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秦晉桓看著站在櫃子前盯著相冊、麵色不太對的穆語表示疑問。
“這,這照片……”穆語突然將手中的相冊合了起來轉問他,“這裏所有照片上的老人都是在養老院呆過的是嗎?”
見她神色凝重,還夾雜著驚詫,秦晉桓想了想,認真應道:“確切來說,是都在夕陽紅養老院呆過的老人。怎麽了?”
穆語隨即轉過臉,目光落在麵前的相冊上,語氣中透著疑問:“奇怪,這裏怎麽會有亦涵哥的照片呢?”
“辛亦涵的照片?哪裏?”秦晉桓伸手去拿她麵前的相冊。
“這兒。”穆語又將相冊拿過來,翻了幾頁,指了指頁麵中間那張照片,一邊自語起來,“難道亦涵哥以前也在這裏做過義工?那怎麽沒穿義工衣服呢?”
夕陽紅養老院以前雖然規模小,管理卻一直都非常規範。但凡來養老院做義工的人,都必須穿上有夕陽紅義工標誌的馬甲才可以進入養老院,至於像秦晉桓和卞子峻這樣特殊身份的人進入養老院,也都要穿上養老院指定的馬甲,內部的工作人員也有特定的工作服,這麽做是為的是便於管理。
穆語最近來過這裏幾次,所以很清楚這點。
“這個是辛亦涵?這樣能看出來?”秦晉桓有些驚訝地看著照片。
照片上有兩個人,一個是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老人滿頭白發,滿臉皺紋,身上穿著養老院給女性老人統一定製的衣服,雙眼正呆呆地望著天空。
老人身邊半蹲著一個年輕人,年輕人身穿白T恤運動褲,腳穿球鞋。
通過照片的角度可以看出年輕人正在看老人,不過他隻勉強露出了小半張側臉,秦晉桓完全看不出他的樣子,但能從他微彎的眼角想象出他看老人時溫柔的眼神。
“是亦涵哥!”穆語的語氣非常肯定,“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這些年亦涵哥的側顏、正臉、背影在我心裏刻得有多深!每天晚上做夢夢見的都是他!別說這照片上還露了小半張側臉,就是給我個後腦勺,我都能認出他來!
穆語本想說這些話,突然想到這話顯得很曖昧,必定會引起秦晉桓的不舒服,頓了頓,她又快速改了口,“你不知道以前亦涵哥給我指導功課時,我看到的就是他這半張側臉,所以我再熟悉不過。”
隨即她又迅速轉移話題,“雖然亦涵哥很熱衷公益事業,但從來隻限於捐錢捐物,沒親自參與過,因為他的工作太忙,沒有時間參加。有時實在奈不過主辦方,他就讓尹筱恬或我替他。所以我想不通他為什麽會出現在夕陽紅養老院。還有,他和這位奶奶又是什麽關係?從亦涵哥這姿勢看來,他應該不是義工這麽簡單的身份。阿桓,你能查出這是什麽時候的照片嗎?”
以前查連環殺人案幾次牽扯到了辛亦涵,她都會不由自主地替辛亦涵辯護,因為辛亦涵在她心裏是神一般的人物,她從來沒想過他會卷入這些複雜的案情中。
後來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在強使自己拋開主觀思維的情況下,數次質疑辛亦涵某些行為,最終都被一一消除疑點,又讓她滿懷愧疚,以至於後來但凡再牽涉到辛亦涵的事情,她都不敢輕易去揣測,既怕自己被主觀思維束縛,又怕不小心放過真相。
這種矛盾心理在昨天晚上偷聽到秦晉桓與容劍的談話後戛然而止。
她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與辛亦涵之間的距離。
那是心與心之間的距離,距離也不隻是一點點,似乎比十萬八千裏都要遠,遠得讓她找不到。
那個原本神一般存在的形象,突然就變得模糊了,模糊得讓她看不清。
從熟悉到陌生,原來也就片刻之事。
如果在你認識秦晉桓之前,如果那時辛亦涵不把機會給尹筱恬,而是選擇你,你會接受這樣的他並一心陪伴他一生嗎?
一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本以為自己會給出肯定的答案,卻沒想到心竟然不受控地念起了秦晉桓的名字。
她的身體甚至下意識地往秦晉桓懷裏靠了靠,並找到他的手握住。
原來辛亦涵已成她過去最美好的夢。
對他,再無愛意,剩下的全是感激。
感激他帶她走出陰暗的世界,讓她重獲幸福新生。
半夜的頭昏腦漲,她到底冷靜了下來,開始思來想去伍嫻的案子,也開始為辛亦涵擔心起來。
說是為辛亦涵擔心,其實更多的是為小念兒擔心。
小念兒已經沒有媽媽了,不能再失去爸爸。
然而擔心在事實麵前顯得無力至極,因為她覺得秦晉桓與容劍的分析雖然沒有直接證據,卻非常有道理。
也許……
“這些照片是三年前的。”秦晉桓的話將穆語的思緒拉了回來,“你看,相冊封麵上都備注了時間,是按時間順序擺放的。”
穆語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封麵上用記號筆寫的準確時間。
“辛亦涵沒穿養老院指定的衣服——如果他真是辛亦涵的話,”秦晉桓對於穆語僅憑小半張側臉就認定這個人是辛亦涵的說法顯然還是有些疑問,“那麽他就隻有一種身份:家屬。”
“家屬?”
