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招來的死士雖戰力不俗,畢竟是散兵作戰,能抵擋至此時已是強弩之末。
反觀官軍一方,三軍用命齊心一處,且城關失守斷了眾人後路,顧修平那句話如同潑入滾油中的沸水,瞬時激發了大家最燃的戰力。
一時間,官軍如山洪般摧枯拉朽衝進了居合苑。
“咻~~~”、“呼~~~”
大隊將兵剛在苑中站定便有密密麻麻的暗器四下飛射過來,眾人抵擋不及,半刻不到屍體便已堆滿一地。
得虧鄺齊雲眼疾手快及時打掉一支飛鏢,否則顧修平已同地上那些人一樣,死透了。
很顯然,暗器上皆淬了劇毒。
江湖上善使暗兵的門派甚多,能比得過摘星閣的還真沒幾個。
然,人所不知的是,摘星閣的使毒功夫可比他們用暗器的本事要強,閣中自謂“一訊二毒三武四器”一點不假。
雖已死傷枕藉,官軍的腳步卻不敢就此止歇。
閣主已下死令,需把此間官軍阻住半個時辰,暗器施完,摘星閣門人陸陸續續現身到了居合院後的一道窄巷中。
此間道窄,易守難攻,最是阻截的好地方。
鄺齊雲是端王府百夫,此時領著官軍一路追擊,行至此處二話不說便衝在了最前,與守在此間的摘星閣黑衣門人廝殺在了一起。
擒殺厥國皇帝乃不世之功,封侯拜相福蔭三世,便是他一個粗獷漢子也心中了然,這會兒不拚命,更待何時?
......
循著打鬥的聲響,梅遠塵一路找來了居合院。
“梅公子,你怎來了此間?”顧修平身份尊貴,自不宜衝殺在最前,由一隊人馬護在最末,見一人影快速行近,定睛細看才認出了來人,急忙出聲叫住了他。
朝廷內外皆知,瑞臨皇帝出身頜王府,有一個妹妹和一個義弟,那二人可算其最親近之人。是以,梅遠塵雖未受爵,在朝廷親貴眼中卻地位超然,任誰也不敢把他當了尋常人看待。
“顧將軍!”梅遠塵快步行上前,答道,“聽說睿王殿下遣你來拿厥國皇帝,我循著聲音追了過來,看能不能幫上點忙。”
對方年近三十,比自己大了一圈,但畢竟認識日淺,交情不深,梅遠塵不好稱呼其“顧大哥”。
顧修平可沒想
那麽多,急忙把他拉到自己身邊,正色道:“你怎在此間?徐家造反了,若州太危險,一會兒我派幾人照應你周全,你們先隱起了,待戰事平定再出城。”
梅遠塵眉清目秀,文質彬彬,哪裏像是個武林高手的模樣?
“適才此間惡戰,可是找著端木玉的下落了。”看著滿地還流著血的屍體,梅遠塵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了起來。
這方圓不到一裏的眼界,死傷數千人,必是一場死戰。
他們是來抓端木玉的,既是死戰,不是為了他還能是誰?
“端木玉......他身上定有能解漪漪體毒的藥!”
......
聽公羊頌我坦白,穆丹青得以避開一路大華守軍的重重關防直達鷹嘯峽是公羊王府在中間使力,夏承燦臉色鐵青,雙目赤紅,雙拳握得發紫。
雖然自己早已讓人打聽到了這個消息,然,親耳聽到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看向公羊頌我的眼神如同被火燒過,隔著半丈尤能灼人。
公羊頌我並不避退,坦然與其對視,沉聲道:“公羊氏欠他們一條人命,端木敬讓父王幫這個忙。承燦,對不起,父王不曾料到他們會在那裏設伏害贄王殿下。”
他嘴上是那麽說的,心中卻忍不住有些猶疑。畢竟離家時久,父輩們做的甚麽打算,他實在知之不詳。
夏承燦緊咬著牙,顫巍巍地呼出了一口氣,兩行清淚奪眶而出,臉上擠出了一個並不勉強的笑容。
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在世為人,誰又鬥得過天?
天命如此!
天命如此啊!
“既是天命,我雖不甘,又如何相抗?”
“父王,你在天之靈,一定能體諒孩兒罷?”
畫風突變,夏承燦麵色驟然轉陰,冷聲道:“我父王不能白死。”
......
鄺齊雲是從步卒一步一步升到百夫的,期間艱辛人所難知。
步卒到護衛,用了七年,挨了四刀。
護衛到護衛行長,用了四年,挨了一劍兩刀三箭。
護衛行長到親兵,用了六年,死戰三場,從鬼門關走了三遭。
親兵到親兵行長,用了四年。
親兵行長到親兵百夫,用了五年。
這二十六年何止身經百戰?身上可說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能活到現在,除了武功不斷進步,上天眷顧亦絕少不了。
“我老鄺這一生刀口舔血生死不懼,隻盼換來子孫三世富貴!”
天大機緣就在眼前,他怎能不拚命?他的武功路數是軍體打法,剛猛狠辣,斬(*)馬刀在手,頗有一股“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架勢。
這種打法最大的劣勢在於,人有力竭時,其勢難久繼。
摘星閣雖不以武功揚名江湖,但能屹立武林百年,閣中武藏豈會疏淺?
鄺齊雲頭一個衝進敵陣,原是想以一己之力撕開道豁口,身後的兄弟們跟上,則敵陣自破。沒想到的是,他順利衝過來了,身後的兄弟卻被抵住了。一時間,隻他一人深入敵陣,四麵皆敵,不過眨眼的功夫,已七八處受創。
“完了,我老鄺今兒活不成了。”
便在他支絀難為,心念絕望之時,梅遠塵執劍殺進了戰圈。
一柄青鋼劍在手,了生機如割草芥,圍著鄺齊雲的摘星閣門人須臾間倒下大片,守勢登時潰散。
梅遠塵並未止步,腳踩“鬥轉斜步”,一路密集揮劍,所指之處定有死傷。
“快,跟上前!”鄺齊雲見狀大喜,嘶聲吼道。
擔心端木玉走遠,梅遠塵不敢在此久耗,砍殺一陣後便躍身而起,跳到一旁的屋頂,踩著瓦梁行進。
趁著梅遠塵破敵的餘銳,鄺齊雲領著三四十人已殺到敵陣深處,見他倏然躍起離開,眾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皆是一臉的苦瓜樣。
“玩兒啊?他這就跑了?不是他在前衝殺,我們跟在後麵嗎?這......這尼瑪算甚麽回事?”
......
見夏承燦語氣冷曆,饒是公羊頌我也有些拿捏不準了。
“講了這麽多,難不成他都沒聽進去?”
來此之前,他做足了功課,甚麽時候該說甚麽效用最好,原本他以為,以自己對夏承燦的了解,此事是可以化解的。
“承燦......”他才開口,話便被打斷了。
夏承燦正色道:“我父王不能白死。公羊王府必須助我滅白山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