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蓮芳的心中,也突然躥起幾分不安。
不過好在,他知道連月那個女人,有多相信他,有多好糊弄,轉而笑著說道:“不是說累了麽,怎麽出來了?外麵風大,小心著涼。”
說著,就想要去抓連月的手。
但林夢雅哪肯給這個登徒子這樣的機會?立刻站起身來,抓著慧姐姐的手,把人給帶到了自己身邊來。
“還是林公子知道疼人,瞧姐姐的手冷的,這才剛上秋,怎麽這般涼了?”
上官慧的視線,在他們兩個之間轉了轉。
縱然在她眼中,林南笙還是如同之前一樣的溫文爾雅,而埋在她心中,那個懷疑的種子,卻是生根發芽了。
到底,也是跟之前有些不同的地方了。
上官慧隨著蘇梅走了過去,心事重重的坐了下來。
“月姐姐出來,可用過飯了沒有?要是沒吃的話,不如嚐一嚐這山藥糕?”
一聽到她這麽說,尚蓮芳立刻變了臉色。
連月是上麵要的人,如果現在就跟他鬧翻了,自己的任務也就完不成了。
當下就急急的說道:“吃不得?”
“為何吃不得?”林夢雅故作驚訝。
“這山藥糕是林公子特意幫我買的不假,難道我還會跟月姐姐生氣,就爭這一口嘴麽?”
她的話,讓上官慧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垂下頭,心中浮起了淡淡的酸澀,難道南笙跟蘇梅他們兩個...
這個念頭一浮出來,就被她自己按了下去。
不可能的,南笙不是這樣的人,蘇梅也不是。
一切都是她的胡思亂想而已,她所認識,所傾慕的南笙,哪裏會是這樣一個薄情寡性之人呢?
慧姐姐再抬起頭的時候,林夢雅可以很明顯的看到她的強顏歡笑。
該有的刺激已經有了,其他的話,她可不想說得太過明顯。
有些事情,還得循循漸進著來。
“聽月姐姐說,林公子之前流落在異鄉,不知是靠著什麽過活的呢?”
她語氣輕柔,就像是在閑談。
而尚蓮芳這邊,則是有些坐立難安。
不過他卻沒覺得蘇梅有什麽不對,聽了她的話之後,反倒是心中,有些小得意。
女人,不過終究是善妒的。
一盤山藥糕,就能惹得她們爭風吃醋,果然還是他的手段高超。
當下,說話底氣都足了不少。
“倒也沒什麽,我跟父親之前還帶了不少的祖產出來。一路上雖然辛苦,但好歹我也是有武藝傍身,不曾讓父親受過什麽苦。”
“哦?這麽說來,那林公子在家鄉,也算是豪門了。”
她的眸子裏,閃過一道精光。
慧姐姐是個謹慎的人,而已跟瘦皮猴單獨接觸的時間也不長。
而且,誰人又會在麵對自己最熟悉的人的時候,先把對方的履曆報一遍呢?
所以,瘦皮猴套出來的信息有限,很容易露出破綻。
比如說,現在。
“我們家在家鄉那邊,還算是有些名氣。父親跟我都是行伍出身,雖然也沒封侯拜相,可到底也是有軍功之人。”
“哦,原來是這樣。”
林夢雅淡淡的笑了笑,然後喝了一口杯子裏的茶水。
另外一邊,上官慧卻怔了怔。
瘦皮猴怕她繼續問下去,自己終究會露怯,當下隻能假裝鎮定的笑了笑說道:“我看蘇梅先生素來事務繁忙,我跟月兒就不打擾了,告辭。”
林夢雅點點頭,任由那個瘦皮猴帶著慧姐姐溜走,似笑非笑的,看著那盤山藥糕。
“主子,要我去跟上去看看麽?”
