。這樣一來,李秋生有了身份和地位,你們二位便可名正言順的做事堂堂正正的做人了。再不怕那些隱藏暗處的黑手為所欲為,百般阻繞,加害於你。”
說完,李亮光又輕嗑了一口茶水,拿捏著手中的茶杯,靜等金董二人的回答。
金刀客聽罷,頓時出聲附和道。“李大帥之話確有此理,好是好。就怕現在朝廷已經驚動了那些隱藏暗處的黑手,他們會不會為保住其既得的利益和榮華富貴,先行一步,鋌而走險,把咱們要找的人先期除去,掐斷咱們尋案的線索。若是如此,哪咱們就真正處在危險之中了。”
“當然,不排除這種可能性。”董老爺了似是開竅了一般搶說著,隨後又接著話題說道。“要尋找李秋生真正的身份並不難,據我所知李秋生這小子從小就在離陽鎮的青花繡樓長大,青花繡樓的掌櫃劉脂兒應該知道李秋生的真實身份。因為劉脂兒一生無所出,離陽鎮上的人都知道劉脂兒打心裏隻是把李秋生當成自己的兒子而已。從小到大對李秋生也沒有像富家公子一樣,有什麽特殊的照顧和特別的對待。”
董老爺子此言一出,驚得當中的李亮光眼晴一亮,大聲大叫道。“老爺子,如此堪好!如此堪好!你呀,早該把這個秘密說出來了。害得我還在苦思冥想沒頭緒呢?原來全在你老爺子的心裏藏著掖著啊。”
董老爺子頓時‘哎喲’一聲大叫,拍打著自己怕手掌心說道。“哎,李大帥,都怪我老爺子一時頭昏智伶,為孫女董嫣芷的事搞分心了。我哪知道你李大帥不知道不了解這一些啊,若是有個清楚的底,我早該向你說了。”一臉懊腦的樣子,已然無形地展露開來。
金刀客突然高興得瀑笑如雷的說道, “董老哥哎,你現在說了也不遲啊。這樣下來,咱們心裏總算有一個底了。最少不至於像個瞎子摸像一樣茫然無措,不辯東西南北到處找到處摸啊。”好像李秋生這一檔子事在他看來已是十拿九穩的事情了,任誰也無法改變這個美好的結局。
當中又聽得李亮光鬱鬱的說道,“二們,咱們得了這些先機自是好事。但是事情如若不是按咱們的套路出牌,那豈不是更槽了。到最後還是被那些隱藏暗處的黑手得了先機,壞了咱們的好事 。”
金刀客急得瞪大眼睛插言道,“嗯 ,李大帥擔心的不無道理。那咱們就先防範著這一招啊,免得到時出了亂子咱們就全盤皆輸了。”說畢,又是展現出一副驚恐不安的樣子來,橫瞅了董老爺子一眼,就定定地立在了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