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家出來,林夢雅就鬆了一口氣。
有馬家撐著,把老師送過去給曾祖他們看病,也就不必經她的手了。
今日她出來,除了要跟馬北辰周旋,更多的,是要見一個人。
兩個人才剛剛走到主街,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影。
那人瘦長高挑,跟她們的風格,看起來也差不太多。
“後麵多了幾條尾巴。”
清狐的語氣,有些不太好。
他現在都是暗中保護丫頭,縱然是龍天昱的人,也得給老老實實的躲得遠遠的,有事的時候,才會出現。
可是馬家的人,就沒那麽有眼力價了。
瞧瞧這跟蹤技術,隻怕街邊還在尿床的娃娃,都能看得處蹊蹺來。
“沒事,馬北辰這是要演戲給我看呢。”
一方麵,是來監視她的動向。另一方麵,怕是還要試圖給她來一出神兵天降。
好讓她這個“下人”回去之後,狠狠的誇讚他一番。
要是泡妞這事,也就馬公子舍得下血本。
至於其他人——
貌似她家男人,下的本錢更大。
算了,隻要不耽誤正事,隨便他們折騰去吧。
三人目的明確,很快就走到了老師開的那間醫館。
因為老師那古怪的規定,所以白天的醫館,倒是十分的冷清。
他們敲開後門,此時的杜仲看著門外的三個陌生人,再度機警了起來。
“你們找誰?”
林夢雅伸手一摸,就把臉上的易容麵膜摘了下來。
杜仲立刻把三人迎了進來,然後又特意站在門口,左右的張望,確定沒有人跟蹤,就立刻關了大門。
三人並未去老師的房間,反而是從後麵,繞到了前麵的藥房內。
關閉的藥房有些昏暗,裏麵或坐或站著幾個人。
林夢雅瞥了一眼,緩緩拉出一個冷笑。
人就是賤,不給點厲害看看,始終不知道天有多高。
“幾位久等了。”
她率先走了進去,臉上笑容如沐春風,絲毫看不出,她當前的情緒來。
那裏麵的人,立刻都站了起來。
隻是當他們看到這三張陌生的臉蛋後,不由得稍稍有些失望。
很快,其中有一個憋不住脾氣的,直衝衝的說道。
“怎麽不見神使大人?宮家的人呢?”
林夢雅瞧了那人一眼,倒是個生麵孔。
她視線在幾個人中過了一遍後,才開口問道。
“聶慶呢?怎麽不見他來?”
見她完全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方才發話的那人,臉上立刻露出了一抹不悅。
但還沒等他再話說,就有人攔住了他。
“神威將軍現在正忙著布防,一時走不開。敢問這位姑娘,神使大人可在?”
神威將軍?
林夢雅心中冷笑,她被尊為神使,所以想要取代她的人,就自封了個神威將軍麽?
看到這些人如此的急切,她知道煙霞山上,隻怕已經彈盡糧絕了吧?
活該!
“神使大人有要事在身,他豈是你們相見就見的麽?亦或是,你們覺得自己還有什麽臉麵,求見神使大人?”
她這話,啪啪的打了在場所有人的臉。
自從神使離開之後,剛開始宮家送來的物資,讓他們過了一個衣食無憂的冬天。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心就發生了變化。
首先是聶慶,因為林夢雅之前,把那些世家的注意力轉移了,再加上她有意庇護,又讓幾個哥哥在暗中周旋,所以聶慶也算是打了幾個勝仗。
可惜,他沒有認清形勢,反而在勝利的喜悅下,漸漸被衝昏了頭腦。
覺得自己,乃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帶兵奇才。
其次,因為她之前製定了嚴格的規矩,又為了他們以後的日子,規劃了一係列的後續計劃。
如果按照她的計劃來,現在煙霞山肯定已經是一派欣欣向榮之色。
但她卻錯估了這群人的惰性,把宮家一時的救濟,當成了應得之物。
權欲,在整個隊伍裏迅速的膨脹、蔓延。
一個小小的團體,很快就出了很大的問題。
他們開始對林夢雅這個神使不再尊重,後來又把宮家那排進去的人,排擠到了勢力的邊緣。
若不是朱炎跟小白小虎護著,隻怕他們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後來,更有甚者,居然打起了宮家的主意。
而這些事,林夢雅全部都知情。
她之前默許這些事情的發生,就是在大浪淘金。
是人是鬼,唯有在黑夜來臨之後,才能分辨的清楚。
現在,就該是她收網的時候了。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既然是神使,就該庇護我們,而不是把我們扔山上,自生自滅!”
最開始說話的那個人,理直氣壯的指責。
林夢雅差點氣笑了,聽聽,這什麽強盜邏輯?
