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善若水,利而不爭,處人之所惡,曆苦而近於道。
雨,水聚天而落,善則潤萬物,惡則滅生靈,為天道所遣。
善德若善水,能潤萬物,能容萬過,能滅萬惡,為人道所使。
申時二刻,天有積雲,鳥獸歸巢燕低飛,示雨。
浮陽郡,澹州,城西三十裏驛道中,銅鑼聲響起...
“咚~~~”,“禦風借道!”
“咚~~~”,“禦風借道!”
“咚~~~”,“禦風借道!”
一隊行伍馬車二三十輛、驃騎四五十匹、步卒五六十人正快步行過,一邊不停打著鑼、喊著道上行話,警示著想動手的黑道朋友。隻見飄揚著的四麵鏢旗上皆印著兩個黃色的繡字,正是他們所念的“禦風”。禦風,便是他們的鏢號。
江湖人誰不知道,天下第一大鏢局,就叫“禦風”?
江湖上又誰不知道,禦風鏢局的當家叫易麒麟,是僅次於苦禪寺懸月大師的天下第二高手?
鏢號和當家皆是這家鏢局的金字招牌,若不是到了絕境,沒人敢打他們的主意。是以鏢隊一路報著鏢號行進,而又自是一路通行順暢無阻。
“三哥,這出鏢也真無趣的很,從耒陽裝鏢出發至今,這半個多月裏每日除了趕路還是趕路,我都曬黑許多!”一個十五六歲俊俏少年向旁邊青年男子嘟嘴抱怨道。
“誰叫你非要跟來?你真當我們行鏢是遊山玩水麽?”青年男子笑道。隻見他皮膚微黑,劍眉星目,端的是一副好模樣。見俊俏少年氣鼓鼓的,又溫聲言道,“傾心,向來都是男子行鏢的,這餐風露宿的,你一個女兒家實在諸多不便,真個是難為你了!到錦州後,哥哥陪你好好逛一逛街市,好麽?”
那少年膚白肉嫩,竟原來是女兒家扮了男裝,隻見她笑嘻嘻答道:“還是三哥好!你說到要做到,可不許誆我!”
“三哥自然做到。”星目男子朗聲答道。
“噔!噔!... ...噔!噔!”一十三騎快步從驛道行過,泥灰濺到男裝少女身上。
“呸!呸!壞透的東西,姑娘今日倒了大黴!”男裝少女一邊幹咳,一
邊“呸”,一邊罵。隻聽前方已然行遠的馬騎上幽幽傳來一句,“急趕路,對不住了!”
星目男子聽了這一句,忽然臉色大變,探首向前望去。
“哥,你怎麽呢?”男裝少女奇問道。
星目男子回過神,轉頭嚴肅謂她言道:“我怎跟你說的!出鏢在外‘三分保平安’---帶三分笑,讓三分禮,忍三分氣!你適才怎胡亂說話?”
少女見男子臉有怒容,似乎是真生氣了,乃低頭認錯道:“是,哥哥,我莽撞了。你莫要生氣!”
“你道我在生氣麽?我是怕你惹了禍事!”星目男子拉住馬韁定住馬匹,正色謂少女道:“江湖之上,危機四伏。我們護鏢遠行須當與人為善才是,萬不能平白招敵,知道麽!”
少女咽了咽口水,問道:“適才那群人,武功厲害的緊麽?”
“嗯,適才答你話的那人,內功非常高,是極少見的高手。”星目男子想了想,微微點頭答道,“卻不知道,江湖上甚麽時候有了一個這樣厲害的人物。”
“哥,他比你武功還高麽?”少女試探著問道。
星目男子看著她,一臉寵溺道:“傾心,往後你就安生在家裏待著罷。在家裏,甚麽人也傷你半分不得。”
憑著鏢號和爺爺的招牌,少女這次隨鏢出行並未遇上甚麽險事,還道出鏢不過如此罷。適才見星目男子那般嚴肅的神情,少女知道剛剛自己口風無遮幾乎召來禍事,當下暗暗自責。爾後再不發一言,老實催馬跟著。
“啪!”一道閃電切開天際,發出刺耳的聲音。隊首一個中年漢子勒住馬韁掉轉馬頭,快步行到星目男子麵前。
“三公子,這雨又臨近了,前方七八裏處有一家客棧,不如我們趕快一些?”中年漢子言道。
星目男子看了看天色,點頭謂他道:“段鏢頭,正當如此,這便行快些罷!”
“咚...六如地,雨濕鞋,快行步,把腳歇!”鏢中吆父敲鑼大呼道... ...
天上積雲由白轉灰,由灰轉黑,顯是暴雨將至。
鏢隊離著客棧不足百丈,眼看就到了。可惜,人未至而雨先降。雨勢如傾盤,雨點如墜珠,百步之外物事不
辨。泥地積水成淖,車輪深陷其中,進退不得。騎鏢師皆下馬,與卒鏢師一同推車,勉強緩行。
“師兄,我看那隊鏢的車馬似乎被泥淖阻住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幫上一幫?”梅遠塵站在客棧樓閣邊,謂湛通道人。他眼力甚好,仍可辨物。
湛通向外看去,隻依稀看得一些虛影,點了點頭道:“行出在外,能幫襯著些就幫襯著些罷!可是裝服濕了,趕路亦是大大不便,不如我們光膀去幫他們使力罷?”
“如此最好!”梅遠塵大喜道。
十三個光膀漢子從客棧衝出,行到鏢車旁。隻聽湛通問道:“兄台,可需我們搭一把力?”
段正德正自愁苦,見有人來幫,大喜道:“多謝了!”
星目男子數了數這光膀漢竟恰巧是十三人,已知便是先前在驛道快行的那隊人了,一時心中又喜又憂,不知是福是禍。
真武觀下山這二十四人,皆是門派精銳,武功各個不凡。鏢隊雖有隨行鏢師近百人,卻大半是拿著半兩月錢的卒鏢師,武藝稀鬆平常。百餘人推著二十八輛鏢車,猶覺有如蚍蜉撼樹。這十三人分推十三輛鏢車,一時間鏢車便出了泥淖。此間鏢車既出了泥淖,這十三人便再推另外十三輛,不至半刻鍾,二十八輛鏢車很快便皆被推了出泥淖,緩行到客棧院落內。
男裝少女不願弄髒裝服,一直騎在馬上未曾落地,鏢隊到了院落中,才邁腿準備下馬。
“啪!”又是一個驚天大雷響起。男裝少女一半身軀已離了馬鞍,馬兒受驚竄起,把她重重甩了出去。
梅遠塵早已注意到,此群人中僅這一個小哥未下馬來,想他當是此中位分最尊的。這時見他被驚馬甩出,急忙使出一招“顏麵掃地”把他抱住,自己墊在他身下。甫一抱住他,便暗叫“不好”。原來男裝少女裝服早已濕透,梅遠塵把她抱在自己胸前,顯能感覺他胸前異象,始知她是女兒身。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響起。男裝少女狠狠在梅遠塵臉上扇了一巴掌,便急急從他身上起來,往客棧裏麵跑去。
留下院落中真武觀麵麵相覷的十二個老少道士和鏢隊中尬笑的一眾鏢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