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正事,她立刻把曾祖他們的病情,一五一十的轉告給了老師。
看到老師愈發皺緊的眉頭,她知道,老師對於此事,恐怕也會覺得匪夷所思。
百裏睿沉思片刻,忽然走到自己的書架旁。
不停的在裏麵翻翻找找,最後,才在角落裏,找出一本看起來有些陳舊的書籍。
“你過來看看。”
她覺得有些驚訝,難道老師這裏,還有相關的資料不成麽?
湊過去一看,隻見那舊書裏的其中一頁上,赫然記載著一件不知年月的舊事。
某年冬,某地的一個小村子裏,發生了疫病。
這種疫病的傳播速度極快,沒幾天的功夫,村子裏的人,就幾乎都病倒了。
可奇怪的是,離村子隻有幾裏地之外的另一個村子,卻安然無事。
且村子裏麵,凡是從外麵嫁娶過來的人,也是幸免於難。
但是村子經過這件事之後,那一姓的幾乎死了個幹淨。
後來也有大夫去那裏查證過此事,隻得出一個,可能是因為這個家族的血脈有什麽毛病,所以才導致了此事的發生。
“你瞧瞧,這上麵所記載的症狀,是不是跟宮家的有些類似?”
她翻來覆去的看了又看,上麵說那些人發病的時候,都是先昏迷不醒,最後在渾渾噩噩之中,衰竭而死。
那上麵有些猜測原因的記載,竟然說是中了夢魘,所以才會難以清醒。
看來,當時那些人之所以發病的原因,現在恐怕已經無從查證了。
“這麽說來,確實是因為宮家血脈特殊的原因了。可是這上麵隻是記載有家族曾經因此滅絕,卻並沒有任何治療的方法。”
她的迫切,百裏睿能夠理解。
他的這個學生重情重義,自然是不會看著宮家人因此病而死。
所以,他也會盡一份力。
“不,你忽略了其中的一個細節。那上麵也說,隔壁的村子沒有任何的影響。兩個村子比鄰而居,你覺得他們,難道不會通婚麽?而且,你也算是接觸過那些能夠讓宮家人發病的東西了,我且問你,你的身體任何異常麽?”
她搖了搖頭,但隨後,她突然瞪大了雙眼,似是想起了什麽東西。
“宮平,也就是負責照顧曾祖他們的後輩,他也是正經的宮家血脈。如果那東西真的隻是因為對宮家血脈有影響的話,那麽他也該受到影響才是!”
百裏睿挑了挑眉,看來,自家學生的腦袋,終於找回了冷靜。
“就是這個道理,你的身體有些特殊,所以大概可以忽略這種藥物對你的影響。但其他人並不行,所以我覺得,雖然是因為血脈被催發的病症,但也應該有其他的原因在。”
“可是,之前曾祖對林夢舞跟宮屠,就十分的防備。而且宅子裏除了他們帶來的人之外,很多的人,都是心向著曾祖他們的。現在他們想要在曾祖的飲食裏下一些手腳都難,何況是從前了。除非,除非曾祖他們是自願的?”
她仔細的想了想,似乎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可是,曾祖他們根本不可能提前預知,林夢舞的手中,會有能讓他們發病的東西。
看來事情的真相,唯有等到曾祖他們清醒了之後,才能得知了。
“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我幫不上你,但你想要治好宮家的話,為師倒是能幫你。”
百裏睿哪裏舍得自己的愛徒為難,盡管一無所知,他也把這件事攬了下來。
林夢雅心中暖意融融,拉著老師的手臂,軟軟的道謝。
“多謝老師,果然,我是不能離開老師的庇護的,還是老師最疼我,我以後,一定會好好的孝順您的。”
無奈的點了點年紀學生的額頭,這丫頭啊,總是變著法子的,想要他這個老骨頭奔波。
“行了,你少氣我點就夠了。”
“我哪有,我可是最最尊師重道的好學生了。”
“你還沒有?沒把為師氣死,那是為師度量大!”
眼看著老師又要吹胡子瞪眼,有求於人的她立刻認慫。
“好好好,是您度量大,您宰相肚子裏能撐船,成不成?”
百裏睿白了她一眼後,繼續說正事。
“不管我們如何想,但既然是要治病救人,那至少,也應該讓我去親眼看看。”
她點點頭,複又把站了東西的手絹,拿了出來。
“差點忘了,這東西就是我在宮家發現的。我看到上官晴往曾祖他們的枕頭上灑了這個東西,老師,您可曾見到過?”
