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自己的母親,魏清然便是一臉的愁容。
但她仍想要強顏歡笑,“我母親的狀況……還好。”
“清然,我可以這樣叫叫你嗎?”林夢雅問道。
魏清然立刻點了點頭。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是在這樣難堪的時刻,她一定非常高興能收獲這樣一個,能夠與她知心相交的朋友。
“以下我所說的話,你一定要牢記在心,並且不能告訴第三個人。”
但願是因為林夢雅的表情太過嚴肅,魏清然也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好,我答應你,但是你要跟我說什麽呢?”
林夢雅剛要開口,卻聽到門口突然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
“清然你在裏麵嗎?”
一聽到這個聲音,魏清然立刻起身打開門。
隨後林夢雅就看到了一個年紀約三十歲左右,打扮的十分素雅妥帖的女人,手中還端著兩杯茶。
魏清然應該是與那女人的關係還不錯。
見到了對方之後,立刻就將對方手裏的托盤接了過來。
熟稔地道:“賀姨你怎麽親自送過來了?”
那被魏清然稱作賀姨的中年女子聽到,隻是笑了笑說道:“如今夫人病著,我隻怕他們怠慢了你的客人。”
說著眼神轉向了林夢雅。
不動聲色的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遍,最後客客氣氣的對林夢雅問候了幾句。
雖然對方的眼神並不露骨,而且看起來好像對她也算是客氣,但林夢雅卻覺得對方的眼神跟態度都有些奇怪。
正想著,那被魏清然稱作賀姨的女子,已然是想要上手抓她的手腕。
隻是林夢雅這人一向不喜歡與陌生人接觸,下意識的躲開了讓對方抓了空。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不太習慣與陌生人有肢體上的接觸。”
林夢雅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可能會有些過度,立刻道歉。
不過好在賀姨看起來很大方,並沒有計較她的應激反應,而是帶著幾分歉意的說道。
“此事還是怪我,不應該自作主張。我隻是覺得,清然能有一個知心的朋友很難得。”
她一邊說著一邊還相當慈愛的拍了拍魏清然的手。
那樣子,看起來倒像是魏清然的親生母親。
“清然這孩子從小就內向,而且因為夫人實在是太過緊張她的安全,所以一直沒有同齡的玩伴。”
“如今能有宮家主相伴左右,對這孩子來說也算是她的福氣。”
“賀姨,你別這麽說。”魏清然倒是很有自己的主張。
“宮家主是個十分優秀的人,能跟在她的身邊學習,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幸事。”
見賀姨的話中,隱隱有將她跟宮家主相提並論的意思,魏清然立刻解釋說道。
“是賀姨不會說話,我隻是覺得你們年輕人在一起,自然是要互相體諒。你從小就被夫人疼著寵著,當然是受不得一點委屈。”
“好了賀姨,您別說了,再說下去宮家主就要走了。”
魏清然拉著賀姨的手臂,有些撒嬌的說道。
賀姨像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仍舊是一臉慈愛地看向魏清然
。
態度倒真像是一位會擔心她的長輩。
但這話落在林夢雅的耳朵裏,卻並不是那麽回事。
她不知道這位賀姨到底是什麽身份,但從對方的話裏,她總覺得這位賀姨隱隱有在她麵前,顯示魏清然身份尊貴的意思。
假如今天這些話,落入的不是她的耳朵,而是另外一個自尊心比較強、地位又跟魏清然不相上下的世家女子的耳中,那她們這個朋友恐怕是做不成了。
畢竟誰天生就應該去讓著誰呢?
朋友還沒當成呢,自己就要讓著對方,這對於被嬌慣長大的世家女子而言,相當於一種自貶身份的侮辱。
可這番話卻偏偏是在一個,看起來很疼愛魏清然的長輩口中說出來的。
林夢雅不得不懷疑對方的目的。
是像是這位賀姨所說的,是真的不會說話,還是其實另有目的?
林夢雅暗中挑了挑眉頭,裝作一副什麽都沒聽出來的樣子,淺笑著說道:“我比清然虛長了幾歲,自然是要讓著她一些的。”
魏清然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垂著頭。
而林夢雅,則是毫不避諱的對上了賀姨的眼睛。
對方那探究的神色還沒來得及收回去,被她撞了個正著。
“說了這麽半天,我還不知道您是魏家府上的哪一位長輩,我又該如何稱呼?”
