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前天。”容劍說。
“這麽巧?!那我猜對了?!”
“但宮立蘭不住在城西的祥雲安居小區,而是住在城南的下羅招待所。”
“你找到了她?”
“嗯,我問過她,她說她不知道祥雲安居小區在哪裏。”
“她來安城幹什麽?”
“她說冬至到了,按老家習俗給趙永利上墳掛紙。昨天冬至。”
“哦?是嗎?冬至還有掛紙上墳的習俗?”對於節氣和舊習俗什麽的,穆語倒真的不清楚。
“其實安城農村也有這樣的舊俗。辛總昨天白天就去了辛家坊給他父母上墳,傍晚八點多才回安城。因為他不在身邊,尹筱恬晚飯吃得有些少,也就是因為這層原因,所以半夜聽到尹筱恬喊餓他立刻就去了外麵給她買夜宵,卻沒想到這不過是她支開他的借口。”
“那麽宮立蘭真的去了趙永利的墓地嗎?”穆語追問。
“去了。這點趙永利的老婆聶小湘可以證明,是聶小湘帶宮立蘭去的。宮立蘭是搭從華城過來的大貨車來的,如果不是昨天晚上安然發高燒,她昨天晚上就跟大貨車回去了。我聯係上了那個大貨車司機,證實了宮立蘭的話。”
穆語略微思忖後像自語似地反問道:“據我所知,宮立蘭和趙永利的感情一直不太好,難道僅僅隻是因為死者為大,一日夫妻百日恩,所以在趙永利死後她這麽辛苦輾轉來祭拜他?來也就罷了,也不坐又快又輕鬆的高鐵和飛機過來,而是一路勞頓坐大貨車,到底是因為她經濟緊張圖省錢呢,還是不想讓別人發現她的蹤跡呢?如果隻是圖省錢的話,她完全可以不走這一遭吧?但如果是後者,那一係列凶殺案的凶手尹筱恬早就落網了,她按理來說她自以為的危險早就解除了,也不用怕別人發現她的蹤跡吧?所以說來說去我總覺得有些地方說不通。”
容劍輕輕笑了笑,才接話:“我覺得宮立蘭為何來安城目前不是關鍵,關鍵是尹筱恬突然半夜逃出醫院開車撞人這件事兒與宮立蘭有沒有關聯。就目前我們掌握的線索來看,尹筱恬和楊衛平似乎真的沒有交集,就如你所說,她極有可能是真的撞錯了人。那麽她想撞的人會不會是宮立蘭?”
穆語立刻質疑:“你剛剛說宮立蘭住在城南下羅招待所,而尹筱恬撞人的地點在城西啊!博愛醫院位於城中這片,尹筱恬來安城也有幾年,我所了解的她方向感並不差,不至於一南一西搞錯方向吧?”
“假如是尹筱恬得到的‘情報’有誤呢?”
“‘情報’?!”容劍用的這個詞讓穆語愣了一下,隨即反問,“她在醫院接觸不到什麽人,誰有機會給她提供‘情報’?還有,宮立蘭是偷偷來安城的,連警方都不知道,這個人又怎麽會知道宮立蘭的行蹤呢?”
“所以現在最要緊的是搞清楚尹筱恬偷車出醫院的真正目的。”
穆語突然笑了起來:“你果然不相信她隻是想去看雪。”
容劍也笑了:“你不也說了?
看雪太牽強。假裝相信他們不過是想讓他們放鬆警惕,以發現破綻。”
穆語頓時又笑不出來了:“容隊,你說的‘他們’包括亦涵哥吧?”
畢竟辛亦涵現在最有機會接觸尹筱恬、給尹筱恬傳遞“情報”的人。
“亦涵哥雖然也非常同情淩家人的遭遇,但對於尹筱恬殺人報仇的事兒一直是持不認同意見的,這點我們都知道。何況尹筱恬孕相不好,醫生再三叮囑她不宜激動,也不宜亂走動,在這種情況下,亦涵哥就算無意中知道了宮立蘭來安城的事兒、就算一不小心又告訴了尹筱恬,尹筱恬對於那些害死淩家人的恨意他是清楚的,勢必會非常後悔自己的失言,也會盯緊了尹筱恬的一舉一動吧?就算他不關心尹筱恬的生死,也不能不關心寶寶的安危啊!”
