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氣溫回升,春節假期很快就結束了,人們都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崗位,穆語也不例外,不過和別人對節假日的依依不舍不同,她對上班充滿了期待和熱情。這不,才七點多,她就跟著要去給中層開迎新晨會的秦晉桓一起出了門。
“下午讓黃博接你早點兒回去。”秦晉桓在市局門口送她下車時叮囑。
她嘻笑:“反正下班太早也沒事兒,不如在這兒等你來接我一起下班。”
他皺眉:“這裏又沒什麽事兒,你沒必要坐一整天。”
“現在法醫室就我一個人在,哪能沒事兒啊?行了,別囉嗦了,你就別惦記我了,快去上班吧。”她把他推上了車,還好心地幫他關上並迅速揮手示意黃博開車。
他搖下車窗再次叮囑:“自己注意安全,不許一個人亂跑。”
為了讓他快點走,她像小雞啄米似的狂點頭:“知道啦,別神神道叨叨的啦,晚上見。”
他佯作不高興地拿手指著她點了點,一副告誡之意,不過注視著她的眼神裏帶出的卻是滿滿的溫柔。
她衝他扮了個鬼臉,目送他的車離開,這才轉身進大廳,來到法醫室。
“咦?聶老師?”一進法醫室就看見聶雲康坐在電腦前敲敲打打,她趕忙上前相問,“是不是顧局又要求您回來上班了?”
“不是不是,”聶雲康看見她,連連搖頭,“是我自己回來的,想看看有什麽幫得上忙的不。”
穆語這才放心輕笑:“不用不用,聶老師,這裏有我就行了,您回去陪小雪吧。”
“小雪有她爺爺奶奶陪著,沒事兒的。”說完,聶雲康的眼睛又看向了電腦屏幕。
見他一副很忙的樣子,她狐疑著上前:“聶老師,又來了新任務嗎?”
“沒有,我看的是李建雲那樁凶殺案的相關,想看看有沒有紕漏。”說完,聶雲康有些煩躁地歎了口氣,“其實也是白看,我都看了三天了,要是有紕漏早該早出來了。”
隨即他又像發牢騷似的拍著電腦桌,“在這工作了二十多年,幫過許許多多需要幫助的人,現在到了自己人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卻半分力都使不上!真是忒沒用了!”
知道他說的“自己人”指的是馮如冰,穆語頓時心裏也很難過,歎著氣低聲安慰:“聶老師,您也別急,隻要我們堅持,總會找到突破口的。”
“我們堅持沒用,如冰等不及了!局裏已經批捕她了!”
“什麽?!批捕?”
“是的!這案子現在也已移送到了檢察院,過不了多久就會庭審。”
“我的天!”穆語捂嘴驚呼,“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就今天。”
“顧局不是說會幫我們盡量拖延嗎?”
“顧局肯定是頂不住了啊,”聶雲康歎了口氣,“畢竟‘證據確鑿’。”
穆語有些不服氣:“不是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馮老師是凶手嗎?最起碼的凶器都沒有呢。”
“但是你別忘了第一次提審如冰時,她親口承認過自己是凶手。”
“這……”穆語頓時泄了氣,隨即又強辯,“馮老師當時是一時衝動才承認自己是凶手的。”
“但她現在也沒有否認自己是凶手。”
“她……誒!馮老師的身體狀況這麽糟,她吃得消嗎?她現在在哪兒?我想去看看她。”
“看她的事兒就交給容隊吧,我們有這時間,不如想想看還有什麽可以幫她的。”
“容隊從臨河縣回來了?”
“聽說昨天半夜回來的,還聽說因為批捕的事兒他和顧局發生了爭執。”聶雲康歎著氣再次重複,“其實顧局挺關照我們這些手下的,隻是有些事兒他也沒辦法。你也知道要不是他極力擔著,以我們對此案證據的掌握以及如冰自己的供述,局裏年前根本不可能放如冰回家。”
“那我們現在應該做點什麽?”