街麵上,慧姐姐的身後,跟著五六個侍女跟護衛。
上官慧之所以會來,是她在臨走前,悄悄拜托了連嬸嬸,在這個時辰,打發慧姐姐出來買些東西。
因為是臨時決定的,所以慧姐姐根本不會猜到,這是她跟連嬸嬸設的局。
而那個瘦皮猴,也隻會當個巧合而已。
如果他要是懷疑到自己跟連嬸嬸身上,甚至還為了給自己開脫,去汙蔑她們那就更好了。
畢竟,他約自己出去吃茶,可是有不少宮家下人看到的,孰是孰非,問問就清楚了。
隻有這樣,慧姐姐才會越快的懷疑他。
“不用,連嬸嬸派來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隻要慧姐姐開始懷疑眼前的人,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可就好辦得多了。
她興致很好,嘴角微微上揚。
而樓梯口,剛剛上來的一個人,卻恰好看到了她的笑容。
眼中噙著幾許的玩味,走到了她的身邊。
“姑娘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
林夢雅已經感覺到有人的來了,一轉頭,就看到了那個陌生的麵具男。
笑容轉為禮貌的淺笑,一瞬間就拒人以千裏之外。
“還好。”
麵具男似乎並不在意她的冷淡,竟然自顧自的坐在了她的斜對麵。
“可我總覺得,有人要倒黴了。”
林夢雅繼續假笑,對於這個人,她的戒備始終很深。
“也許。”
“姑娘似乎,並不喜歡我坐在這裏。可我對姑娘,卻隻有欣賞,沒有歹意。”
林夢雅看著那個人,心裏頭卻是有些想要走了。
這人太邪門了。
之前見她第一眼,就讓她有些異常。
哪怕是那張麵具,隻能露出一雙眼睛跟薄唇,可她卻下意識的,不想跟這樣的人有任何的接觸跟糾纏。
“多謝欣賞,我還有事,公子請自便。”
她起身離開,縱然腳步平穩,可卻快得離奇。
仿佛一分一秒,都不想在這裏多待。
麵具男就這麽看著她消失,那雙眼睛,也隨著她的離開,歸於冷寂。
仿佛這世上的一切,都不能在他的眼中,落下烙印。
“公子,如果您看中了的話,其實也不難。”
“她是宮雅身邊的人,對麽?”
那一直跟在麵具男背後,管家模樣的人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怪不得。”
麵具男端起她之前用過的茶杯,修長白皙的指肚,輕輕的摩挲著光滑細膩的茶杯,似乎,在感受著茶殘留下的溫度。
“有人已經想要她了。”
麵具男的視線,落在了那一盤潔白如玉的山藥糕上。
“是,小的明白了。”
管家似乎也想到了什麽,恭恭敬敬的退了下來。
男人臨窗而坐,卻在看到某一道身影後,藏在麵具下的眉頭,狠狠的皺緊。
他,怎麽也在這裏?
腳步匆忙的從飲雪樓離開,白蘇警戒的跟在她的身後,似乎是察覺到了某些危險,寸步不離。
宮家的小轎就在樓下,轎夫的腳步很快,沒過多久,她們就回到了宮家。
“真是晦氣,怎麽又遇到了那個怪人。”
站在家門口,她終於是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正暗自嘀咕的時候,卻看到院子裏麵,四哥哥正皺著眉頭,不知跟寧亮在說些什麽。
待得她走得近了,兩個人才發現她。
“小梅,你過來。”
宮四朝著她招了招手。
寧亮此時也退開了,但四哥哥的臉上,憂色卻沒有消退。
“怎麽了?”
“你看看,這是龔屠給我們的信。”
龔屠?這貨居然還敢來找晦氣?
林夢雅立刻拆開來看,可看完了以後,臉上卻沒見多少怒火。
“林夢舞明明都已經被他劫走了,他居然還敢寫信來要人!還威脅我們,要是不給,就準備好承受他的怒火。這人,當真是自不量力!”
四哥哥是讀書人,哪怕是想罵一句臭不要臉,也得改成厚顏無恥。
可林夢雅就沒那麽好的修養了,幾下撕了信,低聲啐了一口。
“智障。”
“小妹,這一次,絕對不能翻過他。我已經命人去查這信的來處了,到時候,一定要清理門戶!”
“不用了,他這是在找死。”
宮四沒想到,小妹居然這麽淡定。
林夢雅瞧了四哥哥一臉的義憤填膺,笑著說道:“他才沒那麽大的本事,來跟我們惡人先告狀呢。我猜,救走林夢舞的人,一定是他認識的人,說不定,還是他想要討好、巴結的人呢!”
會咬人的狗不叫。
就像是從前,龔屠能不聲不響的奪了宮家的大權,甚至一度把他們打壓到無可反抗的地步。
時至今日,他要是真的有那個本事,又何必三番兩次的,色厲內荏的威脅他們?
恐怕,隻是虛張聲勢而已。
“嗬,他們不過是蛇鼠一窩罷了,可是小妹,此人陰險狡詐,我們不得不防。”
“我記得,林夢舞身邊,有個親近的嬤嬤,還活著吧?”
宮四點點頭,他們雖然厭惡林夢舞,但沒有小妹的話,人還是留著的,隻是過的遠遠不如從前那般滋潤。
“把她放出去,然後派人盯著她。不過,不管碰到什麽人,都不要打草驚蛇。”
她眯了眯眼睛,話也帶著幾許的故弄玄虛。
而宮四,卻在妹妹的臉上,找到了捕獵者,即將要設置陷阱,布下誘餌的冷靜。
到底,那些獵物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好,我這就去辦。”
“我看這事,你還是別親自出麵了。白蘇,去請咱們府裏頭,最潑辣、最野蠻、最潑辣的婆子來。”
白蘇眸光微閃,她可還記得,那個嬤嬤,就是曾經虐待過自家主子的惡婆娘呢。
這仇此時不報,更待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