頜王府今日難得有客。
夏承炫不在府中,府衛便把拜帖送去了執事房。
杜翀看了拜帖之上的具名,委實詫異了許久,“怎會是他?張遂光找世子有何事?”
無論如何,張遂光畢竟是送來了拜帖。他是江湖上的大人物,來訪此間,也算是貴客。少主不在府上,杜翀隻得把拜帖送去了病中的冉靜茹。
冉靜茹本就身體無甚大礙,臥床歇息了一日,精神已好多了。隻是想起夫君被害已是既成之事,不免時時抹淚哀歎。
“鹽幫張遂光?”
看到拜帖上末尾這五字,冉靜茹整個人坐直,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
“王妃,是要回了他麽?”杜翀躬身問道。
冉靜茹輕輕搖著頭,問道:“杜翀,外麵候著的那個張遂光,便是天下第一那個鹽幫的幫主麽?”
“正是此人。”杜翀輕聲回道。
江湖上做私鹽買賣的幫派有不少,敢叫鹽幫的,隻有張遂光的鹽幫。
冉靜茹聽了輕輕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又問道:“你跟在王爺身邊快二十年了,他的事你最清楚。王爺跟鹽幫有交情麽?”
杜翀低下頭細細回味,過了五六息乃回道:“我從未見王爺和張遂光有甚麽往來,想來王爺與他並不相識。”
“嗯...
...”冉靜茹磋磨著拜帖,閉眼沉吟,突然笑了起來,謂杜翀道:“快,請他到偏廳去!”
...
...
一個世襲罔替王爵的封賞,是給安家,還是陳家?
陳近北一問出來,安烏俞也意識到此事的為難之處,臉色不由得肅穆起來。
不錯,原本的巨鹿城在如今的蹇州。重封舊地,可舊地隻有一州,後人卻有兩姓,這個巨鹿王的世襲罔替爵究竟是給到哪一家?
見他二人看著自己皆是一臉正色,虞淩逸暗暗叫苦,“此事我斷不能胡亂作答,更不能隨意應許。且便是我答了、許了,隻怕他們也未必相信。可這會兒又不能敷衍、搪塞,倒真不好辦。”
這是此間最緊要的爭端,安、陳兩家雖交好,卻也絕不可能謙讓對方。兩姓同源實乃計外之事,端木玉沒想到,虞淩逸也沒料到,是
以,一個未曾言,一個不曾問。
虞淩逸深吸一口氣,正色回道:“兩位,此問恕虞某暫時不能作答。五封舊信當中,皆未言及巨鹿王分出了兩姓之事,皇上也並無未卜先知之能,是以先前並未料到此節,也並未授虞某賜爵封地之權。”
安烏俞、陳近北聽了這個答複臉色稍緩,卻並未露出滿意之色。
此事懸而未決,二人心中總是不能定,兩道橫紋正掛二人額間。
“安閣主,陳莊主,你們二位若是信得過虞某,可願聽在下所料?”虞淩逸分向二人抱拳,沉聲道。
安、陳二人也知此事的確難以預料,倒也對端木玉、虞淩逸並無怨言,對視一眼後,安烏俞乃回道:“虞先生,不妨說來聽聽。”
“多謝!”虞淩逸站起身,向二人微微弓腰執禮致謝,再道,“虞某不僅是厥國的皇城宮防大臣,也是皇上的武學授業之師。”
端木玉師從本國第一高手虞淩逸,不僅在厥國算不上甚麽秘辛,甚至在大華武林中,知曉此事的人也並不在少數。以摘星閣冠絕天下的知聞,自然早知此節。
見安烏俞、陳近北似乎並不相疑,虞淩逸接著說道:“皇上未登基之前,隨我學武十四載,他的性情,虞某自問知之甚深,今鬥膽一猜,可供兩位稍作參詳。”
“哦,虞先生以為貴主會如何定?”安烏俞正色詢道。
陳近北雖未開口,顯然也是由此一問。
近侍十四年,要說了解一個人的性情,這時間也算不短,安、陳二人自然覺得虞淩逸對端木玉的了解絕不會淺,他猜的,至少當有五成以上的把握。
“以皇上的為人,施恩絕不會吝嗇。他若知曉巨鹿後人分出了兩姓,必定會以兩地賜封!”虞淩逸斬釘截鐵道。
說實話,他心裏所想並無他說出的這般確信,然,此時此景,他卻必須做出這般確信的斷言。
安、陳二人對視一眼,一時也不知該再說些甚麽。
此事一時無解,虞淩逸有心無力。然,耒陽王之事卻不能因此而耽擱,當即轉而謂徐嘯鈺道:“徐先生,按安閣主這兩日所述,徐家極有可能便是當初耒陽王的後人。”
徐嘯鈺努眼看著虞淩逸,麵容也看不出是信了還是
未信。
虞淩逸也不兜圈子,從懷中取出了兩個包封,把其中較厚一個遞了過去,正色道:“耒陽王雖改了姓,想來族中當有傳承物、事。這裏是八封當年耒陽王帶著親信、眷屬逃到稔州後寫給厥國皇室的密信。徐先生請詳閱!”
徐嘯鈺是天下有數的高手,然,他伸出雙手接過那包封時竟然在微微發抖,可見其內心遠比他的形容要激動得多。
若不是為了祖宗之業,他何至於古稀之年仍在外千裏奔波?
然,此時這個包封裏麵的東西,或許便能解開祖上傳下來這三百多年的迷。
...
...
“訂盟?”
冉靜茹壓低著聲音問道。她沒想到張遂光是個如此爽快之人,見到自己第一麵便說明了來意。
“不錯,在下今日前來就是想與頜王府訂盟。”張遂光輕笑著回道。
“所謀為何?因何而盟?”冉靜茹正色問道。
兩方結盟,必然要有共謀之處及所能為者,頜王府眼下需要盟友,卻不是甚麽樣的人都值得與之為盟。
“所謀者,自然是贇王府。而我手上有東西,若是利用得到,完全可能搬到夏牧炎。”張遂光自信滿滿道。
他所說能夠搬到夏牧炎的東西,便是前日端木玉讓端木敬帶給他的。張遂光知道,自己終究不是江湖中人,雖握有這些鐵證,卻絕不能自己將之公諸於世,欲要成事,必須借力夏牧炎的政敵。權衡再三,他最終選擇了頜王府。
“嗡~~~”
冉靜茹瞬時覺得自己腦中由內傳來一陣巨響!
老天有眼!
亡夫顯靈!
“你手上之物,究竟是何物?可否賜告?”冉靜茹竭力壓製住內心的激動,沉聲問道。
這五日來,她沒有一刻不在想該如何報仇。然,贇王府勢大,要想報仇,談何容易。
張遂光五指輕輕拍著桌案,發出“嘚嘚...
...嘚嘚”的聲響,良久乃回道:“在下手上可不止一物。但我可以告訴王妃,其中一物便是夏牧炎與趙乾明合謀陷殺頜王殿下的密信。”
“嘭!”冉靜茹重重一拳打在了桌案之上,狀若癲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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