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左邊,白蘇捧著大紅酸枝木的攢盒,右邊,采茹則是端著一杯可口涼茶。
林夢雅順手從攢盒裏抓出一把炒製好的香瓜子,最近老吃炒貨,搞得她有點上火。
順著采茹的手喝了一口涼茶,林夢雅不由得感歎。
這日子過的,可當真是奢侈。
“你們說,一會兒他們會不會打起來?”
她吐出嘴裏頭的瓜子,不懷好意的問道。
白蘇一貫清冷,好歹采茹是個伶俐的,想了想搖了搖頭。
“難說,畢竟大少爺武功不行。”
林夢雅也讚同采茹的想法。
三人繼續端坐在一家酒樓的二層,在她們對麵的巷子內,尋到柳倩蓉蹤跡的宮斌,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對於柳倩蓉,他心中滿是悔意。
人總是這樣,隻有在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
他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那麽從現在開始,他會把之前的錯誤,一一改正。
“大公子請回吧,我們府上沒有您要找的柳姑娘。”
門房客客氣氣,任由宮斌好話說盡,也不肯讓一步。
宮斌當然知道,對方是在胡謅。
因為他的人親眼看到,柳倩蓉出現在溫玉閣。
不過她隻是去收拾東西,並且跟故人辭別的。
雖然她做得很隱蔽,可自從宮斌回來後,就有意無意的,讓人暗中守住了溫玉閣。
直到前些日子,被妹妹當頭棒喝之時,他才一下子明白過來。
他之所以會如此,都是因為放不下柳倩蓉而已。
是他,親手把人弄丟了。
“我隻是想要見她一麵,求你通融下,隻一麵即可。”
為了見到柳倩蓉,宮斌毫不猶豫的,拋棄了自己的自尊。
門房也顯得有些為難,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
剛想要說些什麽,卻聽得身後,有人歎了一口氣。
回頭一看,竟然是府內的柳姑娘。
頓時,渾身都緊繃了起來。
他可是十分清楚,自家少爺對這位姑娘的用心。
要是沒什麽意外,這位主兒可是他們家以後當家少夫人。
不管怎麽樣,他也不能讓少夫人被別的男人搶走不是?
當下,就快步的走到柳倩蓉的身邊,恭敬的說道:“小姐不必為難,宮家還是會給咱們家一個麵子的。”
言下之意,便是她想不見,就不見。
但柳倩蓉卻隻是笑著,謝過了他的好意。
“沒事。”
門房還想再勸,而此時的柳倩蓉,已經走到了大門口。
“大公子想要見我,是有什麽事麽?”
宮斌看著眼前的女子,張口欲言。
可最終,卻隻能幹巴巴的擠出來一句。
“我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尚可。”
“那,那你......”
“大公子,既然你已經見到我了,那就請回吧。”
冷淡又疏離的語氣,將他們之間的距離,一下子推得好遠。
宮斌覺得自己像是離水的魚,似乎下一刻,就會因為窒息而死。
“我知道我錯了,倩蓉,你能不能原諒我?我們,能不能重新開始?”
他問得有些急切,眼中滿是真摯。
但柳倩蓉卻隻是平靜的看著他,良久之後,才燦然一笑。
“我們從來沒開始過,以後更不會開始。宮斌,我跟你之間的緣分,已經耗盡了。”
她愛過、付出過、傷心過、也失望過。
從小,她就守著那句約定。
跟娘親一樣,禁錮了自己。
而現在,她終於可以解脫出來,重獲新生。
宮斌難言的看著她,那雙總是靈動的笑眼,此刻隻有淡淡的禮貌。
他捂住胸口,聽著那裏,有偏偏碎裂的聲音。
他知道,自己失去的東西,恐怕永遠都找不回來了。
“對不起。”
除這三個字之外,其他的,他早已沒了資格去說。
柳倩蓉搖了搖頭。
“這都是我自願的,與你無關。”
一句話,說盡了她的灑脫。
看著宮斌愣愣的站在原地,柳倩蓉有些於心不忍。
最終,她還是忍不住輕輕的說道:“如果你真的喜歡一個人,你就不會懷疑她,讓她傷心難過。宮斌,之前的事情我也曾怨過你,但我不恨你。”
因愛,才能生恨。
若是連熾烈愛意都沒有,又哪裏來徹骨的恨意呢?
轉過身,她毫不猶豫的離開。
卻在拐角,看到那個大冷天搖著折扇,明明眼珠子亂轉,在看到她之後,卻假裝望天的男人。
“你,你看我幹嘛?”
馬北辰有些別別扭扭的,故意冷著臉質問了一句,可惜,明顯有些底氣不足。
柳倩蓉揚了揚眉尾。
“我哪裏在看你。我分明,是在看你身後的那棵樹。”
馬北辰一下子收攏了自己的折扇,目光不善的看著自己身後的樹。
回頭,就對自己身邊的小廝命令道:“風水先生說我今年命裏犯木,一定是這棵樹克得我,給我砍了!”
