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說話,讓屋子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樂正子修瞪了一眼自家那個糟心的弟弟,然後對著林夢雅抱歉地笑了笑,“都是子檀不懂事,不知宮家主剛才想要說的是什麽?”
樂正子修沒看到,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樂正子檀的身體倏然間緊繃了起來。
他緊緊地攥著手指頭,就連呼吸也變得有些困難。
找人假扮已經是下下之策了。
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也不敢將宮雅可能就是晴姨的女兒的這件事,告訴給兄長。
否則,兄長就會知道當年,他可能是對其見死不救了。
但他心裏也一直在犯嘀咕。
當年他趕到的時候的確是晚了一步,而且也親自確認過對方已經毒發身亡。
雖然他也想過將對方的屍體帶走。
當時他混進去就已經用盡了辦法,實在是沒能力將對方的屍體偷出來帶走。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這件事他隱瞞的很好,畢竟人已經死了,不會再有人知道當年的真相。
可沒想到、沒想到當年被他確定為死亡的人居然還活著!
還是說當初是他因為太過匆忙,所以才沒有探知到對方的真實情況,以至於明明在他心裏已經死了的人又“活”了過來!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裏有多慌張。
晴姨曾是他們兄弟二人的大恩人,可他卻辜負了恩人,也辜負了哥哥的信任。
難道說,宮雅是知道了當年的事情,所以才來跟兄長告狀的嗎?
此時的樂正子檀,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架在了火刑架上。
宮雅的話,便是處死他的火把。
他艱難無比地吞咽著吐沫,卻是連一丁點想要阻止對方說話的勇氣都沒有,隻能生生地聽著對方,說道:“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既然樂正家主還有客人在,那我就先告辭了。”
提著的心,瞬間從天上落回了他的胸腔裏。
樂正子檀甚至覺得身體一陣陣的虛弱,就好像是剛剛死裏逃生那般。
另外一邊,樂正子修卻覺得對方既然能在這個時候過來,那肯定是有要緊的事。
再三挽留之後,林夢雅還是謝絕了對方,之後離開。
“這宮家主的脾氣還真是特殊。”
瞧著對方遠去的背影,樂正子修不由得搖了搖頭,感歎了一聲。
其實他是很想還對方救命恩情的,奈何,自從上一次對峙之後,宮雅對他總是很客氣。
想來,是真的把他當成了外人。
樂正子檀正在出神的想東想西,就感覺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之後,他看到了兄長的笑臉。
“行了,你這臭小子急急忙忙的把人帶來,卻不介紹我們認識嗎?”
聽出了兄長語氣中的期待,樂正子檀心虛得不行。
他開始後悔。
之前也就罷了,為何現在晴姨的女兒已經在他們麵前了,可他還是選擇撒謊?
真相,就在舌尖轉了轉。
可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得一道溫柔的女子聲音響起。
“你就是子修哥哥吧?”
女子掀開頭上的鬥笠,露出了一張清秀的臉。
她笑得眉眼彎彎,看得出來雖然有些緊張,但還
是對著樂正子修大大方方地行了個禮。
“你的眼睛,倒是跟晴姨長得有些相似。”
樂正子修隻看了她一眼,就認定了對方就是晴姨的女兒。
那女子聞言,也是微微的歪了歪頭,說道:“我隻見過母親的畫像,倒是沒想到還能有幸與母親有幾分相似。”
提起晴姨,樂正子修的態度也變得越發溫和。
他覺得對方肯定也會像晴姨一樣,擁有著令人念念不忘的魅力。
看到她,他就仿佛是看到了晴姨。
“晴姨當年,也跟我們講過關於你的不少的事情。我想若是她能看到現在的你,一定會覺得十分欣慰。”
“是嗎?”女子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對他講的事情十分感興趣,不由得帶著幾分懷念地說道:“我倒是很想知道一些關於母親的事情,不知子修哥哥肯不肯講給我聽呢?”
樂正子修欣然同意。
隻是他看向對方的眼神之中,沒有任何的男女私情。
在他眼裏,這個女孩就跟子檀一樣,是他的妹妹。
至於以後的事情,還是留給以後再說。
畢竟,他隻是不想委屈晴姨的女兒而已。
由始至終,樂正子檀的嘴都是苦澀的。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
他不敢為了掩飾自己一時的謊言,就拿另外一個謊言來欺騙兄長。
兄長越是對他招來代替的姑娘好,他的心就越是不安、愧疚。
因為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晴姨對他們兄弟二人的付出上的。
可現在,他卻要眼睜睜的看著兄長將一切,都給了那個冒牌貨。
就算人是他找來的,可他終究也是覺得寢食難安。
好不容易煎熬到了傍晚,兄長因為有其他的正事要處理,所以才讓那叫“小雅”的姑娘與樂正子檀單獨相處。
沒錯。
當初那一封封信上,都是用的“小雅”“雅兒”這樣的小名。
大約是晴姨怕被人發現這些信,進而追查到自己女兒的身上,所以竟從來沒有提過女兒的全名。
是以當初樂正子檀也是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林夢雅,而兄長,卻對真相一無所知。
此時,樂正子檀不由得有些慶幸。
若“宮雅”真的就是“林夢雅”,那他這謊言才是一天都撐不下去。
眼看著四下無人,他沉聲對名叫小雅的冒牌貨說道:“明天你就跟我兄長說,你不習慣在這裏,想要回去,知道了麽?”
