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讓!請讓一讓!”
醫護人員推著個小推車從他身邊匆匆跑過,車輪與地麵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蓋過了他的喃喃之聲,也蓋過了他那一聲長長的歎息聲。
“你是病人家屬?”
“是的。”容劍驟然回神,緊張地看著醫生,“她怎麽樣?要不要緊?”
醫生拿下口罩時上下掃了他一眼,問道:“你是她什麽人?”
“我是她……大哥。”他生生地將“男朋友”三個字吞回了肚子,因為他看見馮如冰坐在輪騎上被護士推出來,趕忙上前一步急問,“你怎麽樣?”
“她還好,”醫生代馮如冰做了回答,然後示意容劍跟他走,“來取藥單交錢抓藥。”
“哦,好。”容劍深深地看了一眼臉上仍沒有一絲血色的馮如冰,轉身快步跟上醫生腳步。
到醫生辦公室後,醫生並沒有急著給他開藥,而是一臉嚴肅地問他:“你妹妹最近受了什麽挫折或打擊?”
“挫折?打擊?”容劍錯愕。
醫生狐疑地看著他:“你是她親哥哥嗎?怎麽好像一點兒也不關心自己的妹妹?”
“呃……我是她親哥哥,隻是我最近工作很忙,一時沒顧得上她。不知道她最近受了什麽挫折和打擊?”
“你問我?”醫生扔了個白眼給他,“親哥哥都不知道的事,我一個才接診她的醫生怎麽會知道?”
容劍汗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這個哥哥當得不稱職。呃,那個,不知道她受了什麽挫折和打擊就開不了藥嗎?”
“那倒不是,我隻是給你家屬提個醒,心病還得心藥治。我先給她開治重感的藥。”醫生應聲時抓起了鼠標,眼睛也看向了電腦屏幕。
“心病還得心藥治。”容劍低喃著重複這句話。
李建雲會不會就是她的心病?
不,不不,他希望不是。
他希望這件事和她沒有半點關係。
“去給她抓藥吧,打完針後帶她回去好好休息。”
“不用住院嗎?”
“她本人要求不住院,說在醫院呆著會讓她更壓抑。”說到這,醫生話音一轉,“當然,如果你能做通她的思想工作,最好是住院觀察。”
容劍想了想,起身:“既然她不想住院,就隨她吧。謝謝醫生。”
說完他匆匆出了醫生辦公室,繳費取藥後來到護士站將藥交給護士,待護士給馮如冰打完針後,他進去找到馮如冰。
她的臉色較之之前略微好了些,但神情有些恍惚,看見他後臉上也沒什麽表情變化,隻是扶著椅子慢慢起身。
她虛弱的樣子讓他格外心疼,趕忙上前相扶:“我送你回去。”
“回哪兒?”
“回家。”
馮如冰推開他淡淡一笑:“既然你懷疑我是凶手,是不是應該送我回警局自首?”
“如冰!我沒有懷疑你是凶手,我隻是想聽你的解釋!現在我腦子裏有很多謎團等著你來解開。”
“我沒什麽好解釋的,如果你能證明我是凶手,就來抓我吧。”馮如冰說完,抓過他手中的袋子,轉身往外走。因為轉身速度過快,她頭
有些暈,趕忙扶住牆壁。
“你沒事兒吧?”容劍馬上扶住她,一邊心疼地埋怨,“身體這麽弱,為什麽既不肯住院又不肯輸液?”
馮如冰沒應聲,冷冷地推開了他,邁著發虛的步子往外走。
容劍喊著她的名字追了幾步,見她頭也不回地決然而去,他頹然頓步,滿目痛惜地看著她漸行漸遠,直到完全消失在視野之中,他才默默地拖著沉重的腳步前行。
其實此時此刻他的心比腳步要沉重百倍,千倍。
他怎麽也沒想到她竟然認識第三樁凶殺案的死者李建雲!而且關係似乎還挺密切,因為他倆經常有電話聯係,昨晚九點半李建雲出事前還給她打過電話。
本來這些都無可厚非,但自他在李建雲臥室枕邊看見了那條印著阿狸圖案的女內.褲後,他的心就莫名忐忑了起來。
因為柒柒喜歡阿狸成癡,所以她家無論是抱枕枕頭床單被套窗簾,還是冰箱罩空調罩桌椅罩沙發罩手機套,無一沒有阿狸圖案,就連她的睡衣手套書包甚至內.褲上都少不了阿狸。她不止自己喜歡阿狸,還恨不得讓身邊的人和她一樣喜歡阿狸,但逢節日,她都會送容劍一份小禮物,要麽是阿狸車內掛飾,要麽是阿狸車鑰匙掛飾,每次都要親眼看著他換上。他用阿狸掛飾沒少被劉小凡笑話,不過他是打心底裏喜歡柒柒這孩子,所以即使明知道會被人取笑,他還是接受了柒柒的一份心意。柒柒很喜歡他,但凡馮如冰不在場,她就會親熱地喊他姐夫,還各種想辦法撮合他和她姐姐。
“你放心,隻要有我在,我姐夫的位置就一定是你的!你別看我姐平常對我總是呼來喝去沒個好臉色,其實她很疼我的,你看她和我出去玩時必穿姐妹裝就知道了。告訴你個秘密,我姐和我的小內內都是同一阿狸係列的呢。為了不搞混淆,我的小內內阿狸在左邊,我姐的阿狸在右邊,嘻嘻,很有愛吧?”
