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撥離間這種事,林夢雅絕對是個中好手。
有些事看得多了,經曆得多了,自然也就能融會貫通。
何況麵前的人根本就不是鐵板一塊,他們僅僅是靠著利益的勾連,壓根就沒有形成一個強有效的整體。
所以她隻需要當一把誘人的鉤子,就能輕易的把他們的利益板塊,勾得支離破碎。
她無須擔心那些人會看破她的手段,到時候所有人一心抵製,那她的計劃就永遠都不會成功。
這些人啊,說到底都是自私而貪婪的平凡人。
在麵對誘惑的時候,不堅定才是常態。
畢竟誰不想當那個一步登天的幸運兒呢?
她越是被宮家重視,就越是能夠側麵的印證,宮家對於宗家的在乎。
瞧啊,她一個外人都能在宮家呼風喚雨。
更何況,是原本就屬於宮家的人呢?
她便是那塊閃閃亮的金子,就看誰有緣,能夠跟她一樣,一步攀雲了。
“此事,有些不妥!”
聽得她手中握有能夠讓人入宗籍的權利之後,立刻有人站出來幫她說話。
宮屠眉頭緊皺,看向這人的眼中,也多了幾分惱怒。
“這裏不是你說話的地方,回去!”
他憤怒的嗬斥,卻不想因此,更讓那人覺得,宮屠是想要獨吞這個機會。
或者...
那人不悅的看著宮屠,心頭想得是越來越多。
宮屠本來出身就比他們要好,這些年在老家的旁係裏,也得了不俗的威望。
如今宮家五子身敗名裂,老東西命不久矣,宮雅又不知是死是活,而那個蘇梅縱然上了宗籍,可也隻是個外人而已。
宮屠離掌家之位,僅有一步之遙。
都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但終歸,誰人甘願當雞犬,匍匐在他人的腳下?
可是如果在此時入了宗籍的話,那麽在身份地位上,就可以跟宮屠平等了。
也許,能得到的東西更多。
這樣好的機會,他們怎麽能錯過?
所以即便是宮屠把眼睛瞪得恍若夜叉惡鬼一般的嚇人,可他們還是絲毫沒有畏懼。
“這裏是宮家老宅,凡是宮家之人,自然可以說得。屠爺,您可太霸道了。難道現在,大家連說話都不行了麽,您可還沒掌家呢。這要是以後您管了家,怕是大家夥,連笑都不敢了。”
林夢雅及時開口,煽風點火。
別人看她,隻是隨口說了句玩笑,但落在那些有心入宗籍的旁係的人的耳中,卻是一道驚雷。
是啊。
現在他們就被壓製得這樣厲害,那以後宮屠真的掌了權,他們怕是還不如現在呢!
被利益趨勢,他們一個個的都生出了幾許反心。
隻是現在,尚不明顯而已。
“蘇姑娘說笑了,我隻是怕他們笨嘴拙舌,說不出個什麽來。”
宮屠陰鷙的看著麵前的女子,想要跟他鬥,門都沒有。
轉念一想,這倒也是個好機會。
當下,稍稍緩和了臉色。
“居然旁係的人都能入宗籍,那不如,就讓最緊要的人入了吧?舞兒,你說是不是?”
一直安靜的坐在一旁的林夢舞乖巧起身,走到他們的麵前盈盈一拜。
宮屠勾起嘴角,殘忍的看著那些人的臉色變成了灰白之色。
他要給這些人一個教訓,讓他們再也不敢動這種小心思!
“舞兒跟家主一樣,出身高貴。這些年讓她流落在外,也著實是委屈了她。既然一個外人都能入宗籍,何況是我們家的人呢?”
林夢舞跪在地上,麵色帶著幾分憂傷,抬起頭來怯生生的看著老祖,卻又像是被驚嚇到了似的,水眸泛起了一層霧。
半咬著唇,恰如其分的露出了幾分渴望。
曾祖認認真真的打量了她一番,眼中露出了幾許不忍。
“這...”