小廝隻能唯唯諾諾的稱是,暗自腹誹自家公子近來越發不正常。
馬北辰的心裏剛剛好過一點,就看到那女人,居然再度往大門口走去。
一次不夠,還想再來第二次!
馬大少爺氣衝衝的走到柳倩蓉的麵前,橫過身子,把人給攔住了。
“你還想要去哪?”
“你不是命裏犯木麽?我名中帶木,生怕克了馬大少爺。”
她冷冷說道,而瞬間,馬北辰就想要咬了自己的舌頭。
他怎麽把這茬給忘了,旋即,他卻笑得賊賊的,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女子。
“隻有有親緣的人,才會被克。難道,你想當我的娘子了?”
柳倩蓉麵色一紅,正想罵他幾句癡心妄想什麽的。
卻見那人臉上帶著狂喜,扯著她的走,就往外走。
“你幹嘛?”
“我答應你了!走,咱們這就去見我家老頭!我可告訴你,說過的話就不能變!”
柳倩蓉失笑,這人風風火火,總是一副耐不住的性子。
但是,她並不討厭。
心窩裏,漸漸漾出暖意。
大概,這才是情愛的滋味吧。
結局,以宮斌失魂落魄而收場。
林夢雅深表同情之餘,卻沒有其他的表示。
不管從情理,還是道義,她都覺得大哥哥是該受到一些教訓。
渣男,人人都可唾棄!
“小姐,大公子走了,咱們要不要也跟著回去?”
白蘇單純的以為,她們隻是來看宮斌吃癟的。
卻不想林夢雅放下了涼茶蓋子,拍打了一下衣襟上落下的果皮碎渣。
“暫時還不能回去,走吧,我們去趟學院。”
白蘇跟采茹雖然不知道她要幹嘛,可對她的命令卻執行到底。
三人趕往學院,在門口,見到了一輛陌生的馬車。
“小姐,是陸家公子陸九重。”
采茹早就去打探,回稟道。
林夢雅略微思索了一下,不動聲色的進了學院。
作為宮雅的身份來說,學院裏的任何人,看她都是陌生的。
但林夢雅並不在乎,一路上隻是對跟她打招呼的人,報以禮貌的笑容後,就徑直來到了儒馨苑。
卻不想,在這裏偶遇了那位文質彬彬的陸家公子,陸九重。
後者正站在儒馨苑內觀景,見到她後,立刻抱歉的說道:“原來是宮小姐,看來在下,跟宮小姐真是有緣。”
林夢雅不知為何,對這個人就是沒有任何的好感。
這種惡意的抗拒,來得無聲無息,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陸九重到底是哪裏曾經得罪過自己。
就算是那一晚的無意冒犯,她也不會反應這麽大。
也許,是他們兩個天生,八字不合吧。
“陸公子。”
她矜持的點點頭,刻意保持著他們倆人之間的距離。
後者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意圖,善解人意的往後退了一步,臉上隨時保持著禮貌。
“既然小姐還有事,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說完,人就走了。
林夢雅看著那人的背影,難得生出了幾分歉意。
好像,是她小心眼了些。
但是,這種從最深處蔓延出來的抗拒,可不是她能控製得了的。
林夢雅卻不知,在她麵前笑容可親的文雅公子,轉過身去之後,那張臉卻漸生扭曲的瘋狂。
她在躲他!
這個認知,幾乎讓陸九重抓狂暴走。
她怎麽能躲開他?他活著就是為了她而已,她怎麽可以,如此討厭他的靠近!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馬車上,幾乎是在同時,他從車座裏掏出一瓶藥來,灌進了嘴裏。
良久,情緒才暫時平穩了下來,卻又不知何時又會爆發。
“主子,我們派去的人,今晚就會動手,您可有什麽特別的命令?”
裏麵,暴怒的陸九重,臉上突然露出了一抹陰沉怨毒的冷笑。
“他們最珍惜的,不就是銀子麽?那就讓他們,死在自己最愛的東西下吧。”
外麵,手下悄無聲息的離開。
裏麵,陸九重則是眯起眼睛,慵懶的靠在了車廂內。
他不許任何人,有跟她過於親密的關係,也不許任何人,分走她任何的注意力。
不管是那個曾經得了她青睞的戲班子花旦,還是那個,賣給她香料,還讓她整日裏都帶在荷包裏的香料商人,他們都該死。
他會一點點的,把跟他搶奪她的人,全部都殺光。
直到,這個世上,隻剩下她跟他。
現在,輪到那些試圖算計她的人了。
他不許任何人,讓她傷心難過,因為,那是他的特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