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什麽就說,都到了這個時候,還吞吞吐吐的做什麽!”
劉夫人氣得低吼了婆子一聲,那人立刻低頭,語氣裏帶著些微的幾分懼怕。
“夫人還記不記得,五個月前,有一個繡娘來咱們家,給小姐縫製冬衣?”
劉夫人點點頭,的確是有那麽一回事。
“那繡娘有一哥哥,名喚子朗。我曾見過他幾麵,生得好生俊俏,而且談吐不凡,又會哄人開心。他時常來接送繡娘,小姐看他妹妹的手藝出眾,也賞過他們幾次。許是...那個時候,種下的禍根吧。”
婆子越說頭沉得越低。
劉夫人卻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把那個毀了自己女兒清白的家夥扒皮抽筋。
“嬌兒好糊塗!那繡娘的哥哥,必定是個下賤種,她,她怎麽能如此...唉...”
一切,林夢雅都選擇了冷眼旁觀。
能有今日的結果,還不都是她平日嬌慣出來的麽?
“宮小姐,你說現在,我們母女應該怎麽做?”
真是著急了,不然的話,心高氣傲的劉夫人,又怎麽可能開口求自己?
林夢雅卻淡然無比的坐在桌前,想了想,才開口。
“劉夫人,您真的想要為你的女兒報仇麽?”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是說,你可以幫我們麽?”
“我自然是能幫你們,可惜啊劉夫人,之前我們打交道的時候,並不是很愉快。我總不能讓人在背後,捅我刀子吧?”
她在這個時候找後賬,幾乎等於要了劉夫人的半條命。
“你!今天這事,就算是我女兒做的不對,可她,可她也是逼不得已的啊!你既然能說能幫我們,有什麽要求,你盡管提就是。”
林夢雅心中冷笑,眸子撇了撇劉夫人。
“夫人,咱們雖算不得什麽朋友。但其實也稱不上是敵人吧。劉小姐是緣何選上我哥的,您還是弄個清楚比較好。還有,劉小姐並非是有意要殺我哥哥,但是她一個大家小姐,哪裏來的那麽狠毒的主意呢?劉夫人,我去勸你還是先問個清楚明白,再跟我來談也不遲,免得你們成了殺人的那把刀還不自知。劉小姐這幾天應該沒什麽大礙,好生修養便是。我,就先告辭了。”
她帶著人起身就走,劉夫人剛想要去攔住她,卻停下了腳步。
“夫人,咱們就任由她們這麽走了麽?”
婆子在旁,低聲問道。
“不走還能如何?她說的對,這事的確蹊蹺。你好生看著嬌兒,我去見老爺。”
“是。”
從劉府出來,林夢雅讓人把宮五運到了馬車上。
天寒地凍,寒風徹骨。
雖然這傷不重,卻也不大不小的,讓宮五好生受了一場罪。
“小姐,五少爺不會有事吧?”
屋子內,紜兒憂心忡忡。
這幾天宮平被指去照顧五少爺了,每天回來的時候,都一臉緊繃繃的,弄得她也跟著擔心了起來。
“沒事,讓他遭點罪也好,免得他仗著有武功,好像任何人都傷不到他似的。”
林夢雅坐在小花廳裏頭喝茶,誰也不知道她讓白蘇,給宮五用的藥,乃是她老師百裏睿親自研究的療傷聖藥。
不出半個月,這家夥又會活蹦亂跳的。
現在讓他病勢纏綿一些,也是為了宮五好。
好得太快,總會惹人懷疑。
“這該死的天,又下雪了!小姐,門外有人求見。”
宮家的宅院內,負責迎來送往的總管名叫宮榮。
人是宮家的老人了,從宮五他們小時候起,就負責龍都宅子內的大小事宜。
如今跟林夢雅的關係不錯,也經常說說笑笑的。
“是誰呀榮叔?這麽冷的天,誰會找小姐呢?”
紜兒拉起簾子,把人給放了進來。
“回大小姐,是連家的二少爺。”
“哦?請他進來吧榮叔,前幾天我讓您幫我找的工匠,可曾找到了?”
宮榮點了點頭,雖然這差事不太好做,但他還是幸不辱使命。
“好,那就有勞了。天冷,有什麽事讓那些後生們來通報便是了。”
榮叔笑著退下,沒過多久,連星就興衝衝的跑到了她的麵前。
“我說美若天仙的宮家姐姐,你是怎麽做到的?快跟我說說,也讓我學幾招!”