她目光微冷,落在那幾個人的身上。
“自生自滅?若不是神使大人,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亂葬崗上喂野狗。你們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要不是他,你們現在怕是早就凍死、餓死了。哪裏還容得你們,在這裏狼心狗肺的指責他的不是!”
幾萬兩銀子砸下去,居然得到的是這樣的結果。
縱然她想過,卻也忍不住覺得心疼。
他們想要掩飾的事實,如今被人這樣赤裸裸的扒開,但凡是有皮有臉的,也該覺得臊得慌了吧?
但沒想到,還真有不要臉的。
“哼!當初要不是他多此一舉,也許我過得要比現在還要逍遙!他既然管了,就該管到底,莫不是他覺得銀子太多,不想拿了吧!”
“住口!”
方才勸阻解釋的那一位立刻阻止,可惜已經晚了。
坐在光影相交之處的女子,緩緩的彎起了唇角。
明明是一樣清淺的弧度,一樣秀氣的五官,可沐浴在光的那一麵,看起來溫和淡雅。
但隱藏在黑影之中的那一半,卻閃耀著詭豔而冰冷的光芒。
“說的有道理,那麽,你就去享你的清福吧。”
她柔軟的音色,擁有冰裂一般的清脆。
但對於那些作死的人來說,卻不亞於喪鍾的哀鳴。
“姑娘!請姑娘息怒!他隻是個粗人,不懂這些道理,還請姑娘高抬貴手,放過他!”
那人瞳孔微微緊縮,他太清楚麵前的女子話中的含義了。
一直以來,他都清楚聶慶他們,根本就沒有完全看透神使的身份。
一個可以驅虎吞狼,帶領數千奴隸順利逃出。
而後又讓宮家甘心為其所驅使,出人出錢的。
最後,是他所經曆過的幾場戰鬥。
他一眼就看得出來,對方根本就沒有使全力,不管是兵力亦或是供給,都顯得有些疲軟。
與其說是來剿滅他們的,倒不如說是來送物資的。
在舉目無親的衛國,誰又會這麽好心,又有這麽大的能力,去影響那些世家?
除了神使之外,根本不會有第二個人。
所以,他一直不讚同他們的反水。
別看他們人數不算少,但對於那些大家族來說,碾死他們,就跟碾死一隻老鼠差不多。
今日,他從進門開始,就戰戰兢兢的有些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被那莽漢弄成真的了。
“侮辱神使,罪該萬死。隻不過神使心慈手軟,也是懶得跟你們這種人計較。但是,這個人不能留。來人,把他給我送到奴隸市場,拿來的,就回哪去吧。”
她可不是軟柿子。
而且這人也算是倒黴,偏在她殺雞儆猴的時候,主動送上門來。
她也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那莽漢一聽,心中還不知道怕。
他居然啐了林夢雅一口,脖子一梗,扯著脖子喊。
“老子豈會怕你們這種人?什麽狗屁神使,都是騙人的!你有本事把老子放開,老子靠自己,也能謀出一條生路!”
“放你?你靠著神使跑出來的,要想自謀生路,那就給我回到起點。你們今日誰還想跟神使一刀兩斷的,都給我站出來,不然,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個價了!”
那幾個人裏頭,顯然還有人氣鼓鼓的不服。
但沒想到此時,負責拿人的清瘦男子,卻猛地打了莽漢的下巴一把,那人下意識的開口喊疼。
卻被清瘦男子用手中銳利的匕首,狠狠的在嘴裏一劃。
淒厲的慘叫聲,詭異的停止,徒留一個尖銳的尾音。
猶如一把利刃,明晃晃的刺入了每個人的心。
“砰”的一聲,還插著匕首的半截舌頭,被瘦高男子,隨手紮在了木質的櫃台上。
藥材的馨香,混合著血的腥味,在這個半封閉的空間內,顯得越發令人心驚膽戰。
生怕自己的三寸不爛,成為下一個目標。
“這是利息。”
清狐抬起頭,陰測測的朝著那些個家夥說道。
然後像是拖死狗一般,把已經暈厥過去的莽漢,弄出了藥房。
“下次記得在外麵,別髒了人家的地方。這裏是用來治病救人的,可不是用來殺人的。”
她淡漠的說道,去而複返的清狐,拍了拍自己的手,冰冷的眼神,隨意在那幾個人身上滑動。
“說的是,你們誰想要來試試的,就自己走出去吧。我手重,要是出了點什麽意外,可就髒了人家的地方。”
現在,誰敢站出來?
他們沒趴在地上,大喊英雄饒命,已經是極限了。
誰又能想到,眼前的三人,居然是這樣的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