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回來了,瞧我給你做了甚麽?”海棠正站門口候著,見梅遠塵回來,忙喜迎上去道。梅遠塵得了夏承漪芳心,正一腔欣喜,這時見著海棠,不由又慚又憂,“海棠待我情意拳拳,真心十分。我早答應要待她好的,現在這樣,豈不食言?我真是個多情的負心人!”
“公子,我做的這些菜,你不喜歡吃麽?這個清溪竹絲雞,我記得你一直很喜歡的。還有這個春筍燉牛筋,你前次吃過,也說了好吃的。是我做的不好吃麽?”海棠見梅遠塵坐在餐椅上,卻並不動筷,忙問道。梅遠塵見海棠這般賢淑,心中自責更甚,不覺流出淚來。海棠見此情形,心中大急,從腰帶扯下錦帕,走近他,幫他擦去臉上淚痕,柔聲道,“好弟弟,你怎麽了?哪裏又受了委屈麽?”梅遠塵伸手緊抱海棠纖腰,哽咽道,“好海棠,我,我實在對你不起!”海棠任他摟著,撫著他頭,歎氣道,“有甚麽對不起的,我知你心中有我,便夠了。至於其他,我又怎能強求?”梅遠塵抬起頭,問道,“你,都知道了麽?”
海棠掙開他的雙手,在一旁坐下,一邊伸手取過梅遠塵瓷碗來給他盛飯,一邊幽幽道,“我與承漪郡主甚篤,她的閨房也去過好些次,早也瞧見了那些飛禽泥偶,又怎猜不到?”梅遠塵見她臉上似有苦澀,心中更是難過,揚手便在自己右臉狠狠刮了個耳光。海棠一驚,忙從座上起身,嗔道,“你又犯得甚麽渾!可瞧見這掌印?”在他右臉又揉又吹。梅遠塵低聲道,“我,我絕不是有意瞞你。我......”想細說起,又覺實在難以啟齒,一時左右難以抉擇。
海棠見他神色淒苦,心中生憐,輕聲道,“承漪郡主形嬌貌美,出身高貴卻又坦率真誠,你與她相交匪淺,生
了愛慕之心,那是再自然不過了。”海棠給梅遠塵夾了幾塊牛筋,溫聲道,“何況,她待你,待我都很好,王爺於老爺又有知遇之恩,我怎能嫉她、妒她?”梅遠塵素知海棠心善懂事,此時卻仍從她話語中聽出點點心傷,低頭道,“你當我不知麽?你心裏仍是傷心難過的。你對我從無二心,待我再好也沒有了,我,我實在不該。”
“你倒是知我。”海棠強笑道,“要說毫不傷心,一點不難過,那自然是假的。此刻想起來,還是覺得酸酸不爽!”說完,右手握成拳,在梅遠塵胳膊上重重一錘,莞爾笑道,“好了,我現在再不惱你了!你快些吃菜吧。我花了好久做的,都快涼了!”夾著一塊牛筋便往梅遠塵嘴裏送。梅遠塵適才在夏承漪閨中吃了不少糕餅,肚內早已不餓,但想起海棠耗費許多精力做這一桌好菜,心思亢奮,拿起碗筷急急吃起來。
諸事收拾停當,梅遠塵拉著海棠在茶案錦凳坐下,認真道,“我不該騙你,現在我便與你說。”海棠靜靜聽著,眼中透過一抹感激之色。“我和漪漪,一直也說不明白,對她有些怕有些歡喜。每次見她,總覺又是心悸又是心喜。今日見她神色淒楚,心中憐意大起,糊裏糊塗地說了些風話,卻,反正不知怎的就相互歡喜了。”講及此,臉色羞赧,像頑劣受訓的孩童一般。抬起頭,正見海棠溫柔望著自己,接著道,“我和你卻大大不同。我愛你憐你自不用說,和你在一起,心中從來都是心安喜樂。在你麵前,我想甚麽便對你說甚麽,從不需遮掩甚麽,實在自在快活的很!”
海棠聽他說完,輕輕“嗯”一聲。梅遠塵突然想起甚麽,“呀”的一聲,從懷中取出一錦盒,伸手遞過去,輕笑道,“海棠,我給你帶的女偶,你瞧瞧。”海棠臉
上泛喜,接了過去,打開錦盒把女偶奉在手中,觀摩良久,乃問梅遠塵道,“這個女偶又有甚麽說法?”梅遠塵答道,“這是羅裙隨雲髻女偶。”頓了頓道,“店家老大爺說了個頗為難的事呢!”海棠奇道,“甚麽事?”梅遠塵強自正容道,“老大爺說,這少女發髻裝服的女偶可再想不出來了,再往後捏,隻能捏出閣仕女偶了。”海棠臉色一紅,輕輕言道,“沒有了便罷了。”梅遠塵從袖袋取出一信封,遞給海棠,笑道,“你看罷!”海棠接過信封,取出信箋,看了看梅遠塵再去看信,看完,心中泛起一股濃濃喜悅。
“海棠,我上月便滿十六歲了。我給爹娘寫信說了你我之事,娘親回信說,讓我們十一月休學後同去安鹹錦州府,給我們行訂婚之儀。”梅遠塵喜道。海棠一邊聽著他講,一邊細細看信,果如公子所言,夫人老爺已允了二人好事,叫二人年前去錦州行定親之禮。信已看了數遍,海棠猶覺不夠,梅遠塵靠近來輕輕擁著她,柔聲道,“好海棠,往後你再不可叫我‘公子’了,該喚‘相公’了!我也不叫你‘海棠’,喚你‘娘子’可好?”海棠輕輕駁道,“才不呢。我們還沒成親,旁人聽我們這般稱道,可真羞人!”梅遠塵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退居其次道,“那你我二人獨處之時,你喚我“相公”成麽?”海棠屏息凝氣,數要開口都覺難為,終小聲叫了句,“相公!”梅遠塵聽了一喜,衣袖一揮,滅盡房中香燭,輕聲道,“娘子,今日便算我二人洞房之夜。”說完把海棠攔腰抱起,走到床邊把她放下。
海棠被他這一通胡鬧,已羞赧至極,嬌斥道,“你實在太壞!我便不該原諒你!”說完從床上爬起,咯咯笑著向門外行去,留下梅遠塵望著門口無奈苦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