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馮晨為難的臉色,林夢雅知道,這事急不得。
“那你的養父母呢?”
馮晨的臉色暗淡了下來,臉上流露出一絲悲慟。
“三年前,我被冤枉成殺人凶手。我的養父母不信我會做出這種事來,又申訴無門。想必是承受的打擊太大,一年之內,就先後撒手人寰了。”
現如今,關鍵的證人要麽是死了,要麽就是把當初的事情給忘了。
確實,想要翻案可實在是太難了。
白家要是強壓著荀子陽承認,反而會落下仗勢欺人的話柄。
但她總覺得,宋行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就認定荀子陽是自己的外甥。
“那你可知道,荀子陽是如何說明自己的身世的麽?”
提到這個問題,一旁安靜當個旁聽者的白麓,突然開口。
“其實除了那枚銅印之外,荀子陽還私下裏拿出另外一件證物。”
瞧著一屋子裏的人,都被自己吸引了過來,白麓反而有些不太習慣。
清了清嗓子之後,才繼續說道:“那是先生的孩子走丟的時候,穿的一件外衣。我也是因為如此,才會認定他是先生的親生子。”
林夢雅眉頭一皺,還有這一出?
馮晨卻愣了愣,隨後冷聲道:“既如此,那他當初為何不拿出來?反而讓大家誤會是我想要搶奪屬於他的一切?”
確實如此,如果當初荀子陽拿出那件衣服,就更能證明自己是真的。
她在來之前已經看過卷宗。
如果不是發生了馮晨企圖謀殺荀子陽的事情,那麽他們兩個的身份,怕是還沒那麽輕易的確定。
“因為在你們倆發生爭執的頭一天晚上,荀子陽就拿著那件衣服來找到我。他說自己根本無意跟你爭,如果你跟先生能夠幸福的話,那他可以永遠的隱瞞這個秘密退出。他還拿出那件衣服,告訴我他是真的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才覺得你”
後麵的話,白麓不說林夢雅也明白了。
好一個以退為進,這荀子陽,把個小白蓮的手段,也玩得是爐火純青啊。
先是表明自己與世無爭的態度,後又陷害馮晨殺他,別說白麓了,就算是她,在沒有了解真相前,怕也會以為那位才是受害者吧?
但現在,嗬嗬!
真是要想走,自己一個人悄無聲息的離開多好?
“想必宋行,也是因此才確信無疑的吧?”
白麓朝著她點頭,算是確定了她的話。
另外一邊,馮晨沉默了下來。
他以為白麓是不分青紅皂白,還背叛了他們之間的友情。
可現在看來,好像他也是受人蒙蔽。
林夢雅拍了拍馮晨的肩膀,感歎道:“這樣的心思跟手段,你敗在他手裏頭,不算虧。”
隨後,她想到了切入點。
“按照你的說話,當時你因為受驚過度又高燒不止,所以對小時候的記憶並不強。我可以確定的是,荀子陽一定是那時候,拿到了你的信物跟衣裳。而且後來,他一定知道你所有的行蹤,才會在你被潯陽先生認下之後,來這裏演一出大戲。”
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這一切,都有可能是當初拿走馮晨東西的人,甚至故意把他拐走的人安排的。
但是,對方這樣大費周章,甚至不惜布局十幾年,究竟是為了什麽呢?
她可並不覺得,那個倔強固執的潯陽先生,擁有這樣的價值。
囑咐白麓保護好馮晨,林夢雅跟三哥哥,回到了家中。
她到了家就給分堂的人傳了消息,讓他們去查馮晨養父母跟荀子陽的身世來曆。
經驗告訴她,也許,會有什麽意想不到的收獲也說不定。
另外一邊,她授意白實安先不要過多的在意當年的舊事,而是要集中火力,先把荀子陽的殺人罪給夯實了。
隻有在人設崩塌的情況下,大家夥才會痛打落水狗。
跟她玩輿論戰,簡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事情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縱然還有人不遺餘力的傳播著關於宮、白兩家的不利輿論,但是在兩家坦坦蕩蕩的,絲毫不回避的狀態下,所掀起的波瀾也是微乎其微,根本不能影響到大局。
這些人也不傻,白家到底還管著他們的口糧。
得罪太過了,他們難道要去喝西風風麽?