早就猜到了穆語一定會這麽為辛亦涵說話,容劍也不爭辯,反而很耐心地解釋:“嫂子你誤會了,我沒有說這個人是辛總,我隻是就事論事兒。”
穆語身邊的秦晉桓不時扯一下她的衣袖,加上容劍這麽說,穆語才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很激動,趕忙深深地倒吸了幾口氣,才向容劍道歉:“我這麽說也不是刻意袒護亦涵哥,我也隻是就事論事兒。”
“我知道,我理解。”容劍嗬嗬地笑著,“我現在正在去往博愛的路上,我想找尹筱恬再談談,以確定她這次跑出去的真正目的。”
“這幾天與她有過接觸的人也要仔細盤查。”穆語停頓了一下,才繼續出聲,“包括亦涵哥。”
“好。有情況我再聯係你。”容劍搶在穆語叮囑前說出了這句話。
“謝謝容隊。你也要注意休息啊。”
自從尹筱恬跑出醫院的事情發生後,容劍就一直在馬不停蹄。
“我會注意休息的,謝謝嫂子關心,你也要注意休息。”容劍說完掛斷了電話。
“這麽看來,尹筱恬很有可能是因為宮立蘭而跑出醫院的?”見穆語放下手機,秦晉桓將一杯溫開水遞給她,一邊輕問。
“我也不知道,”穆語接過水杯時搖了搖頭,“我希望這僅僅是個巧合。”
她很怕辛亦涵卷進來。
“尹筱恬跑出來是不是為了看雪這個我不清楚,但她跑出來報複人的可能性太小了。就算她知道宮立蘭來了安城又如何?她一個臨產的孕婦還能殺得了身體健康的中年婦女?就算開車撞,也得湊巧人家站在馬路中間才行!天寒地凍的大半夜,誰沒事兒會來馬路上溜達等她撞?所以,這是巧的可能性更大。”秦晉桓說到這裏話音一轉,“我倒是有些質疑宮立蘭來安城的目的。祭奠趙永利?你不覺得這借口和尹筱恬三更半夜逃出去看雪一樣搞笑?”
穆語立刻反問:“那依你看宮立蘭來安城的目的呢?”
“打聽尹筱恬的情況?”這回秦晉桓的語氣有些不確定,“因為尹筱恬落網時懷了孕,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網上隻有她作為連環殺人案落網的消息,至於其他細節都沒作過多披露。而我們都知道宮立蘭
帶女兒跑去偏僻的陽城是因為害怕淩小夏家人的報複,現在尹筱恬判沒判死刑、或者判沒判刑官方都沒有明確公告,宮立蘭那顆惶恐之心必定就安定不下來。”
穆語糾正:“尹筱恬身上背了這麽多條人命,判死刑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但你別忘了不少網友自發組織為尹筱恬求情的事兒,說她殺的都是該死之人。少數民眾的呼聲並不會改變警方最終對尹筱恬的製裁,這些警察都清楚,但宮立蘭未必清楚,她隻是一個文化不高的小商販,法律意識也不夠強,要不然她也不會寧可舍棄女兒的前途帶女兒逃到那麽偏僻的地方,何況她心中有所畏懼。人就是這樣,越怕,就越膽小,就越會覺得各種事情都可能發生,比如她可能會覺得警方會無罪釋放尹筱恬。畢竟她在網上搜不到任何她想要的答案。所以她特意悄悄潛入安城來探聽這件事兒。而她並不認識安城的誰,隻能去找聶小湘——雖然她和聶小湘也不熟, 但不管怎麽說她們中間還有一個趙永利,起碼扯得上一絲關係。如果你們去問聶小湘,一定能問出點什麽。”
這番話讓穆語一時沒出聲,她垂眸想了好一會兒,覺得秦晉桓的話雖然不能全盤認同,但有的還是有道理,便又給容劍打了個電話說明相關,得知容劍正在醫院尹筱恬病房外,忍不住又打聽了幾句尹筱恬的情況,見並沒有什麽新消息,才失望地掛斷電話。
坐在床沿上,她和秦晉桓就最近發生的事又討論了一番,不過也沒討論出什麽新發現,又坐著發了半晌呆,在秦晉桓的再三催促下才去衛生間洗漱。
她洗漱回來躺床上,自然又是半天翻來覆去,引得秦晉桓幾番寬慰,卻也解不了她內心的焦慮,最後隻得隨了她,隻是將她摟進懷裏。
其實也不想引秦晉桓擔心的穆語,實在是管不住自己滿腦的胡亂思緒,見他不再勸她,她也沒再出聲,乖乖地窩在他懷中閉眼假寐,一邊又仔仔細細地思索著這兩天發生的事,同時也不忘為辛亦涵父子倆擔憂。
明天去醫院看看他們。她在心裏這麽想。
在沒頭緒的混亂中,直到後半夜,困倦的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待她自然醒來時,天早已大亮,身邊也不見秦晉桓身影。摸過手機瞅了眼,見已經上午九點半了,馬上爬起來洗漱換衣下樓。
見她下來,李香蘭趕緊往廚房奔,一邊告訴她廚房溫著哪些早點吃食。
“我馬上出去,給我一塊蛋糕和一杯奶吧。”
“少爺來接您嗎?”李香蘭邊替她包裝蛋糕邊問。
“黃博他們都不在?”
“不在,都跟隨少爺出去了。”
“哦。”穆語沒再多說,順手接過早餐袋就往外走。
“誒!少奶奶,您一個人出去?還是先給少爺打個……”李香蘭話沒說完,因為秦晉桓的車正緩緩駛進院子。
穆語也以為是秦晉桓回來了,笑盈盈地站在門口等他,不想下來的卻隻有神色匆匆的黃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