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爺目眥欲裂,猙獰著撲了上去。
小隊長利落地一閃身,就躲過了過去。
方老爺一下子就撲倒在那一堆焦土廢墟之上,他瘋狂地抓著已經跟灰塵融為一體的藥丸,也不管到底是不是,使勁地往嘴裏塞。
很快,剛才還算是幹淨周正的方家老爺,就成了一個滿嘴都是黑灰,徹頭徹尾的老瘋子。
“嗬,瞧我這記性。”
此時,小隊長才幽幽地抬起手來,露出藏在手心裏的那些藥丸。
“在這呢。”
方老爺這才清楚,自己被耍了。
但此時,他是又驚又怒,卻唯獨不敢去搶。
小隊長蹲下來,冷冷地看著對方。
“在你想要算計我家小姐的時候,就該死了!”
深深殺意絲毫不掩。
但方老爺已經豁出去了。
他微微垂下雙眸,不知又起了什麽狠毒的心思。
小隊長懶得跟他廢話,站起身來走到一旁,但手心裏的藥丸卻始終緊攥著。
他手裏捏著這老家夥的命,不怕他不說實話。
趙毅軒一直默不作聲。
直到此時,他才開口。
“她可是你的女兒。”
他生怕自己忍不住一巴掌把對方拍死,但仍舊為了自家夫人所受到的傷害而憤怒不已。
方老爺可以不怕小隊長,但卻在麵對趙毅軒的時候,身體不由得抖了抖。
“為何,你連她都要一起害?”
終究,他還是控製住了自己,卻忍不住要為方嬈討個公道。
此時,方老爺才嘶啞著聲音說道:“我這都是、都是為了方家,也是為了趙家!”
他忽然像是找到了底氣。
猛地抬頭,再看向趙毅軒的時候,眼神之中卻帶著某些陰毒的篤定。
“身為趙家人,你不會不知道我為何要這麽做吧?嘖,還在這裏裝什麽好人?你們趙家人,可真是會演戲。”
趙毅軒聞言卻是愣怔住了。
但他並沒有急著開口詢問,隻是臉色越發陰沉。
“行了,咱們倆家的事情可以慢慢說,現在是不是也該清清場了?”
方老爺仗著膽子,實際上他卻心虛得很。
要知道這件事絕對是他的自作主張,趙毅軒這麽做,一定是想要從中分一杯羹。
他雖然不情願,但更怕趙家會翻臉。
為何占據更多的利益,他隻能選擇虛張聲勢。
不過此時的趙毅軒卻眯了眯眼。
“這件事,你可從來沒跟趙家請示過吧?”
一句話,差點嚇得趙老爺跳起來。
他左顧右盼,藏在袖子裏的手,也緊張得蜷縮起來,話也說得斷斷續續。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這,這件事,我......”
“你如何?”趙毅軒像是抓住了他的命脈,咄咄逼人地問道:“你是跟趙家說了,還是跟我說了?”
這下子,方老爺徹底慌了神。
剛剛才直起來的腰板,徹徹底底地癱軟了下去。
“我、我......”
方老爺已經連一句自辯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趙毅軒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拆穿了方老爺的真麵目之後的趙毅軒,徑直走到了一家茶館內。
剛上二樓,他就看到了臨窗而座的唯一的一位茶客。
他深吸一口氣,坐到了對方的麵前。
“你早就料到了?”
龍天昱回過頭來,神色淡淡,但眼底卻藏著一些能毀天滅地的火焰。
“是,隻可惜我去得晚了,還搭上了我夫人的嗓子。”
他這話說得輕飄飄,但事後趙毅軒派人查看過。
方家城外的一段路上,幾乎是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地的屍體。
而且那些人都是被一招致命的,可以看得出來,對方的手段狠辣,絕對在自己之上。
他捫心自問,就算是當時他來處理的話,恐怕隻會比眼前之人做得更慢一些。
要知道,那些人可並不是普通的家丁護院。
“你想滅了方家滿門?”他挑了挑眉問道。
縱然他很想,可他還是要顧慮到夫人的感受。
龍天昱卻搖了搖頭。
“所有跟這件事情有關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敢傷他夫人的人,他一定會讓對方付出百倍的代價。
趙毅軒心頭一跳,忽然想起方老爺的話。
他之所以能依舊掌握主動,全賴對方之前對自己的一句提醒。
現在,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此事也許跟趙家有關.....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並不知道此事,但若是這其中有趙家人的參與,你不會連趙家也想要對付吧?”
龍天昱卻勾了勾唇角,如同說笑一樣輕鬆。
“那又為何不可?”