連小公子上來,便是連珠炮似的甜言蜜語。
林夢雅瞥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叫人給他端上了一杯熱茶。
看著那家夥好奇心爆棚的樣子,林夢雅卻沉穩得很。
連星倒也不見外,喝了口茶驅寒之後,立刻眉飛色舞的說道。
“你們可沒想到,那魯英,從來不肯給我好臉色看的。每次見到我兄長,少不得要明裏暗裏的損我一通,我可是避之不及。可沒想到姐姐給我的藥方子,讓他激動得直在我兄長麵前誇我呢!唉,要是我早有這樣的好本事,是怕還少挨些罵呢!”
這幾天她也派人出去打聽過,魯英愛兵如子,她給的凍傷藥的方子又簡單又有效,對於軍營來說,是最合適不過的。
可別小瞧不起眼的一個小方子,那可是老師跟她,用青箏譜上的方子改良的。
自然,尋常的藥方子是沒法比擬得,也難怪魯英會對連星改觀了。
“所以,你就是——這麽來謝我的?”
林夢雅的視線,故意掠過連星空空的兩隻手。
後者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錦盒來。
“瞧我,一時高興都給忘了!這個小東西,是我的一點心意。以後,但凡是有什麽事情,我連星一定會鼎力相助。”
錦盒被紜兒接了過來,林夢雅打開一看,既然是一個小小的玉雕的小瓢蟲。
而且觸手溫熱,倒是比手爐好上幾分,也多了幾分雅趣。
“那就多謝了。”
別看這麽大的小玩意,但價值絕地不菲。
也難為連星有心了,選了這麽個禮物給她。
“宮家姐姐,我都是按照你的話辦的,下一步,咱們該如何做呢?”
連星叫的親熱,倒像是把她當成了自己人似的。
說來說去,這件事終歸是借用了人家連星的手,幫了她的忙。
何況,她又收了人家的禮物。
“現在,軍營裏的凍傷雖然可以被遏製,但長此以往,凍傷的人數,隻會增加而不會被遏製住,唯一的法子,就是改變他們現在的居住環境。”
連星歎了一口氣,他又何嚐不知道。
可是禁衛軍的位置,實在是太過尷尬了。
上麵要不是看在她哥哥的麵子上,隻怕連軍餉都會被克扣的。
修繕營房,這麽大的一筆錢,兵部斷然是不會撥款的。
去年,為了這事,他哥哥就差一點跑斷了腿。如今,還不是老樣子。
“唉,事情要是那麽簡單就好了。兵部不給錢,皇尊也不會給錢的。就算是我們連家能出得起,可...總歸不是那麽一回事的。這,可是給皇尊養兵啊!”
連星語氣裏的無奈,林夢雅聽得出來。
她笑了笑,柔聲說道。
“你們啊,空守著寶藏而不自知,本來就有現成的法子,你們非得舍近求遠,又怪得了誰呢?”
連星疑惑的看向了她,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我聽聞,極北之地,常年有冰雪覆蓋。那裏的人,不善於休憩磚瓦房屋,卻專門做一種雪塊砌成的屋子。外麵寒風徹骨,裏麵卻溫暖如春,你說,神不神奇?”
連星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這怎麽可能?要是用冰雪早就屋子,那人還不得凍死在裏頭了?”
“少見多怪,你呀,沒事的時候就多讀一點書。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無知不可怕,可出來丟人,就是你自己的不是了。”
被她損了一句,連星隻能悻悻的笑了笑。
可這事,真的是匪夷所思,別說見了,他連聽都沒聽過。
“要是雪塊,真的能造房子的話,那禁衛軍的將士,也就不用再受凍了。宮家姐姐,你當真知道有奇人如此麽?”
林夢雅看了看外麵,這會子,榮叔給她請的匠人已經到了。
“當然有,你明日,就把這個工匠帶到軍營裏去。按照他的指導,給軍營蓋上一座雪屋。如果效果還可以,那人就繼續留在那裏,工錢我來付。要是不行的話,你再把人,給我送回來也不遲。”
連星半信半疑,視線在宮雅的臉上轉了幾轉後,忽然笑嘻嘻的說道。
“還是宮家姐姐有趣,罷了,大不了挨頓打就是了。宮家姐姐放心,人我一定會給你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林夢雅低下頭,喝了一口茶。
唉,真是可惜,自己不能親眼見到雪屋搭成的那一刻,那些沒見過世麵的家夥們,驚掉了下巴的場景。
罷了,人總不能太過開心,不然會遭報應的。
看著連星把人帶走,外麵的天色又漸漸的暗了下來,被暖爐烤的昏昏欲睡的林夢雅,順著花廳,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樣大的雪天,還是暖暖和和的鑽被子裏比較實在。
忙裏,還是要偷個閑的嘛。
風雪又持續了兩天,才又漸漸的停了下來。
龍都內所有主幹街道上的雪塊,依舊是由奴隸們清掃,弄成雪塊,然後運出城外。
雪後難行,卻擋不住有心人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