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趙玨終於不負他“望眼欲穿”的苦心將方嬈盼了過來。
一見到外人,方姨那爐火純青的貴婦架子一下子就端了起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林夢雅根本無法將眼前的這位高貴優雅的家族長輩,跟剛才那個嘰嘰喳喳著要胡三家的雀神聯係起來。
沒辦法,成年人的世界總是這般虛偽。
“哦,原來是南院的趙玨呀!”方姨像是剛認出他的樣子,臉上帶了一抹親切的笑,態度也是不遠不近,正好符合他們倆人的身份關係。
“瞧我忙起來都忘了,算起來這也是你第一次在這邊過年,可有什麽不習慣的?”
從態度來說,方姨的敷衍那絕對是滿分的。
盡管林夢雅猜現在方姨肯定一心想著讓這個人趕緊走,但至少麵上,還算是和善可親。
趙玨在這方麵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兒。
裏麵分明是在一起玩笑,他就算是想要加入,恐怕也會被人家當成外人,勉強融入最後大家都不自在。
當下,就立刻笑著說道:“嬸嬸這什麽都好,我也是想著這次能過好年,多虧了嬸嬸。對了,我聽說咱們這又添了不少的小孩子,這是好事,所以我想著給這些孩子們添個好彩頭。”
他說著,從懷中拿出幾個小精致的小紅包。
清秀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幾分靦腆來:“希望孩子們平安健康,還請嬸嬸不要嫌棄。”
不管怎麽說,對方都是過來送禮的。
方嬈也不是那等小氣的人,而且按照輩分來說,這些孩子大多數要比趙玨小一輩。
何況,在生育成了難題之後,一般的家族都會極其重視新生子嗣。
這要是放在其他的小家族,說不定就要大家一同慶祝新生命的到來。
趙家的那些族老族少們一天天都忙著內訌,就連趙家二老跟白靜也是因為不滿方嬈,所以對這些孩子們一點表示都沒有。
足以說明在他們的心裏,個人的利益早就已經淩駕在家族的利益之上。
但趙玨的這個做法還挺讓人好感度大增的。
方嬈對他的笑更加慈愛了些。
“無妨,最重要的就是心意。對了,我想起來你也才成年沒多久我吧?”
趙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內向的老實孩子。
方姨習慣性地在身上摸了摸。
哦,她好像忘了自己今天把所有的現銀都換成了籌碼。
要不,給他個鐲子?
方姨一摸。
壞了!剛才她好像是覺得有那麽個累贅在影響她碼牌的速度,就給摘了。
這可咋辦?沒東西給人家孩子當年禮啊!
就在方姨已經將罪惡的手伸向自己的發簪的時候,林夢雅暗中搖了搖頭,從懷中摸出來個紅包,偷偷塞給了方姨。
後者一愣,旋即快速的轉頭對她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
然後,依舊維持著和善友好的笑容,將林夢雅救急的紅包給了出去。
“不成不成!這怎麽使得我已經成年了,怎麽還能拿嬸嬸的錢!”
趙玨全身心的給她來了個三連拒絕。
那副驚恐的小樣子,再加上幾乎扭成麻花的身體,那個惶恐而又感動的青年的模樣演繹得淋漓盡致。
“我讓你拿你就拿著!”
最後,還是方姨一瞪眼睛,才讓趙玨老實了下來。
手中的紅包很沉,但也不至於讓人紅了眼眶吧?
可趙玨就紅了。
但他愣是給自己加了個倔強的戲份,別過頭,狠狠擦了擦眼眶。
“多謝嬸嬸,嬸嬸的好處我一輩子都不會忘。”
方嬈笑得愈發慈愛了。
不成!她得趕緊把人打發走,她都聽到裏麵有人要偷看她的牌了!
“那個,時候也不早了,我怕你母親有事找你,你還是先去吧。有時間的時候再過來玩,慢走,不送了啊!”
說完,方姨就迫不及待地轉身就跑。
正好抓到有人向她的牌伸出了罪惡的小爪子。
“給我放下!誰敢偷看老娘的牌,大過年的想挨揍嗎?”
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後的林夢雅想要捂頭。
她隻能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堵在門口,試圖為方姨挽回最後一點身為長輩的尊嚴。
可惜——
“一餅!胡啦!拿錢拿錢拿錢,不許賴賬的啊!”
得,形象算是全毀啦!
