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謝晗這麽說了,那群人也是暫時被安撫住了。
不過,他們才剛鬆一口氣,就聽得有人開口。
“這銀月姑娘,到底去做什麽了?這麽重大的事情,怎麽獨獨不見了她呢?”
她呼吸略微頓了頓,看來,這群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時,紜兒也知道該到她上場的時候了。
“家姐不過是處理一些家事而已,不日即將回來,勞煩各位掛念。”
紜兒本就氣質出眾,從前在自己身邊的時候,是時有人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妹妹而非侍女。
再加上幾乎所有人都清楚,“銀月”最疼愛的便是自己的這個妹妹。
隻要有她在,似乎就有了底氣似的。
“原來,是紜姑娘。不過若是銀月姑娘有什麽困難的話,你們可別不好意思開口。銀月姑娘說過,咱們都是一家人,互相幫忙,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說話的是個在頭目裏麵,十分會做人的那麽以為幫主。
但越是這樣的人,也就越是油滑,輕易的信不得。
紜兒輕輕歎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道。
“諸位不知,我爹娘去世得早,家中隻有一個伯伯撫養我們姐妹二人長大。後來,姐姐有了出息,想要接伯父來孝敬,可他老人家住慣了,說什麽也不肯來。這不,前幾天病了,家裏那邊托人傳了信過來。姐姐不放心,所以才趕回去親自照料。”
這一番說得倒是合情合理,客廳內眾人紛紛點頭,至少表麵上,還是要稱讚銀月的孝道。
“就怕孝順是假,跑路才是真!”
此時,一道並不和諧的聲音突然響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紜兒臉色稍稍的變了變,臉上的笑容,也緩緩收起。
“不知道這位大哥說的,是什麽意思?”
她站在紜兒的身後,微微抬頭望去。
那是個並不怎麽起眼的黑臉漢子,但有時候,越是這種不起眼的角色,才越能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舉動。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說,我銀月大姐逃了不成?”
隻是沒想到,第一個起來反駁的,居然是那花豹子。
看著這吹胡子瞪眼的耿直莽漢,她竟然覺得對方還有點可愛。
那人不屑的橫了花豹子一眼後,陰陽怪氣的說道。
“我可沒這麽說,倒是你這花豹子,一口一個大姐的,難不成,你真當你是戴花的了?莫不是你褲襠裏的東西不好用,等著你那銀月大姐,給你醫治不成?”
那人的葷話,惹得不少人哄堂大笑。
對於鬼市的這些人而言,其實這種話,並不算是太過分。
即便是紜兒,從前跟父親去闖海的時候,也聽慣了船員們的粗話。
但是,花豹子卻瞪圓了眼。
“你說什麽?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對方並不怕他,也懟了起來。
“怎麽了?我就說你是個戴花娘們,怎麽了?”
誰想到,那花豹子二話沒說,一步躥上前去,“噗”的一下,打了那人一拳。
大家都是混江湖的,這種虧斷然是不肯吃的。
那人也不不甘示弱,衝上前去就是跟花豹子撕打了起來。
一時間,拉架的、叫好的鬧成了一堂。
謝晗也隻得親自去勸,那兩個人卻打出了火氣,拳拳到肉,那架勢是非得把一方給揍趴下不可了。
但她的注意力,一直沒有在戰局上。
果然,在他們打到白熱化之時,有一道身影,偷偷的趁著熱鬧溜了出去。
“我去看看。”
她伏在紜兒耳邊輕聲說道,後者點點頭,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帶著他們兩個往後退了幾步,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裏。
她跟清狐二人,一前一後,低著頭也出了客廳。
那人的動作倒快,他們不過是前後腳跟出來的,卻也僅僅看到拐彎處有個背影一閃而過。
他們立刻追了上去,好在這裏是自家地盤,倒是不用怕撞上誰。
那人倒是輕車熟路,一路往後走,直奔她的院子去了。
因為最近她要待在紜兒的身邊,所以小院落了鎖。
不過,卻難不住那人。
不消片刻,門被他給鼓搗開了。
清狐抱著她無聲無息的翻過了院牆,直接到了小院的角落。
那人正在她的院子裏,翻找東西。
對方的手法很仔細,很專業,而且目的性極強。
她房內的金簪銀釵不去拿,反而專挑她書桌上的一些紙張。
而且動作很細微,若不留心看,隻怕很難看得出來,被人翻動過。
書案上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消息,那人又打開門,溜到了兩邊的廂房。
她看到,那人是翹著半個後腳掌走路的,是以落地無聲無息,也不會留下完整的腳印。
廂房又是一樣的路數,被翻了個遍。
那人動作極快,在確定自己要找的東西不在這裏後,也沒有多做停留,退出了院子。
聽著門鎖落下的細微聲音,他們再次跟在男子的身後。
不過這一次,他去的卻是內部的藥房。
因為她這次出的秘藥都是不外傳的方子跟工藝,隻有極少的一部分,是交給別人加工的。
最重要的幾步,還是掌握在她的手中。
所以謝晗單獨,給她開辟出了一個小院子,用來當做藥房。
房子不大,總共不過有三間。
左邊的是盛放原材料的,右邊的是放置成品的,唯有中間的,才是她的工作間。
男人到了藥房,躲開了正在幹活的工人後,一閃身進了她的工作間。
“要不要把人揪出來?”