宮屠自然知曉曾祖的心思,對於現在的宮家來說,林夢舞可是必不可少的。
他瞥了一眼那些瞬間被他踩在腳下的人之後,鄭重的開口勸道。
“不是我對家主不敬,不過身為親姐妹,自然是互相守望。可家主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故意隱瞞舞兒的存在,這本就是不妥。不過若是老祖能夠讓舞兒入了宗籍的話,既保住了我們宮家難得的血脈,也全了家主的名聲。她畢竟是個年輕人,想得不周全也是有的。我們當長輩的,自然不能全聽她的。”
這一番話,好似是向著林夢雅說話,實則是給他們兩個施壓。
不認林夢舞,那就是說她忘恩負義,背叛親人。
可認下,從此之後林夢舞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為下一任家主的繼承人之一。
甚至在時機成熟的時候,還可以取而代之。
但現在,她跟曾祖都被推到了浪尖上,進退兩難。
“她身份特殊,容我想想。”
曾祖剛想要拖延,就聽得宮屠說道。
“既是特殊,那定然是要比任何事都慎重。其實舞兒的品行能力,比家主不差。從前是因為老祖未曾接觸過,才會有諸多的誤會。不如您這次把舞兒留下,細心的觀察,要是有不足之處,您可以調教一番。”
曾祖看著林夢舞,神色裏帶著幾分猶豫。
宮屠知道,老家夥動心了。
果然,他最在乎的,還是宮家,而並非是宮雅那個丫頭。
他迅速的朝著林夢舞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乖巧可人的說道。
“夢舞不敢奢望能夠跟姐姐並駕齊驅,但夢舞隻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認祖歸宗。這也是母親在去世前唯一的冤枉,姐姐能為宮家開疆辟土,而夢舞不過是想要替她盡孝而已,望曾祖成全夢舞的一番心意。”
她說得誠懇悲切,話裏話外都透著一股子軟弱妥協的既視感。
仿佛曾祖要是不答應,就是不近人情。
林夢雅在旁邊觀察著林夢舞,時間的確是會改變一個人。
想當年那個驕傲自大的林夢舞,如今居然也會玩以柔克剛了。
隻怕,曾祖那裏,是扛不住的。
似是感應到了她的目光,林夢舞立刻轉向了她。
“蘇梅姐姐,我知道你跟我姐姐是友人。我並非是想要染指宗籍,我隻想替姐姐做她應該做的事情,還請蘇梅姐姐成全我!”
可不麽,從開始到現在,林夢舞隻是想要“取代”她而已。
取代她林家大小姐的位置,取代她身為昱親王妃,取代她成為那個男人的愛人。
如今,是宮家的一切。
林夢舞,跟她還真是解不開的孽緣啊。
“舞小姐,您還是起來吧。雖說是大小姐看得起我,把這件重要的差事交給了我,我想那大概也僅僅是因為,我能夠更加客觀。您既然是大小姐的親妹,那自然不能算是旁係。我要是因此讓您入了宗籍的話,大小姐知道了,隻怕是要怨我委屈了您。”
林夢舞眨眨眼,委委屈屈的說道。
“那,那蘇梅姐姐的意思是...”
“哦,我沒什麽特別的意思。我隻是覺得,您入宗籍的這件事,必須要讓大小姐來成全您。再說,您剛才不也說了麽?您的誌向不是入宗籍,既然如此,那我就幫不到您什麽了。”
她狡猾的利用了剛才,林夢舞為了表達自己的目的是多麽的單純,多麽的無私而編造出來的謊言。
一絲怨毒,從林夢舞的眸中劃過,卻被她給看到了。
看吧,她就知道林夢舞怎麽可能會改邪歸正。
隻是宮家是她母親的家族,不管怎麽說,她也不會讓林夢舞得逞!
“那,那我...”
林夢舞繼續扮演那個嬌嬌弱弱的受害者的模樣,林夢雅“好心”用眼神給她指路。
“一切,還是要看曾祖的定奪。”
林夢舞也知道,但她並沒有繼續陳情,而是規規矩矩的,跪在曾祖的麵前。
此時,曾祖他老人家,也陷入了兩難的選擇。
“這...”
留下吧,對不起雅兒。
不留吧,話又說道這份上了,他也不好不做回應。
“夢舞知道曾祖有些為難,無妨,我當初九死一生的逃到這裏,隻為了投奔親族,不再讓我孤苦飄零。但夢舞的命,沒有姐姐的好。夢舞不強求,還希望從此以後,曾祖能夠平安長壽,我就別無所求了。”
“舞兒,唉,老祖,您看這...”
宮屠心中得意,可麵上卻愈發的無奈。
整個前廳,似乎充斥著林夢舞那哀怨的傾訴帶來的效應。
天大地大,都沒有這樣一個弱女子的容身之處了麽?
老祖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要是今日再把這個女孩子拒之門外,那宮家的名聲,怕是就更加不好聽了。
“既然如此,林姑娘就先住下吧。隻是關於你的身世,我們還是要慎重。一切的事情,還要等家主回來,才能定奪。”
“多謝曾祖垂憐,夢舞感激不盡!”
林夢舞喜上眉梢,一連磕了三個頭給曾祖。
林夢雅站在曾祖的身邊,無人知道,她的心中,比任何人都要輕鬆愉悅。
很好,魚兒上鉤了。
“如此便是皆大歡喜,也請老祖看在舞兒的份上,不要計較我方才的魯莽。”
宮屠的心中,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他還是最終的勝利者,甚至獲得,要比他之前期望得更多。
所以暫時,他可以放棄一些東西。
獵物,還是要一點點的圖謀,才來得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