“對!家屬給老人辦理完入院手續後,院方會給家屬發通行證,家屬進入養老院隻需出示寫有老人名字的通行證即可。”
穆語愣住:“如果是家屬,那亦涵哥和這個老奶奶會是什麽關係呢?”
“他媽?”秦晉桓試著猜測。
“不可能!他媽沒這麽老!他媽媽和我爸同年,我爸爸今年四十八!你看這照片上的老奶奶豈隻四十八?八十四還差不多!再說了,三年前的亦涵哥已經事業有成了,他這麽孝順的人,怎麽可能把媽媽送去養老院?誒!不對不對!”
穆語突然想起之前容劍對辛亦涵的調查,立刻自我糾正,“亦涵哥的父母在六年前先後去世了!沒多久他妹妹也去世了!亦涵哥在六年前就成了孤家寡人,我根本沒聽他提過他還有別的至親之人!”
“也許是他姨或姑或幹媽之類的人?”
秦晉桓邊說邊將相冊合上,一邊掏手機,“隻要搞清楚老人的身份,就清楚了她和辛亦涵之間的關係。我問問院長,她在夕陽紅呆了十來年,應該知道老人的身份。”
穆語點頭,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聽他打電話。
見秦晉桓沒說幾句就掛斷了電話,穆語有些奇怪,正要打聽,秦晉桓先出了聲:“院長馬上過來。”
穆語微微頷首。
約麽十多分鍾後,一個矮矮胖胖的女人風風火火地跑進了照片室,看見秦晉桓飛快打招呼,隨即直入正題:“秦總,照片在哪兒?”
“你先看看你認不認識這個人。”秦晉桓拿過穆語的照片,將辛亦涵的照片找出來給院長看。
院長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皺起了眉頭:“非常眼熟,但一下子想不起來在 哪裏見過。”
“這裏吧?”秦晉桓將相冊打開,指著剛剛那張照片上的側臉男人示意
她看。
“對對對!是他!是他!”院長笑著輕輕拍了拍腦門,“無名婆婆死了以後我就沒再見過這個小夥子,所以一時沒想起來。誒?你們怎麽有那小夥子的照片啊?他……”
“你說的無名婆婆是她嗎?”秦晉桓指了指照片中的老人,見院長說了是,他又追問,“這位老婆婆和這個男人是母子關係嗎?”
“母子?不是。”
“這個老人家是不是叫餘菊香?”穆語問道。
餘菊香是辛亦涵母親的名字。
“不是,”院長搖頭,“我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她被人送來養老院時什麽證件都沒有,所以我們才叫她無名婆婆。”
秦晉桓質疑:“什麽人送她來的?養老院不是不收沒有證件的人?”
“是這樣的,”院長非常耐心地解釋,“大概六七年前吧,具體時間我不記得了,一個女人開車把瘋瘋癲癲的無名婆婆送來我們院裏。當時養老院的經費特別緊張,加上無名婆婆沒有任何身份證件,按規矩我們可以不接納她。女人拉著我的手求我,說她在天橋下看老人撿垃圾吃,猜老人遭兒女遺棄了,如果沒有人收留早晚會凍死餓死,非常同情老人,才送其來我們這兒,她表示隻要我留下老人,就給養老院捐一筆錢。我見老人操一口誰也聽不懂的外鄉話,估計女人沒說假話,也很同情老人,再看在錢的份上,就留下了老人,因為不知道老人的名字,我們就都叫她無名婆婆。”
“那這個男人是怎麽回事兒?”穆語再次指向辛亦涵的照片。
“他啊?他是代送無名婆婆進養老院的女人來看望無名婆婆的,和無名婆婆沒有任何關係。”
“送無名婆婆來養老院的女人是不是 她?”穆語將手機中保存的尹筱恬的照片給院長看。
院長仔細看了看,搖了頭:“不是她。”
“您再好好看看。”
“真的不是她!我記性很好的,那個女人比這個女人的臉要圓一些,眼睛也要大一些,比她還要好看。”
“那你這裏有那個女人的相關信息嗎?”秦晉桓插話。
院長又搖頭:“那個女人沒有留下任何信息,她說她隻是想給她的家人積點福,不想留名,她當時給的錢是現金,一大包呢。後來每個季度她都會托小夥子送錢來,也都是現金,每次都是十萬起步,幫養老院解決了非常大的問題。後來擎天集團要買養老院的地,我們很舍不得老養老院,為了留點念想,就找人拍了些照片,那張照片就是在這個時候拍的。”
“那個女人是她嗎?”秦晉桓從穆語手機中找出了周意彤的照片問院長。
院長一看眼裏就點起了頭:“是她!就是她!”
難怪辛亦涵會來這裏看一個和自己沒關係的老人家,原來是被周意彤指使。
那個時候辛亦涵的事業在蕭煜然的支持下才起步,估計不敢侍寵得罪周意彤,所以才聽了她的話來做這件事。
而周意彤派他來這麽偏遠的地方也可能有嫉妒的成分在內。
這麽想著,穆語對於辛亦涵出現在養老院一事也不覺得奇怪了。
她和秦晉桓正要離開,後麵的院長突然感慨起來:“如果後來無名婆婆不死於那場火災中,這位女士肯定會一直給養老院送錢。”
“火災?!”穆語驚詫,“你是指三年前養老院搬遷的那場火災嗎?”
(本書已接近尾聲,不知道大家想不想看番外?想看誰的番外?留言必應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