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危險降臨更可怕的是,明知它已到來卻不知它在哪裏。
鍾離信兄弟二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如坐針氈。
不到半刻鍾,城主府中幾乎所有的高手都聚集到了禁園外。與鍾離雪、鍾離風不同的是,他們隻是焦急地候在那裏,沒有越界半步,盡管門上的禁製早已被破開。
或許一些規矩對鍾離雪姐弟來說不算甚麽,畢竟他們是此間的少主人,但對鍾離氏的旁支和屬臣而言,規矩就是規矩,禁地就是禁地。
規矩不能壞,禁地不能闖。
直至收到了鍾離信的靈識傳音,門口站著的那群人中最前的那隊才同時出列,朝禁園內快步行去。他們是城主府中除鍾離信外,修為最高的十三人。
騰蛇發出的鳴音中帶著濃濃的警告氣息,且這種意味越來越強烈,此刻城主府中幾乎所有的靈修都已確切地感應到了這種警示。
“瑞獸感應到了甚麽?”
他們接收了騰蛇的警示後,首先想到的便是這個問題。
論感知力,堪比聖境神修的騰蛇遠超在場的所有人。它既發出警示,定然是察覺到了一些靈境高手感應不到的危險。
這種危險是真正的危機。
十三人趕到小院時,正見它立起蛇首,吐著綠芒鋼叉一般的蛇信,抬頭不停衝著天際嘶吼。騰蛇漆黑的虯身像是吸收了周圍的光亮一般,在一片墨色中更顯幽暗,也更襯凶戾,散發出一股絕世凶獸才該有的氣息。
天地異象之後已不知時,眼前所見乃是落霞入晚,暮色降臨,但眾人卻又分明能看到他它的周身隱有赤氣氤氳。
“大哥,騰蛇一直怒視蒼穹,怕是老祖宗那邊出事了。”鍾離雍抬起頭望著天空喃喃歎道。
... ...
接連跌了兩跤,何怨寒臉上已有些掛不住。他汲取了教訓,跟在何延風身後走著,且時刻提防著腳下。
“以那老頭兒的大嘴巴,我今日這事怕是藏不住了,唉,十幾年的英名要毀於一旦嘍!”
想到府中的小夥伴們取笑自己的場景,何怨寒覺得比之前吃了溝裏的臭泥還要不自在。
“得想個法兒。”他的心思又活絡了開來。
行了許久,法兒沒想出,卻又遇到了新的問題。
何怨寒猛然發現雪地上已好長一段沒有何延風的腳印,抬頭四下張望,卻哪兒也找不到他的身影。
“咦,壞老頭去哪兒了?”
此時天色黯淡,他目力所及不過數丈,光靠自己,在冰天雪地中找到一隻雪狸的藏身之所已是萬分難為了,更別說要在四五,六七,八九個洞口中抓住它。
“搞甚麽?老頭上哪兒快活去了?”他努著眼睛,向前眺去。
沒有何延風在旁邊,他真的有點慌。
“噗!”
一個黑影從天而降。
“啊!”何怨寒被驚得跌了個“四腳朝天”,看清掉下來的是個矮胖花白胡子老者後,忙拍拍屁股站起來,指著他氣急敗壞地罵道,“糟老頭,你是要嚇死我嗎?”
何延風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徐徐笑道:“往東北方向走十裏有個小山坡,小山坡上有五棵嶽鬆,很容易辨認。最大那個鬆樹下,刨開積雪可以看到一個洞,洞裏有一隻雪狸。你隻需守在那裏便好,其餘四個洞口已被我施了禁製,它鑽不出去的。這個乾坤袋你拿著放到洞口,雪狸看不見它,一出洞就會直接往裏鑽,你到時麻利些收好袋係上綁繩就行。”
聽這意思,消失的這一會兒他不僅找到了一個雪狸洞,還做好的前局,隻等著何怨寒去下網了。
“嘿嘿... ...感情你沒有偷懶啊,看來我剛才錯罵了你。回頭我心裏誇你一百遍好話,專挑你喜歡的那些。”何怨寒接過乾坤袋,別到腰間,眼睛已經眯成了細縫。
老頭都把活兒幹到這份上,他要是再有不滿就是逆子了。
哦,應該是“逆孫”。
何延風抿嘴笑了笑,眼瞼顫了顫,輕聲道:“小子,把酒給我。事,我已經說清了,接下來得你自己去辦。”
“得嘞!”何怨寒爽快地解開伏包,把半壺“醉神仙”遞了過去。
伏包先後遭了兩次難,裏麵的吃食都已經髒了,隻有這壺酒安然無恙。
酒壺一送出去,何怨寒便把伏包丟開到一邊,拔腿就跑。此時天上無日無星,難辨西東,他隻能憑著感覺和記憶沿著何延風適才手指的方向跑去。
黑點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在眼界中,何延風才拔開了壺塞,緩緩將餘酒喝完。緊接著,他身形一閃,衝天而起。
“世代之恩,今日當報!就算豁出去這條命,我也要替老宗主擋上一兩招!”