馮柒柒的笑聲猶在耳邊,隻是曾經覺得俏皮可愛的笑聲,此時卻讓他生出了驚惶,因為他在李建雲枕邊發現的女內.褲上的阿狸就在右邊。
當然,這些並不足以引起他的恐慌,真正引起他恐慌的是被一塊木板遮蓋住的一個未寫完的血字。
血字左邊是一點一提,右邊隻在上麵寫了一橫,正好是馮字的前三筆。
即使不檢測,他也能猜到這血是李建雲的。
李建雲的死亡時間大概在昨晚十點半到十二點之間。
昨晚九點左右,他接到馮如冰電話,問他柒柒有沒有去找他。原來馮柒柒的電腦突然壞了,要打電話叫他過來修,馮如冰說天太晚,不許她給打電話,姐妹倆因此發生激烈的爭執,馮柒柒一氣之下穿著睡衣跑出了家門。得知妹妹沒去找容劍的馮如冰,因為外麵雪下得很大,生怕妹妹凍著,就趕忙出去找人。容劍得知這一情況後也出來幫忙找人,一邊不停地給馮柒柒QQ留言。
他和馮如冰都住在城北的鳳凰雅苑小區,離擎天購物中心建築工地僅不到三百米距離。
晚上十一點多,冒著風雪找遍了附近網吧的他,終於接到了馮柒柒的QQ回複,說她在她同學家。他馬上給馮如冰打電話,誰知卻無人接聽,隻道她沒聽到,他也沒多想,直奔馮柒柒同學家,將她接回家,其間他又打過幾次馮如冰電話,
先是無人接聽,後來就提示已關機。回到家已經半夜十二點多了,見馮如冰仍沒回來,他很擔心她,安頓好馮柒柒後他準備出去找她,不想才出門就遇到了正一邊打噴嚏一邊從電梯裏走出來的她。得知妹妹已到家,她才鬆一口氣,向他表示過謝意後便進了屋,將他關在門外。
“手機不知什麽時候掉了。”她進屋前這麽向他解釋電話打不通的事。
這兩天因為風雪太大,城北這一片的監控全出現了故障。換句話來說,馮如冰昨晚九點到淩晨一點之間做了什麽隻有她自己知道。
她具備作案時間。
她是法醫,而前兩起凶殺案是她一手負責,無論是作案還是模仿作案,她都具備條件。
腦中這樣的想法讓容劍膽戰心驚。
現在唯獨缺少的就是作案動機。
動機……
他眼前晃過了那條粉紅色的右邊印著阿狸圖案的內.褲,以及馮如冰今天在案發現場表現出來的異樣——這是她第一次案發現場暈倒。
難道……
他四周的溫度驟然下降,讓他一直冷到了心窩裏。
不,不可能!如冰絕不可能是殺人凶手!
這其中一定要麽有誤會,要麽有陰謀!
他一定要搞清這一切!
他陡然加快步伐往市局衝。
法醫室。
穆語和劉小凡等人已向顧繼輝匯報完他們所掌握的情況,正在熱烈地討論著案情,門突然被人推開,把眾人嚇了一跳,見進來的是容劍,眾人又是一喜,顧繼輝刷地一下起身,一邊招他過來一邊問他與案情有關的問題。
“馮老師怎麽樣了?”容劍經過穆語身邊時,穆語小聲問了句。
還在喘氣的容劍,麵色僵了僵,淡淡地應了聲“還好,已經回家了”。
“哦,那就好。”穆語這才放心坐下,看著他接過劉小凡遞過去的資料。
“容隊,目前我們掌握的已確定的相關信息都在這兒。”
“斷指、碎手掌和毛發的DNA報告和字跡的血樣報告得明天中午才能出來。”穆語補充。
“嗯。斷指和前兩起案件的碎器官有沒有共性?”容劍邊看邊問。
穆語小心翼翼地應道:“前兩起案件的器官沒有骨頭,是切成丁的,斷指是用刀剁的,剁成了一小截一小截,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共性。”
“當然算啊!”吳興接話,“斷指剁成一小截一小截,相當於切成了丁。”
穆語未置可否,繼續出聲:“如果確定了斷指和碎手掌都是死者的話,那這起案子顯然比前兩起要複雜一些,又或者說凶手對這個死者的恨意可能要更深一些,要不然不至於把手指剁成小截後,又把手掌剁碎。”
“這隻是小細節,我認為真正的共性在這兒,”劉小凡敲了敲顯示著案發現場圖片的電腦屏幕,以引起眾人注意,“三起案件的死者都是被人先迷暈再用包裝帶捆綁、接著被活活切割下身上某個器官,最後失血過多而死。”
容劍覺得他的話有道理,微微頷首,隨即低頭看手中資料。
突然,他麵色一變,指著資料中某處急問劉小凡:“這是誰提供的信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