小雅囁嚅地點了點頭。
她隻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小孤女。
大約在三年前,無意中被樂正子檀救了下來,之後就被隨意安置在他的一處宅子裏當侍女。
其實她剛才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般鎮靜自若,現在倒也是巴不得早點走。
見她這般乖巧,樂正子檀也不由得反省自己。
人是他找來的,這餿主意也是他自己出的。
說起來,這姑娘也是無辜被牽連到的。
忍不住態度和緩了些,“之前答應你的那些事我不會忘,以後你可以不必再當侍女,那座宅子以後就送給你,往後等你出嫁時,我也會以義兄的身份送你出門。”
小雅驚喜極了,忙不迭地感謝二爺。
“多謝二爺!我一定會做好您吩咐的事情,二爺請放心吧!”
樂正子檀點點頭,這才又滿腹心事地走了出去。
假冒的倒是都妥當的,可真的那邊,他又該怎麽做才能補償自己的過失呢?
一想就頭疼不已。
......
林夢雅原本是準備隔天再上門去商討,誰知道,剛剛才安靜了沒有多久的月湖城就又亂了起來。
這一次,她被迫連門都不能出。
隻因有人喪心病狂地在月湖城內大麵積的投毒了!
說起來,林夢雅也算是機警。
對方投毒的方式相當詭詐。
竟是不知從哪弄來了一大群馬蜂,瘋了一樣的在城內蜇傷行人。
恰巧大家覺得裴家覆滅之後,警惕性也就跟著放鬆了些,街麵上的人不少。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馬蜂行動能力強,目標又小。
哪怕是緊閉門窗,也很有可能從哪個不起眼的小窟窿裏鑽進來。
馬蜂蜇人本就厲害,嚴重的甚至可以致死。
這下子,蜂毒跟其他毒藥混合起來,毒性也是越發的強烈了。
虧得林夢雅的體質特殊,而且她跟老師也有在住處撒驅蟲藥的習慣。
唯一沒有遭受損失的恐怕就是他們了。
可這也僅限於他們在宅子裏,一旦出門,還是要跟別人街上的行人一樣,被蟄得滿頭包。
林夢雅沒敢掉以輕心,不僅讓自己的血毒全身運轉,而且那兩個寶寶更是一刻都不能離開她的身邊。
大人尚且都受不了這份罪,何況是兩個孩子。
“真是怪事了!”錢金子一臉見鬼地在鄭淵的掩護下,衝進了密封性最好的那間屋子。
剛進來,他就嘰嘰喳喳的抱怨外麵的狀況。
“你們剛才是沒看到,那馬蜂就跟瘋了似的,見人就蜇!”
“那天上烏壓壓的一片,看得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也不知是哪個缺德鬼,捅了這附近所有的馬蜂窩才招了這般的報複!”
林夢雅瞥了他一眼。
這家夥仗著家裏驅蟲藥藥效奇特,便自告奮勇的出去打探消息。
可大家夥都知道,這貨就是閑不住,就是浪的。
要是讓馬峰折騰滿頭包,他也就老實了。
好在鄭淵是個可靠的。
他拿出了一個小竹筒。
那竹筒也就半截小臂的長度,密封性倒是不錯,隻是此刻,卻聽得裏麵傳來重重撞擊的聲音。
也虧得是被他抓在手中,不然早就被撞飛出去了。
“這裏麵,是活的馬蜂?”方姨遲疑了片刻,好奇問道。
鄭淵點點頭。
以他的武功,在保證不被馬蜂蟄到的情況下,也才能艱難地抓來兩隻。
那鬼東西的攻擊性實在是太強了,若不是這竹筒是林夢雅特製用來裝蠱蟲的,恐怕,還真的管不住那該死的馬蜂。
方姨見他肯定,立刻把身子縮回到了霍叔的身邊。
她也不是害怕,就是覺得拿東西惡心人而已。
對,沒錯!
霍叔也不拆穿自家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算是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