她聽到撲哧一聲輕笑。
見到她目光掃來,趙玨立刻擺了擺手,但嘴角還是忍不住微微上挑。
“沒想到嬸嬸私下裏竟然如此——活潑,真是有趣極了。”
似乎隨著這個笑,趙玨身上的靦腆跟緊張迅速地消融。
現在站在她麵前的青年,帶著幾分溫潤如玉的風度。
大概是很難讓人討厭的那種,但又不像是樂正子檀那種無師自通的風騷。
總之,大概就是有點像是那種清新無害小哥哥的感覺。
隻不過,林夢雅不太吃這款。
她家妖孽太多,導致胃口已經被養得很叼了。
好在趙玨的目的也不是“色誘”她。
隻需要在她麵前留下一個還算不錯的印象就行。
好在,一切進行得還算是順利,至少趙玨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方姨的確是性子活潑了些,畢竟是過年嘛,大家玩的開心就行。”
林夢雅將門口堵得很嚴實,趙玨見狀也就放棄了探究一番的打算。
他剛想開口提醒林夢雅自己的嫡母,有可能會對她們不利。
但一想到自己終究是南院的人,何況又不熟悉,冒然提醒肯定會招致他們懷疑,說不定因為自己說了嫡母的壞話,很有可能會讓他們覺得自己不忠不孝,那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話在嘴裏轉了轉,最後又咽了下去。
“時候不早了,母親那邊怕是離不得我,我先回去了,告辭。”
有時候想要討好一個人,不一定非得在她的身邊繞。
至少一個幹脆的轉身,不會讓人覺得自己是故意上趕著的,反而印象更好。
林夢雅不好太快關門,等到人都走沒影了,她才關了門。
隻是不知何時,一雙大手悄悄圍住了她的纖腰。
“是誰來了?”龍天昱賴在她的肩頭,熱乎乎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邊。
誰都不知道,她的脖子跟耳朵很敏感。
好像除了他之外,沒人能跟她貼得如此之近。
“隻是趙家的一個晚輩,來給方姨拜年來了。”
她忍著陣陣的癢意,艱難地將門合上。
“是嗎?我看你好像跟他聊得很愉快,不知夫人在跟他聊什麽呢?為夫也想聽。”
她轉過身,就被他夾在了懷抱與門板的中間。
龍天昱肩寬腿長,胸肌腹肌一個不少,這樣居高臨下的將她正正好好地扣在他的懷中,外麵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他身上總是有著好聞的冷香,那是她親自給他配置的藥香。
可不知為何明明有著提神醒腦作用的香氣,卻每次都讓她頭昏腦脹,不再能保持著清明。
“沒什麽,就是打個招呼而已。”
她以為自己還能做到麵色如常。
可龍天昱一低頭,就看到了倆隻透紅的耳垂。
那聲音也是細細弱弱,稍遠一點都聽不見。
身後的熱鬧似乎與他們兩人無關,龍天昱將人困在自己的懷抱中,隻覺得她每一處都長得那麽好,那麽讓他情不自禁。
“是麽?”他低沉地笑了笑,唇又蹭了蹭她的耳垂。
“可是,我想跟夫人說些悄悄話,好麽?”
一陣陣酥麻從耳畔傳來。
林夢雅差點就沒用地腿軟了。
她剛想抬頭抗議,可卻撞入了那雙深邃的眉眼中。
他可真是俊!
哪怕已經看過千遍萬遍,卻總是能在某一瞬間裏令她怦然心動。
她想,她大概是真的完了吧!
龍天昱看到她的臉也跟著紅了,眉頭驕傲地偷偷挑了挑。
嗬,他就知道,自己這張臉對夫人還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的。
至於擔不擔心自己會容顏老去,優勢不再,龍天昱倒是沒之前那般焦慮了。
誰都有老的時候,隻要他始終還是最帥的那個就行了!
抿唇得意地笑了笑,然後偷偷地將夫人拐走,回房說悄悄話去嘍!
......
大年初一,萬家燈火燦爛。
不管是古族還是遠在他方的宮家,都是一樣的熱鬧。
雖然林夢雅一行人不在家,多多少少還是讓宮家人覺得有些遺憾。
但今年宮家也算是徹底地翻了身。
從年根到現在,那些家族來送賀禮的就沒停過。
宮家老祖作為家裏輩分最大的大家長,幾乎天天都能收到至交好友,或者是好友的後輩子孫的拜帖。
剛開始老祖還有心與大家維護一下感情。
畢竟有些人在宮家落難的時候,的確做到了雪中送炭,暗中他們不少的幫助,但更多的卻是想要來宮家錦上添花,將之前斷掉的關係維係起來的。
老祖是個高瞻遠矚,深謀遠慮的老祖。
他深知就算是不喜歡那些見風使舵的人,可也不能將人得罪的太狠,畢竟自家小曾孫女還是要靠這些人賺錢養家呢。
但他也不能讓人家覺得宮家沒記性,當麵捅一刀子,過幾天就能對人笑臉相迎。
索性,他就借著自己輩分大、年紀大、身體也不好為理由,倚老賣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