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曉漾下樓時,已經換上了梅遠塵給她買的狐裘和雪襖。
除了驚為天人,梅遠塵再想不出其他誇讚之辭。
她的脖頸處仍有些隱約的紅痕,那是梅遠塵做的怪。
見他癡癡傻傻地看著自己,雲曉漾內心生出一絲甜意,唇角微翹,黛眉微蹙,一副似笑非笑的形容。
“怎這般看著人?”
兩人雖“發乎情,止乎禮”,畢竟關係深了不少,看著對方的眼裏,皆有著濃濃情意。
梅遠塵回過神,行過去拉住她手,輕笑道:“雲兒,你真好看!”
便在這時,端木玉、徐簌功並行而來,正好與二人撞見。
“有情人得成眷屬,實人間美事,恭喜二位,珠聯璧合,羨煞旁人。”端木玉向二人拱手道。
他說這話時麵帶微笑,看得出是由衷之言。
梅、雲二人聽了,也並不做掩,相視一笑乃道:“謝過楊公子。”
“徐公子相救之恩,雲曉漾銘記於心。”雲曉漾行出半步,執禮謂徐簌功道。
她的謝意亦是出自肺腑,由心而發。
昨日,若不是徐家的人及時趕到,她與梅遠塵定然已經死於亂刃之下。徐簌功雖然並未出手,卻實實在在救了他們的命。這番恩情,她自然銘感五內。
“雲姑娘客氣了。”徐簌功爽朗笑道,“昨夜,我也已對遠塵言過,梅大人整治鹽危,活了萬千人命,簌功心裏仰慕得緊。九殿要害他的後人,我既在此間,斷無袖手旁觀之理。”
雲曉漾已猜到昨日那些黑衣人乃是九殿的死士,是以,聽他說了出來倒也並不奇怪,再執了一禮,乃悄悄退到了梅遠塵身後半步。
這乃是女子從夫之禮... ...
見梅遠塵有些好奇地看著自己,徐簌功笑了笑,言道:“楊家與徐家乃是世交,楊太公與我祖父乃是拜把子的兄弟,我父親與楊叔叔也是多年好友。”
“哦,原來如此!”梅遠塵了然笑道。
在頜王府時雖聽褚忠言過,徐家門客五千霸淩地方,官民敢怒不敢言。然,不論是徐簌功,抑或徐簌野,在梅遠塵眼中都是心善正直之人,頗有相交之意。
“遠塵,我和楊玉正有一事想找你們商量,不如那邊坐下聊?”徐簌功看著二人,一臉正色道。
舳艫客棧中隔出了一塊數十丈方圓,乃是住客們歇息議事之地。
端木玉的真實身份,徐家此行人中僅徐簌功知曉。不過,徐嘯衣已再三囑咐眾人,他們此行去接的乃是徐老太爺的救命恩人,徐家必以至尊治理待之。徐九已提前跟掌櫃包下了那裏,以免閑雜之人打攪了尊客的談興。
四人依次坐下,徐簌功位主,給三人置好了茶杯,滿上了清茶。
梅遠塵側首看了看雲曉漾一眼,見她微微頷首,乃道:“徐大哥有事,盡管開口便是。”
“你們此去可是蒯州天心洲?”徐簌功直言問道。
梅遠塵也不隱瞞,當即點頭回道:“正是。”
救命恩人麵前,他自不會有所顧忌。
徐簌功攥了攥衣袖,一臉正色道:“你們可有想過,我都能猜到你去蒯州,九殿會猜不到麽?”
梅遠塵一滯,看了看雲曉漾,見她也是滿臉憂雲,一時不知該如何答。
“遠塵,我們也算交情匪淺。我今日托大勸你一句,還是不要回素心宮了。九殿自然早已提前一路設伏,你二人雖然武功不弱,也絕敵不過他們。此去蒯州,定然萬分凶險,說句難聽點的話,隻怕是九死一生。”徐簌功喝了一杯茶,沉聲謂二人道。
九殿若是鐵了心要殺甚麽人,極少有失手的時候。要不是久無情錯估了梅遠塵的傷勢,此行並未帶足殿裏精銳,昨日他二人哪裏還有脫險之機?
梅遠塵心思沉重,十餘息過去了,仍未答話。
“我奉家父之命接楊玉一行去若州,不如你們隨我們同去?”徐簌功看著梅遠塵,建議道,“雲宮主定然是要去若州赴會的,你們若是想回蒯州,大可在武林會盟之後隨她同往。有雲宮主和素心宮的高手在,九殿若不是瘋了,絕不敢朝你們出手。”
他頓了頓,又道:“這去若州的路上嘛,我料九殿的人還不至於膽大到伏擊我徐家。便是張遂光親來,他們也絕占不到半點好去。”
梅遠塵轉頭看向雲曉漾,輕聲問道:“雲兒,你以為如何?”
他這聲“雲兒”毫沒顧及旁人在側,雲曉漾羞得臉飛雙霞,低頭回著:“徐公子果然思慮周全。”
梅、雲都看得出來,徐簌功確實是在為自己二人考慮。
眼下真氣漸複,鬥轉斜步二十三行走自如,要說獨個兒避開九殿的截殺,梅遠塵自問倒是辦得到。隻是,雲曉漾並無這等絕世輕功,一旦陷入圍堵,實在凶險無比。
“如此,若不嫌我二人累贅,遠塵便厚顏求徐大哥、楊大哥一路庇護去若州了!”梅遠塵雙手執禮,正色謝道。
徐簌功、端木玉笑了笑,不約而同地拿起了茶杯。
“哈哈,此去若州尚有八百裏。有兩位作陪,一路也多出許多趣樂。不如我們以茶代酒,喝一杯罷!”徐簌功站起身道。
他請梅遠塵、雲曉漾同去若州,自有自己的考量。
他甚至想過,緊要時刻就算讓雲曉漾去求雲曉濛退出武林盟主之爭也未為不可。
且,武林會盟這等大事,朝廷怎可能絲毫不顧?梅遠塵雖不領朝職、亦無爵位,卻是夏承炫的義弟,用的好,未必不能製衡朝廷。
... ...
外邊的雪雖不甚大,梅遠塵、雲曉漾卻無心出客棧。九殿的人無處不在,雖說此間乃是徐家的地盤,卻也大意不得。
回到樓上,梅遠塵跟著進了雲曉漾的房間。
“雲兒,我見你臉有憂色,怎地了?”
適才別了徐簌功、端木玉後,他便瞧見她眼角隱有憂芒,此時獨處,不禁問了出來。
“你知道的,我們素心宮是要幫易前輩爭奪武林盟主的。然,徐家對於武林盟主之位,似乎誌在必得。武校之日,雙方必定要竭力爭個長短。如此,我們又當如何自處?畢竟,徐家與我們的確有救命之恩。”雲曉漾皺眉歎道。
梅遠塵聽完,有些黯然神傷,輕聲回道:“走一步,看一步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