趙毅軒頓時無語了。
實在不是他膽小,而是麵前的男子太過深不可測。
他眉心緊蹙,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艱難說道:“趙家沒那麽好對付,而且我也不會看著你毀了它。”
龍天昱其實根本不在乎對方說了什麽。
他隻是看著自己麵前的那杯茶。
“無妨。”
向來橫行無忌,隻會讓人吃癟的趙長老,頭一次知道被人懟的滋味這麽難熬。
何況,這還是個根本就沒把自己放在眼裏的年輕人。
“你們還年輕,不知道這古族根深蒂固的規矩。聽我一句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方家已經毀了,其他的你還是再緩緩。”
但龍天昱卻隻是抿了抿嘴。
“古族?”
他像是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但唇邊的笑意卻涼薄得厲害,透著危險的意味。
“他們傷我夫人,我必然將它們連根拔起。有一族,我滅一族,有一脈,我毀一脈。趙長老,這個答案,你記住了嗎?”
趙毅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對方的狂妄,讓他隱約猜到了什麽。
他看向男人的眼神裏,越發的不安。
“不成!古族之內還有許多普通人,你要是真的徹底毀了古族,那他們怎麽辦?”
龍天昱的神色變得更冷。
又是這樣的說詞。
從小到大,他們都要他為了家國天下,為了民族大義,要忍,要克製。
可現在,他的夫人他都保護不了。
他又這大義有何用?
“與我何幹?”
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趙毅軒已經確定了一些事。
此時,他卻寧願自己沒猜到。
倆人沉默相對,
直到龍天昱派去看護夫人的人來回稟夫人已醒,他毫不猶豫地離開。
趙毅軒卻呆坐了許久,直到桌上的茶水冰冷,他才回過神來。
不過此時,他眉間卻多了幾許憂色。
“唉——”
一聲包含了太多東西的歎息,殘留在安靜的茶樓之上。
盡管已經服用了藥,但林夢雅還是難受得緊。
好在小藥是個貼心的娃,知道自家主人在遭受痛苦,主動把主人的感覺靈敏度調到了最低。
雖然已經不像是之前那麽疼了,但這也多少影響到了她其他的感覺係統。
譬如說聽覺跟嗅覺,顯得有些遲鈍。
這倒是嚇壞了照顧她的人,還以為她是耳朵也出了毛病,火急火燎地把龍天昱給請了回來。
“夫人現在的情況如何?”
剛進門,他就低聲詢問道。
護衛也不敢隱瞞:“剛才屬下跟夫人說話,夫人好半晌都沒理我,屬下怕、怕不是夫人聽不到了?”
龍天昱猛地一驚,但他比護衛鎮定多了。
剛到床邊,他輕輕喚了一聲:“雅兒,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林夢雅依舊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盯著上方。
這下子,龍天昱也不淡定了。
“雅兒,你要是能聽到,你就眨眨眼。”他大聲說道。
但床上的林夢雅依舊沒有任何表示。
瞬間,一連串不好的猜想從腦中劃過。
就在他想要讓人去把大夫叫過來的時候,林夢雅忽然動了。
她緩緩地看向了龍天昱,然後輕輕眨了眨眼睛。
龍天昱隻覺得一口氣卡在喉嚨裏,不上不下。
“雅兒,你能聽到?”
林夢雅卻又不動了。
大約等了半柱香的時間,她才用手指敲了敲床沿。
“我沒聾。”
這暗號,隻有龍天昱能聽懂。
見狀,他隻得先把護衛們都轟走,而後又聽到她手指敲擊的聲音。
“你再那麽大聲的喊,我就真的聾了。”
龍天昱不由得覺得好笑。
這丫頭,難道不知道自己這是在擔心她嗎?
可是這情況也太怪了。
不過經過前麵兩次的事情後,他也大約摸到了些規律。
因此並沒有著急,而是老老實實地等著。
終於,自家夫人又發話了。
“我隻是反應遲鈍點而已,小藥幫我調低了敏感度,所以我才能不那麽疼。你別大驚小怪的,讓人覺得我好想沒救了一樣。”
龍天昱的一顆心,完全放回了肚子裏。
此刻,他終於有心情握住自家夫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不疼好,你想要什麽就慢慢地敲,別怕,我肯定會等著你的。”
一字一句,他說得很慢,卻又很清晰,飽含著深情。
大約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林夢雅才敲了一下他的手。
“嗯。”
龍天昱握住那隻滿是水泡的小手,忍不住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
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他都會永遠等著她的。
因為林夢雅的延遲回應,導致最近除了龍天昱之外,大家誰都沒辦法跟林夢雅溝通交流。
對於這個結果,龍天昱的心裏卻是有些小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