“我們……”穆語一句話把聶雲康問住了,他有些消極地回應,“我們想想看哪裏有突破口吧。也許,也許容隊那邊會給我們好消息呢。”
“容隊?”穆語很沒信心地歎了口氣。
容劍這幾天經曆的事她都知道。
三天前,臨河縣提前回來上班的某老民警給容劍打來電話,說他們把他傳過去的李建雲的照片發到了同城網上,有個李姓小夥子認出了李建雲,說李建雲可能是他失聯多年的小叔。容劍立刻讓老民警把小夥子送來了安城,和李建雲做了NDA檢測,確定他們有血緣關係後,立刻向小夥子打聽李那建雲當年的情況。從小夥子直係親屬口中得知十幾年前的李建雲不務正業,好賭成性,不但輸光了家產,還借了很多高利貸,為了扳本,他背著老婆把自己親生的兒子賣掉了,還逼老婆出去賣身。和他本來就沒領結婚證的老婆,對他徹底絕望,逃離臨河縣後,從此杳無音信。
最疼他的老母親為此哭瞎了眼睛,兩個哥哥為了母親,四處籌錢幫弟弟還債,希望幫他重新做人。沒想到他拿著兩個哥哥四處求爺爺拜奶奶借來幫他還債的錢又進了賭博場,全部輸光,輸紅了眼的他趁大家上班之際,把兩個哥哥家都撬了,偷了他們的房產證出來抵押又借了一大筆高利貸,最後被高利貸綁回了家逼債。老母親見此情況當場氣得吐血身亡,高利貸這才沒強行逼債,給了五天期限,還不起錢就把房子交出來,要麽就剁了李建雲。因為放高利貨的是黑社會,老實的哥哥們知道惹不起,又忍心看著他死,於是一邊忙著安葬老人,一邊急著借錢還債,焦頭爛額,沒想到他竟然還趁這個時候把兩個嫂子的首飾席卷一空然後逃離臨河縣,從此也杳無音信。
容劍沒想到李建雲竟然是如此黑心之人,也才明白其在華城和安城一個親戚都沒有的原因。
“我們都不知道他把戶口遷走的事,當然,我們當時也根本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隻要他不回來連累我們,我們就燒香拜佛了。不是我們咒他,我和老二把房子抵給高利貸後就說老三再這樣下去一定不會有好下場,果然被我們說中了。他這是報應啊。”這是李建雲大哥李根雲後來對容劍說的話。
容劍對李建雲這些過往其實並不是很感興趣,轉而向李根雲打聽有關馮如冰和李建雲的事時,李根雲卻表示沒有這樣的事:“我們兄弟仨的房子是一起建的,一家挨一家,他家在中間,他老婆和我老婆及大弟媳婦關係都很好,如果家裏發生這種事,她一定會告訴我們。就算她不告訴我們,我們也能看得到,我們仨家當時共
用了一個院子呢。再說了,我們家老三一門心思好賭,並不好.色,平常和女人連玩笑都不怎麽開,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會做這種事。”
鑒於這點和容劍了解的情況不一致,他把李建雲在安城喜歡調.戲女人的情況告訴了李根雲,還告訴李根雲李建雲在華城也會和女人開些玩笑。
老實的李根雲當時有些急:“這不可能!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我可以把以前和老三接觸過的鄰居們找出來對質。”
“我不是不相信您的話,隻是我說的話也不是沒有憑據的,都是從群眾那裏了解來的,還都有實證。”容劍耐心解釋。
“哦,那,那大概是因為身邊沒有了女人,老三又是成年男人,生理需求不能及時解決,所以性格慢慢發生了變化?”
對於李根雲的說法,容劍覺得有一定的道理,但他還是不相信李建雲在臨河縣與馮如冰沒有交集,於是跟著李根雲走訪了多個當年認識李建去的人,他們的說話和李根雲幾乎一致,都表示從沒見過李建雲騷擾過女人。他又找了當年認識馮如冰的人含蓄打聽李建雲的事,也都是一無所知,這讓他很奇怪,更多的是失望。
“如冰還是說了謊,我不知道她和李建雲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她為什麽始終不肯和我明說。嫂子,你說如冰到底在隱瞞什麽啊?”昨天中午,還在臨河縣的容劍喝了酒,給穆語打了一個來小時的電話,翻來覆去都是與馮如冰有關的話題,要不是穆語的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估計他得把他的手機講得沒電才會作罷。
他的痛苦與煩躁她都懂,但也無能為力。
春節假期,除了去醫院看了幾次做了手術的尹筱恬,以及繞路去過幾次蕭老太太家看蕭老太太有沒有回來,剩下的時間她都在家裏端著記事本研究分析案情,秦晉桓笑她快走火入魔了。她知道不是走火入魔,而是很清楚要是再找不到有用的線索,年後顧局肯定要讓他們羈押馮如冰,隻是她沒想到才上班顧局就讓人把馮如冰帶回來了。
思忖半晌,她試著撥通了容劍電話,想讓他把真相告訴馮柒柒,再讓馮柒柒向馮如冰問個中隱情。
容劍重重地歎了口氣,用嘶啞的聲音回應她:“嫂子,昨晚我趕到安城時就有這個想法,不過因為顧慮如冰的身體,我便先去病房看了她,試著和她提及柒柒,她馬上翻了臉,厲聲告誡我說要是敢把她和李建雲是柒柒親生父母的事告訴柒柒,她就死給我看。她還說李建雲就是她殺的,她願意認罪,叫我不要再在她身上枉費心思。嫂子,我早上找過顧局了,他說如冰已承認罪行,鑒於她的法醫身份,此事性質過於惡劣,檢察院會很快審理此案,就算我們能拿出李建雲道德品質敗壞的證據,但這都不能成為她殺人的理由,到時候一旦法院定罪,我們就很難翻案了。”
穆語聽言一時啞言。
電話兩頭的人都沉默了。
半晌,穆語腦中突然晃過一個念頭:“容隊,你說馮老師會不會是被李建雲……”
“滴滴。”
有電話插.入。
她移下手機瞅了眼,看見屏幕上的提示,心下一喜,說了句“容隊,我一會兒聯係你”,便匆匆掛斷電話,轉而接通另一個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