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鹹自來便是產鹽重地,百年前便有官驛直通都城。青州驛道上十裏置一亭,百裏設一館,供應往來。
盲山鹽場出鹽之多,遠超鹽政司的運力,幾大民鏢順勢和朝廷做上了生意,紛紛在錦州開了分號,接鏢運鹽。其中便以禦風鏢局和南幫運力最強,每日過驛的鏢車皆超二十輛。
走鏢的人多了,驛道上靠鏢局、鏢師營生的買賣便隨之而來。安鹹往都城的路上,所見最繁者,除了驛館、驛亭便是客棧及馬行了。
政司衙門的役兵,因公在外都是入驛館歇腳的,一來便宜公事,二來衙門也好知曉他們去向。民鏢可進不得驛館,打尖兒、落腳皆在沿途的客棧。有了這些固定的客源,幾條繁碌的官驛上客棧的數量比之一般州府的城區是一點也不少。走鏢是既辛苦又危險的行當,行走鏢師出一趟長鏢,便要走破幾雙鞋亦是常有的事。好在鏢局給的勞資都不低,練武之人做個鏢師也算是條很不錯的出路,至少養活一家老少不在話下。
何瓚在江湖上隻算第二流高手,然,南幫卻有三千餘眾,加上剛籌建的源禧鏢局,他在江湖上的聲威比之金參封等一流高手也絲毫不弱。
安鹹鹽運政司之位旁落後,夏牧仁並未放棄對鹽源的控製,密令何瓚在錦州籌辦了這個押鹽的鏢局——源禧。這一年多來,源禧鏢局從鹽場運出上等成色的粉鹽,鏢車到了青州,便悄悄把車上的粉鹽換成了下等的砂鹽。砂鹽送去各地州政司府,粉鹽則私賣給各地鹽商,以此牟取暴利。
劣鹽掉包粉鹽的計策並非夏牧仁所出,卻是他拍板敲定。這個偷梁換柱、偷天換日的把戲並不能瞞天過海,各地州府早已察覺蹊蹺,卻因頤王府從中斡旋,無人敢上奏天聽。
依著這個倒賣粉鹽的營生,何瓚賺了很多銀錢。人有了銀錢便惜命,尤其是何瓚這種:錢多、人多、名聲響。
鏢局行走各地,消息最是靈通。且鹽幫是壓南幫一頭的江湖第一幫派,何瓚自然尤其關注其動向,他安插在鹽幫的人足有數十人之多。此次對付夏牧仁,鹽幫高手幾乎半數出動,要想不走漏半點風聲是不可能的。何瓚早已探查到他們去了屏州,也知曉夏牧仁便在屏州。
然,他卻將這條極其緊要的消息隱瞞了下來。
何瓚有自己的算盤,“倘使我把消息告訴頤王,他定會令我率部馳援。九殿、鹽幫實力之強,我如何能敵?無論頤王成敗,我皆是九死一生。何不如便裝作半點不知情!頤王平安度過此劫最好,便是頤王身死,我手裏有南幫和源禧鏢局,還有大把銀錢,在江湖上自然也站得住腳跟,未必便要頤王府的庇護。”
“咚!咚!咚!”夬三房響起一陣叩門聲。
“甚麽人?”一個男子在內問道,聲音中有著掩藏不住的倦意。
叩門的是這家“平安客棧”馬廄的小廝,這時聽了住客應了聲,忙回道:“尊客,打擾了。我剛去給你的馬匹喂食,發現它已斃絕在馬房,這...這...尊客還是去看一看罷!我...我實在不知情啊!”
客棧的小廝是下等的行當,勤快一點的都可以去做,是以勞資並不豐厚,月錢也就三四百文。馬匹乃是不易得的腳力,其價不菲,一般的品種也值個七八兩十兩,而馬廄斷氣的那匹馬彪壯、高大,顯然是個良種,他是萬萬賠不起的。
天剛剛亮,他便拉著秸稈、黃葉菜去喂馬,才到了馬廄便見這匹最好的馬吐血死在了馬槽,著實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趕過來報,深怕被馬主人訛詐。
客房內傳來一陣窸窣聲,不一會兒門從內打開,開門乃是個高壯的胡臉漢子:“不去看了,這事怨不得你。我這裏有三十兩銀子,你快去給我找一匹腳力好的馬來。馬找好了,敲門來叫我!”言畢,打了個哈欠,把手中錢袋遞了過去。
這個胡臉漢子乃是頜王府上的親兵,被杜翀派來送信給夏牧朝。他得了死令,隻得日夜兼程,一路少歇。人尚挨得住,馬卻給活活累死了。
“這...這...那匹馬呢?”小廝見馬主不怪,緊繃的心終於鬆了,臉上不由露出了笑意,嗬嗬問道。
“宰殺了罷!給我留幾斤裏脊肉,煮熟了包好。餘下的,你們客棧自個兒割肉吃了!”胡臉漢子不耐煩說道,“快拿了銀子去給我買馬,我急著趕路!”
小廝哪裏想到這馬主非但並不怪罪,還白送幾百斤牛肉!這錢袋掂在手裏,分量沉甸甸的,想來買匹不錯的馬還能剩下些,說不得暗裏截下個一兩、二兩馬主也不得而知。“竟有這等好事,我今日實在是因禍得福!”小廝大喜過望,笑嗬嗬接過錢袋,屁顛屁顛下了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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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先生,我們擋住他們,你們伺機護著王爺從後門突圍!”阿瞳趁逼退鹽幫長老顧清風的間隙,退到夏牧仁身邊,謂護在一旁的平不凡、平不庸兄弟道。
此時九殿、贇王府、鹽幫的人都已殺進了院子,夏牧仁身邊卻隻剩這二十幾人。
二十對兩百,夏牧仁一方毫無勝算。
阿瞳說完這句便與攻上來的怨長生、顧清風廝殺在一起。他練的北派伏魔掌已臻化境,一對肉掌如劈刀般攻向怨、顧二人,以一敵二穩穩占著上風。
“這個陰陽人武功極高,時間不多了,我們一起上!”山下尚有數千賑災疫兵,說不準甚麽時候便上來了,菩提心不想拖延,乃對滅封魔及幾個贇王府的高手道。
“不錯!”菩提心是九殿首領,眾人自然從他,異口同聲附和道。
“一起動手,速戰速決!”菩提心轉頭對守在各個出口的黑衣人低吼一聲,乃率先一爪勾向了正與怨長生、顧清風廝殺的阿瞳。其餘人見狀,紛紛握緊手中冰刃,衝進了戰圈。
“噗!”阿瞞被吳祖輝的大樸刀攔腰砍成了兩截... ...
“啊!”阿睬躲避長劍時,臉被一隻幽冥鬼手勾住,發出一聲慘呼。便在他分神的一刹那,四五隻幽冥鬼手落在他身上,轉眼間將他分了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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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流成河,屍堆成山,祠堂內宛如一個修羅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