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霍家真心想要報複趙家,便不會殺了趙鐧。我若沒記錯的話,趙鐧及其父親與趙長老不睦已久。這件事,在場的恐怕無人不知。”
“我若真想讓給趙長老添堵,大可去跟趙鐧父子倆個合作。憑我手中的籌碼,輕而易舉地便可以將趙長老拉下馬。”
“而趙鐧父子誌大才疏,趙家一旦失去趙長老的護佑,就如同一盤散沙。到那時,我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將趙家的一切收入囊中。”
她娓娓道來,卻是一串連環毒計。
段夫人的眼神微微有些變化,她是個極聰明的,當下又裝作一副可憐樣子,抹了抹眼角。
“我一個深宅婦人,哪裏想得到這麽多。倒是雅姑娘聰明絕頂,做事也有頗有深意,可不是我能參詳得透的。”
這話,綿裏藏針,聽著是自貶,實際上卻是在說林夢雅心機深沉。
林夢雅知道這次肯定是段夫人挑唆的。
隻不過衝在前麵的,卻是趙珣這個急功近利的蠢貨。
她揚起頭,冷冷看向趙珣。
“無論如何,你都是殺害我趙家少爺的凶手!今日我也不怕徹底地得罪堂叔了,除非你為了包庇她,將你自己的親侄子殺了。否則,我都是要將此人帶回趙家,按照族規處置!”
“你敢!趙珣,反了你不成?”趙毅軒十分火大。
正在倆方劍拔弩張之際,又有人從外麵走了進來。
“你們叔侄兩個這是在作什麽?大庭廣眾之下這般沒有體統,也不怕小輩們看到了笑話。”
話音未落,精神矍鑠的趙四叔就出現在眾人麵前。
見他來了,趙毅軒卻暗自抿緊了唇。
看來,今天這事是不能善了了。
林夢雅也看向來人。
她就知道,趙珣敢這般肆無忌憚地闖進來拿人,即便是她亮出了手段之後,對方也絲毫沒有收斂,怕就是因為有所依仗。
趙四叔這次卻不是笑吟吟的。
看著對峙的叔侄倆,眉頭微微皺起。
“趙珣,你眼裏還有沒有長輩了?”
趙珣卻很是不忿地說道:“叔公可算了來了,還請您為侄孫主持公道。堂叔如今是厲害了,居然為了個外族罪人,殺我滅口呢!”
趙四叔卻的沉下聲音嗬斥。
“別胡說八道,你堂叔最是重視我們家族的名望與聲譽,怎會做出你說的那種錯事,快點給你堂叔賠禮道歉。”
趙珣雖然不願意,但還不情不願地賠了罪。
之後,趙四叔才舒緩了眉眼,轉頭看向了神色冷淡的趙長老。
“毅軒,我聽說你抓到了殺害趙鐧的凶手?這件事我已經想人傳到本家去了,你不知道,本家那邊相當看重此事。若知道是你將凶手繩之以法,隻怕本家的那些族老們,不知要如何感謝你呢。”
趙四叔果然厲害。
幾句誅心之語,就把趙毅軒架在了火上烤。
他若是繼續維護林夢雅,則是坐實了他要維護殺害族人凶手的罪名;若他順著趙四叔的話,那林夢雅也會跟他離心,倆人說不定會反目成仇。
趙毅軒沉
默不語,隻是眼神愈發淩冽,眸中寒意幾乎要化為了實質。
“趙家四叔可真是英明,三言兩語的就定了我的罪。若人人都有您這般的火眼金睛,隻怕這世上,就再沒有冤屈可言了。”
她並不畏懼趙家四叔。
事實上,趙家任何人她都不怕,更何況,這隻不過是源於一場陷害,而如今他們不過是更多了些強取豪奪的理由。
便是她沒有暴露身份,隻怕他們也會想辦法從自己的手上奪走保胎的法子。
這樣為了私欲而找冠冕堂皇的借口的人,她可真是看得多了。
對她,趙四叔卻沒之前的那般好態度。
“姑娘,我勸你還是省著點力氣,別再浪費口舌挑撥離間我趙家之人。你殺我趙家子侄更是人證物證俱在。”
“你巧舌如簧能騙的了我那毅軒好侄兒,卻騙不了我。來人,先把她帶下去,容後發落。”
趙毅軒還想攔,但卻被林夢雅一個眼神勸退。
既然最大的靠山都蹦出來了,那她就得好好看看,這一窩居心不良的家夥們,究竟想要做什麽。
“趙四爺,你若不想自己的打算落空的話,最好是對我客氣點。”
她壓低了聲音,嘴角噙著些許的玩味。
那趙四爺倒也不惱,掀了掀唇角,不鹹不淡地警告她。
“那是當然,不過姑娘也別太得意。趙毅軒不管怎麽說,也是我趙家人。姑娘若是乖覺,那我自然也不會為難你。”
林夢雅冷笑著瞥了他一眼,便被人帶了出去。
她一走,趙家四叔也不便久留,而是語重心長地提點了趙毅軒幾句。
屋內的一幹人等也是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有這樣的發展。
如今那契約就如同燙手的山芋,他們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就在此時,江沂水突然看向一直淡定喝茶的龍天昱。
“敢問這位小先生,你們與趙家之間,是否真的有過節?”