她手絹上沾到的粉末並不多,幸好回來之後,她用盒子裝了起來,這上麵,還有些殘餘。
百裏睿接了過去,翻來覆去的查驗了一番後,最後蘸取稍許粉末,放在鼻子下麵嗅了嗅,最後又用舌頭沾了沾。
“老師,小心些!”
上官晴用來害人的東西,她自然有些擔心。
但老師的眼中,卻露出了幾許疑惑。
“這東西,好像隻是某種草木煆燒過的灰末。”
這一點,小藥之前也鑒定過了。
但隻是草木灰的話,上官晴又何必專門灑在曾祖他們身上,而且看起來,上官晴也很寶貝這東西。
“不過,這裏麵卻是摻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老師的話,讓她有些暗暗吃驚。
要知道,小藥的分析結果,已經是最為詳細的了。
“老師知道,是什麽東西麽?”
但老師卻是擰著眉頭,想了半天,最後,才有些猶豫的說道。
“我的師父,曾經告訴過我。這世上最毒的東西,不是能殘害人身體的毒藥,而是消磨人心的無望。”
看著老師,似乎是在回憶從前,林夢雅也沒有打擾,安安靜靜的聆聽著。
“我記得那是師父仙逝之前的幾年,有一日,他從外麵帶回來一些東西,師父說,這東西就叫做‘無望’。我問過師父,這東西有什麽用,但師父卻搖搖頭,什麽都沒說。最後,還訓練我一定要能夠辨別出來這東西。還說,以後遇到了,一定要有多遠,躲多遠。說這東西一旦沾上了,會讓人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最惡毒的是,它能完完全全的,摧毀人心,是世上最惡的毒。我問他這毒,到底毒性如何,中毒者又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可師父怎麽也不肯說。今日你拿來,我也是想了許久,才想到。”
無望,這名字聽起來,就有種令人難以承受的窒息感。
“可是,我為什麽也感覺不到它的毒性呢?老師,那我的師爺有沒有說過,此毒何解?”
老師聞言,卻是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
“偏偏,我也跟你一樣。雖然能識得此物,卻一點都不了他的毒性。但是師父他也提到過,這毒,想要解開,必須要靠人心的力量。”
“人...心?不會,是用人的心髒做什麽藥引子吧?那可不行,這事我可不能幹!”
看著她連連搖頭拒絕,還一副打死也不幹的樣子,百裏睿差點氣笑了。
狠狠的戳了戳她那個總是胡思亂想的小腦袋瓜,難不成在她的眼中,他師尊是那種會胡說八道的庸醫不成麽?
“你呀,讓我說你點什麽好?我師父的意思是,這東西一定要靠病人本身的力量才能解開。你再這樣,小心我清理門戶!”
林夢雅被威脅了一番後,這才老老實實的抱著腦袋不敢繼續搞事。
按照老師的說法,也就是說,這東西引起的效果,是可以自愈的麽?
她突然想到,說不定這東西起到的效果,是暫時性的。
因為如果是一次性就可以讓曾祖他們永遠昏迷下去的話,那上官晴,又何必偷偷摸摸的去補上一些呢?
理清了思路之後,她覺得豁然開朗。
之前是因為事情太多,且事關家人的生死,所以她忽略了許多的細節。
“嘿嘿,多謝老師,讓我想通了許多事情。”
如果這種毒是階段性的,而且可以靠本身的力量卻康複的話,那麽家裏人肯定是沒問題的。
宮家人什麽都可以沒有,但深藏在骨子裏的勇氣跟決心,是絕對不會丟掉的。
“嗯,雖然是這麽說,但也不可輕舉妄動。以我師父的才智,尚且猜不透這毒的毒性。何況現在,難說林夢舞她們,會不會還有後招。萬一要是你貿然行事,斷送的可是你曾祖他們的性命。”
“我知道,老師放心。既然我有了方向,那就不會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亂轉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要搞清楚除了這種毒之外,林夢舞跟上官晴在曾祖身上,究竟都布置了些什麽手段。這樣,我去安排一下,想辦法讓老師您親眼去看看。”
百裏睿微微頷首,這丫頭,一旦有了想法之後,比個男子還要果斷。
“你去吧,如果有什麽事情,就派人來這裏尋我便是。我聽說了你的事情,溫玉閣那裏,始終是人多眼雜。你要是住的不習慣,就搬來這裏。我雖沒有絕世武功,但一般人還輕易進不了我的院子。”
她看著老師眼中的擔憂,不由得覺得胸口暖暖的。
“我知道,我老師最厲害,毒聖嘛!說出去,就得嚇死那些宵小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