看著前幾日還喧囂的流言,近幾日已然失去了當初的那股子勢頭,林夢雅這邊,卻開始反擊了。
還是之前跟白實安偷偷會麵時候的那間酒樓,不過這一次,他們卻是光明正大,絲毫不避諱旁人。
林夢雅坐在樓上,眯著眼看著底下忙活的人,顯得心情著實不錯。
而剛剛走入包間的白實安,看到就是那女子活像是一副精明的小狐狸的賊笑。
不知為何,他竟有些挪不開眼睛,站在原地看著她。
林夢雅察覺到了有人來,隨意的準過身去,打了聲招呼。
白實安一下子被驚醒,有些狼狽的避開了她的視線。
好在後者注意力不在這上頭,倒也沒發現。
“你這是要做什麽?”
白實安猛地想起自己要說的話,忙不迭的問道。
林夢雅心情大好的放下了茶杯。
“當然,是要報仇了。你當我是什麽好 性子,被人追著罵都不會還嘴的麽?”
提到這事,白實安的確是心有餘悸。
別看對方報複的主體從來都不是自己,但旁觀過幾次之後,他算是得出了一條
金規鐵律,惹天惹地,都不要惹蘇梅姑娘。
否則,死無葬身之地都算是輕的。
殊不知就是這條頗有警醒意味的準則,成為了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下意識,他開始有些同情那些家夥了。
很快,包間外麵就傳來了腳步聲。
宮二大大咧咧的闖了進來,拿起小妹手邊的一杯茶,就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妹子,你讓我做的事情,我可都做完了。這些酸秀才,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林夢雅沒說話,反而是饒有趣味的看著下麵的場景。
這幾日,除了城內的那些消息之外,她還讓分堂的人,給她把所有的流言蜚語,都收集了起來,並且還都抄錄了一遍。
此時,就貼在酒樓的外麵。
並且上麵寫著,宮家並非沒有容人的雅量。
如果說這些話的人,能當場舉出來證據,證明他說的是實話,那宮家立即認錯不說,還要獎勵給對方五十兩銀子。
可要是說不出來,那便是汙蔑宮家!
他們不僅僅要告知白家,還要上告皇尊,證明自己的清白。
別以為嘴巴子動一動,就不用為了自己的話而負責任了。
她就是要讓那些噴子知道,人人都要為了自己的言行負責,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得知真相後的白實安,無奈的搖了搖頭。
且不說這些人沒幾個敢來當麵指責宮家的,就說那些流言的內容,可都是宮家自己抄錄的。
要是真的有錯,他們還能放出來?
蘇梅這一招,根本就是立於不敗之地的好麽?
果然,把這告示貼出去之後,那些往日裏頭湊熱鬧湊的最厲害的那夥子人,卻悄悄的退了出去。
而看到那些一個字都不錯的話,被宮家工工整整的亮出來之後,心裏頭又瞬間發虛。
既然知道得這麽清楚,那肯定知道這些話是誰說的。
這群人開始慌了,他們生怕被宮家惦記上,然後被人報複。
要知道在龐大的宮家麵前,他們可連屁都不是。
被嚇軟了手腳的這群人,膽子大的已經打算跑路了。
但讓他們絕望的是,隔天城門口就又貼出了一個告示。
上麵的內容還是他們說的那些話,隻不過這一次,連時間、地點、名字,都一清二楚。
白家護衛隊大馬金刀的攔住了每一個出城的人,並且要對過身份後,才會準許放行。
這下子,他們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不過林夢雅倒是無視了這群人的下場,而是轉過來,跟白實安聊起了正事。
“對了,你哥哥的事查得怎麽樣了?”
林夢雅雖然在暗中調查,但出於對盟友的信任,她還是把白淳安的事情,交給了白實安來做。
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好直接出手。
白實安聞言,麵露苦澀。
他握了握手中的茶杯,低聲問道:“就算是我求你,你能不能給我大哥一條生路?”
他的聲音裏,帶著近乎絕望的祈求。
林夢雅挑了挑眉頭,問道:“給我個理由。”
“他、他畢竟是我大哥”
“可他不是我大哥。”
林夢雅的回答,近乎無情。
但白實安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大哥自己作死,怨不得旁人。
良久,他歎了一口氣。
“就算是你不動手,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夫君的那一下,幾乎斷絕了他所有的生機。現在,不過是在勉強維持罷了。”
這件事,她當然清楚。
可在龍天昱的手中,那些試圖對她不利的人,無一例外的都付出了代價。
縱然有沒死的,可他們終究逃不掉龍天昱的追討。
在他們的仇人裏頭,能痛痛快快死的,已經算是優待了。
“算了,這件事以後我再也不提了。我大哥身邊的所有人我都排查了一遍,除了幾年前他意外結交了一個來曆不詳的好友之外,倒是沒有其他可疑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