龍天昱抬起頭來,不輕不重的話,落在了每個人的耳中。
他說:“你們願信便信,不信我也不強求。”
“我隻是我家夫人這艘船,可不是旁人想搭就搭的。”
他雖沒有給出正確的回應,不過眾人卻聽出了他話中的篤定。
這下子,一群人再度陷入了愁緒當中。
果然,這天上是絕不會掉下免費的餡餅來的。
看來他們也得好好想一想了。
林夢雅依舊是被關在了趙家的後院。
隻不過這一次,負責看守她的人卻是趙珣帶來的。
她被關進來之前,趙珣還想拿話刺她。
可惜林夢雅隻把對方當空氣,無視得很是徹底,倒是顯得趙珣像是個暴跳如雷的小醜,自討了個沒趣。
屋子裏也沒個取暖的炭爐,也幸好她今天穿得足夠厚實,不然這天寒地凍的,隻怕一個晚上,她就得凍成了個冰棍。
坐在茅草堆上,她正思考著今天的事,就聽得外麵傳來方姨的聲音。
“什麽人?”
“我是來給她送炭爐的。”
護衛不認識方嬈,揮了揮手打算把人給轟走。
方嬈卻道:“四爺說了,裏麵的人很重要,萬一要是今晚凍死了,隻怕你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護衛一聽也覺得有道理,但還是緊盯著她,開了門後還站在門口把守著。
“你怎麽來了?”她蜷縮在牆角,小聲問道。
方姨借著點燃炭爐的功夫,動了動嘴皮。
“我是聽外麵的人傳來的消息,趙毅軒那忘恩負義的混蛋,也不知道護著你點。虧得你還為了他家的事情勞心勞力。”
聽到這話,林夢雅卻主動為趙長老解釋。
“當時的情況隻怕連他會一起拖下水,再說,他們也不能拿我怎麽樣。倒是趙長老回來之後,你就先去他那,免得被人認出來。”
“我曉得輕重,你不用擔心。”
方嬈安撫她道。
又瞥了一眼門口的護衛,說道:“那四老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最是狡詐陰險。你可得小心些,千萬別著了他的道。等到雪化之後,我會想辦法聯絡些人,幫你洗清罪名。”
林夢雅垂著頭,但嘴角卻挑起,笑得很是真誠。
她與方姨剛開始不過是互相利用的合作關係。
但現在,卻又真的生出了幾分真心。
“好,多謝方姨。”
“唉,你我之間不必如此。你也是幫我良多,我能幫你上,也算是還了你的人情。”
倆人還要繼續說話,但外麵的護衛卻突然諂媚地說道:“四爺您來了!”
“嗯,人在裏麵如何?”趙四叔眸色沉沉。
那護衛立刻巴結著說道:“好著呢!剛才還有人給她送炭爐來,怕是凍不死她了。”
趙四叔臉色一沉,疾步走進來便看到一個低眉順眼的婆子,立在牆邊。
“誰讓你來的?”他冷聲質問。
但那婆子卻是瑟縮了下,頭垂得更低了。
趙四叔心裏更加覺得可疑,正在他想要把人抓住問個清楚的時候,林夢雅卻在此時開口。
“趙長老可真是摳門的很,這一筐炭還抵不上我給你們趙家人喝下去的那一碗藥。已也對,你們趙家可慣會恩將仇報的,這一點,真是連畜生都不如。”
趙長老的注意力,又被她吸引。
方嬈見狀,知道對方是在幫她,趕緊趁著沒人注意溜走了。
屋子裏木炭燒焦的味道很是嗆人,可見還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趙長老的懷疑心便淡了下去,集中精力,想要從林夢雅的口中挖出那些有用的東西。
“事到如今,你就別顧著挑剔木炭的小事了。宮家主,雖然外界都說你聰明絕頂,但在我看來,身為女人卻不安於室,還想著跟男子爭鋒,本就是錯的。”
“你淪落到這般田地,更是應該好好想著如何爭取我的憐憫,而不是這般牙尖嘴利,不討人喜歡。”
林夢雅大喇喇地坐在牆角,眼神很是桀驁不馴。
“你以為你是誰?趙老四,也許在趙家這巴掌大地方,你還算個人物。但是在我們宮家,你連個屁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