鍾離央突破之地便在枯木森林正上方,何延風已感覺到他與另一股更強大的氣息糾纏在了一起,且屬於鍾離央的氣息越來越弱了。
意味著:他被對方打傷了。
能傷一個初入聖境的神修,至少也得是上聖境的修為,那是何延風遠遠不及的高度。
事雖不可為,但忠義驅遣又不得不為。
... ...
在城主府一眾高手的注視下,騰蛇突然躍身而起,甩著巨大的蛇尾直衝雲霄。
... ...
“你是誰?”
才交手幾十個回合,鍾離央便已知對麵黑衣人的修為猶在自己之上。
當然,如若沒有這樣的實力,也決不敢打這樣的主意。
“竟然想要我的元神?做夢!”
黑衣人並不答話,冷笑一聲雙手握拳再度衝了上來。
鍾離
央將一身始氣匯聚於雙拳,迎麵轟去。他還沒來得及修煉適合聖境修為的功法,隻得以最原始的方式釋放自己的戰力。
“嘭!”
四拳相抵,鍾離央被震退了數十丈,他的氣息比之前又弱了一分,而對麵的黑衣人卻隻稍微退了幾步,麵色自若。
顯然,二人之間的實力有著難以逾越的鴻溝。
便在這時,蒼穹之下隱隱傳來了幾聲獸鳴,二人聽後臉色驟變,卻是一個欣喜,一個忌憚。
“是騰蛇!”
“那隻臭黑蛇也來了?看來得速戰速決。”
“嗡~~~”黑衣人突然從身後抽出了一柄長劍。
劍身發出的光芒太盛,刺得鍾離央睜不開眼睛。
“不好,是神兵!”
“你到底是誰?怎會有神兵?為甚麽要殺... ...”
一道黃芒閃過,鍾離央的元神已被刺破,生機瞬間被抽離。那個“我”字梗在他的喉間,卻怎麽也發不出聲來。
黑衣人伸手收過他的元神,將長劍歸鞘,微微皺了皺眉:“不是完整的元神?他竟趁我施展劍招的空檔分走了一份殘魂?”
下方騰蛇越來越近了。黑衣人似乎並不想和它周旋,身上一發力,整個人極速向西飛去,轉眼間已不見蹤影。
... ...
雖然費了些功夫,但何怨寒還是如願找到了那長著五顆嶽鬆的小山坡,也在最大那顆鬆樹下發現了一個洞口。
解開乾坤袋安放好,他開始了“守株待狸”。
“也不知老頭幹嘛去了,總覺得他剛剛有些神神叨叨的。”
何怨寒靠著大鬆樹胡思亂想。
“雪兒和小風都要去雲池宗了... ...唉,我是不是真的有點蠢?修為不如雪兒他們就算了,居然比雲窈、師遲辰、藍小瀾幾人也差了兩個境界,以後還怎麽跟那幾個小夥伴們玩啊?他們會不會瞧不起我?”
“不行,我得找四爺開小灶。瞧雲窈那破小妞的樣兒,以後再把她惹急了,她非揍我不可。到時候,打又打不贏,跑又跑不掉,多丟臉!”
想起那些事他就來勁,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一個虛影正快速朝自己飛來。
“嗡!”
虛影附上身體的瞬間,何怨寒感覺自己突然打了個冷顫。
是靈魂,打了個冷顫。
回過神時,他明顯感到自己的意識裏多了一個東西,像是一麵紗巾、又像是段枯木。
是的,一個近乎實質的東西在何怨寒的意識海中輕輕緩緩地漂浮著。
他嚇得幾乎跳了起來:“我去!這是甚麽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