清狐壓低了聲音問道,她考慮了一下後,搖了搖頭。
“他們去了也是白去,藥方子在我的腦子裏,而且他們就算是想要搞破壞的話,我也能及時的糾正。看來,他們所圖的不小啊!”
她知道,秘藥的出現,讓某些人動了心思。
現在看來,出賣她的人,更有可能是這些人當中的其中一個了。
要是得到了藥方跟工藝,那麽他們自然就可以自己做這個買賣了,不用拚死拚活,到頭來利潤的大頭,卻是給他們的。
但她又怎麽可能,不早做防範?
在學徒們來之前,那人溜出了藥房。
“走吧,我們回去。”
她拉了拉清狐,輕聲說道。
“不繼續盯著麽?”
她搖了搖頭,沒必要了,既然進了她的藥房,又怎麽可能,會全身而退呢?
那邊的熱鬧也該落幕了,她們要是不回去,也許可能會打草驚蛇。
兩個人用最快的速度,悄無聲息的回到了客廳。
果不其然,那兩個人,已經被拉開了。
“媽的!告訴你,以後再敢給老子說這些混賬話,老子就拔了你的舌頭喂狗!”
花豹子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可氣勢卻很足。
對方卻沒他這麽好的運氣了,趴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身上全是花豹子的大腳印不說,那臉,簡直就跟調色板似的。
“好了,大家都消消氣。謝堂主說了,和氣生財,以後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打來打去,成何體統?”
最後,還是那個刀疤男王開開口勸了下來。
她視線落在王開身上,王開心思縝密,手段又陰狠毒辣。
如果出賣她的人是他的話,那她倒是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畢竟,聽說當初來千毒坊裏搶東西,可是他帶得頭。
如今,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誰都要賣他幾分麵子。
儼然是有了做大的趨勢,難不成,他還是想要取代鎮龍堂的地位麽?
不過此事,還不能妄下結論。
“呸!狗雜種!”
花豹子還是覺得不解氣,但至少是重新坐了下來。
經過這麽一鬧,謝晗的麵色,也不是很好看。
“諸位,今日是我招呼不周。這樣吧,等到銀月姐回來了,我再邀請各位來這裏共聚如何?”
不過轉眼間,他又擺上了一副笑臉。
在這裏,笑比哭厲害多了。
誰也看不透他的想法,但天生的謹慎,卻還是讓他們會多想一層。
因此,倒也不敢太過放肆。
“謝堂主說得有道理,我們不過是為了求財,其他的事情,可以放在私下去解決。謝堂主,若是銀月姑娘回來了,勞煩你派人告訴我一聲。我有些私事,想要麻煩她。”
王開這一次,尤其客氣。
謝晗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而看到王開都如此了,其他人也覺得再待下去沒意思,紛紛起身告辭。
“諸位,不送了。”
麵對著台風過境一般的內室,謝晗依舊笑得淺淺淡淡。
這群人開始對這個長相斯文俊秀的年輕人,有了些許的改觀。
野獸,最讓人害怕的,就是學會了藏起自己鋒利的爪子。
因此如此,便不會有人知道,那利爪會在何時,會劃破自己的喉管。
“這群莽夫!”
人確定都已經送出門外之後,謝晗才摔了杯子。
“好了,晗。這些東西不值什麽錢的,你莫要氣壞了身子。”
紜兒上前,拿出手絹擦了擦灑在謝晗手上的茶水。
別說,紜兒倒是頗有膽色。
剛才他們回來的時候,她還故意拉了下紜兒的小手,生怕那丫頭害怕。
誰知,她正看得津津有味,連她什麽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不錯,她家紜兒,還真有大哥的女人的範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