可這番話卻著實觸動了賀姨的軟肋。
隻見方才還談笑晏晏,一臉慈愛之色的賀姨,表情僵了瞬間,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倒是魏清然絲毫沒有顧忌的說道:“賀姨是我母親的閨中好友,因前些年除了家中出了點變故,因此一直在我們府上。”
“不過我跟母親都很信任賀姨,也很依賴賀姨。對了,我跟哥哥都是賀姨帶大的!”
林夢雅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閨中密友”這四個字代表的含義可多了。
而且就算是魏夫人的閨中密友,那至少在魏家也住了十年有餘。
如果是個臉皮薄一點的,哪怕是礙於現實條件沒辦法獨立生活,卻也不會拿自己當半個主人。
打一照麵,林夢雅就覺得這賀姨更像是家中的另外一個女主人。
隻不過,這隻是她隨意猜測的而已。
許是人家就是“姐妹情深”,所以這位賀姨才不把自己當外人的吧?
“原來是這樣,那我真是要佩服魏夫人心胸寬廣。”
“想來能讓自己的好友住在府上,還細心照顧,想必賀夫人也是極為感激魏夫人的吧,不然也不會自降身份,替魏夫人撫養兒一雙兒女。”
林夢雅的這番話,徹徹底底的將賀姨擺在了傭人的位置上。
賀姨的臉色險些撐不住,這些年來,每每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之後都會稱讚她知恩圖報。
畢竟魏夫人原本的名聲在那擺著。
以至於大部分人都忽視了,其實這件事更應該稱讚的是魏夫人的品性。
如果她真的是一個自私善妒的人。
那她又怎會讓自己的閨中好友,在自己的家中一住就是十幾年,甚至還對其禮遇有加?
資深鑒婊達人.品茶能手.林夢雅,一下子就切中了最要緊之處。
賀姨心中有些微微的不滿。
但她並沒有立刻發作出來,反而是帶著一臉的愧色,握住了魏清然的手。
“是啊,如果當初不是珍兒收留了我,恐怕我現在早就成了一具枯骨了。”
“可能我這輩子就是沒有子女的緣分,所以我一直把你跟江兒,都當成我自己的親生兒女來照顧。”
眼見賀姨的這張親情牌馬上就要奏效,林夢雅狀似無意的提說了一句。
“魏夫人如今還好好的,我怎麽聽著賀夫人這話,好像是魏夫人不在了似的。”
“我倒是越發喜歡與魏姑娘交朋友了,想來,若是我以後也落難了,魏姑娘也能將我收留,把我當做座上賓,不分你我,也不分主客。”
這下子賀姨的一張臉算是徹底的被打腫了。
有些事情主人家不計較,那是因為主人家大度。
但既然當客人,就該有個客人的樣子,反客為主又是什麽道理?
魏清然可不傻。
她眨巴著大眼睛,瞧了瞧這位自己新交的朋友。
之後,又瞧了瞧在自己身旁多年的賀姨,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
其實賀姨說是照顧了她跟哥哥。
但實際上從小到大,他們身邊都有下人照顧。
賀姨倒是時常會關懷他們。
可那也僅僅是口頭上的關懷,而且。賀姨方才就那句話也讓她感覺到有些不舒服。
隻不過這麽多年來,賀姨一直陪在他們的身邊。
魏清然到底是個心軟又念舊的孩子,隻是柔聲道:“多謝賀姨的好意,宮家主第一次來,賀姨不要跟她生氣。”
這話裏話外的,儼然是將她當成了個外人!
賀姨心中頓時沉了沉。
但她向來在孩子們的麵前。不會露出自己真實的想法。
盡管心裏頭,恨不得將那個胡說八道的宮家主給趕出去!
但麵上,她還是露出了一副黯然神傷的表情,點了點頭。
“我知道的,是我僭越了。本來珍兒就是我的恩人,我為她做什麽都是應該的。”
一聽到賀姨這麽說,魏清然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賀姨,咱們是一家人,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清然,我……”
眼見對方又要開始煽情,林夢雅把手裏的茶盞放下,漫不經心地開口。
“既然賀夫人心存感激,那就更應該好好報答魏夫人的善意。何況,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如今魏夫人正在病中,賀夫人身為閨中好友,理應陪同才是。”
而不是巴巴的趕到她們的麵前,伸出臉來給她打。
被林夢雅接二連三的明朝暗諷,賀夫人再厚的臉皮也端不住。
帶著自己的下人急匆匆的離開,隻是那臉色,難看極了。
魏清然看著賀姨的背影,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沒忍住自己心頭的疑問,“宮姐姐,你明明是第一次見到賀姨,為何會對她如此敵視呀?”
誰知林夢雅,卻輕輕的敲了敲她的額頭。
“小丫頭,你當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