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昱低下頭,隻是此刻對於這個到死都執迷不悟的昔日下屬,難免有些恨鐵不成鋼。
他眯了眯眼,冷聲說道:“協助他人盜取密秘藥,違反軍規!廖鐵,你已經是死不足惜,還有什麽資格給別人求情?”
昔日廖鐵雖然並不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十大鐵衛,但因為他為人仗義,而且他自認為廖鐵對自己忠心耿耿,所以才會破例將其送到這裏來。
沒想到廖鐵卻給了他響亮的一個巴掌。
別人雖有失察之職,但卻是他給了廖鐵一個機會!
聽到這話廖鐵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他最是清楚殿下雖然對他們很是看重,但同時也極為看重軍規。
哪怕是殿下最能幹的心腹精銳,若是違反軍規殿下也一定會秉公處理。
可是他卻沒法眼睜睜的看著樂然死在他的麵前。
廖鐵伸出沾滿自己鮮血的手,死死地抓住了龍天昱的衣擺,頗為艱難地說到:“廖鐵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求過殿下,咳咳……當年在戰場上,殿下曾允諾我,無論何時何地,我都可以向殿下求一個恩典……”
“廖鐵!”
龍天昱聽到這話徹底的被激怒了。
他雙手狠狠的抓住對方的衣領,眸中滿是對廖鐵的失望。
“殿、殿下……”廖鐵心虛,不敢與龍天昱對視。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所以我隻求殿下能夠看在我們往日同袍之情的份上饒樂然一命吧……”
“執迷不悟!”
龍天昱怒不可遏地低吼一聲,他真的很想一巴掌把這家夥直接拍死。
而不是留他繼續在這世界上丟人現眼!
林夢雅見到這一幕,卻在自家男人即將要爆發的邊緣,將人攔了下來。
“你攔著我做什麽?我今天非得把他腦袋拍碎了,看看他裏麵是不是都是水!”
不然又怎麽會做出這種蠢事來?
當初他將這些人從家鄉帶到這裏,除了同袍之情外,他更多的也是為了感念這些人對自己的忠誠與奮不顧身的支持。
所以他曾立下誓言,無論在任何時候他們都可以向自己提出一個要求。
不過這要求也有限製,就是不能違反最基本的公平道義。
他知道他的這些兄弟們有的身上背負著血海深仇,所以,他會讓他們毫無後顧之憂。
但他沒想到廖鐵這個腦子進水的,居然把這麽重要的後路讓給了一個騙子!
有自家夫人攔著,龍天昱自然是再也下不去這個手,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會停止用言語去攻擊對方。
“廖鐵,我實話告訴你,就算你說我背信棄義也好,說我枉做小人也罷,這個要求我說什麽都不會答應!”
他深吸了一口氣,憤怒勉強被他壓下。
“你讓我放過她,那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被他害死的人?”
“難道他們就因為沒有像你這般的人護著,所以就該死嗎?”
龍天昱的質問,讓廖鐵羞愧萬分地對下了頭。
“回答我!”龍天昱低吼一聲,廖鐵身體猛地一哆嗦,卻是再也控製不住,痛哭流涕的懺悔。
“我不是人,我真的不是人啊!”
“對,沒錯,我早就發現了樂然姑娘的醫術並不好,可我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我、我是鬼迷了心竅,所以才會做出那些事!”
“殿下,我知道我已經回不了頭了,而且那些死去的兄弟姐妹們也不會原諒我。”
“我這一條命也不夠償還我欠下的孽債,可這件事責任在我,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固執的認定了樂然姑娘,後麵的事情也不會發生。”
廖鐵這樣一個硬漢,此刻卻哭得不能自已。
龍天昱冷冷地看著他痛哭流涕,拳頭攥緊了又鬆開,最後緊攥起來。
他絕對不可能輕饒了廖鐵!
不僅是因為對方違反了軍規,冒犯了他的夫人,更重要的是,廖鐵身為一個將領,居然為了一己的私欲而視自己的部下被人殘害而不見,甚至還幫凶手善後,掩埋罪行。
其心已然是罪不容誅!
“廖鐵,你違反軍規,絲毫沒有做到身為將領的職責,從現在開始,你已經被我逐出神龍軍!”
逐出軍中這樣的懲罰,對於他們這種想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戰場的人來說,簡直比要他們死還要難受。
廖鐵捂著胸口,痛苦不堪的懇求著龍天昱:“殿下,我甘願作為一個罪人死去,求您收回命令,不要把我逐出神龍軍!”
他是對樂然動了一些不該有的心思,也做了許多錯事,但他從未想過會離開這裏。
他已經把自己這一生所有的熱情都揮灑在這軍中了,如果他真的被逐出了神龍軍,那他以後魂魄難安,變成了孤魂野鬼,再也沒有任何的容身之地。
但不管他如何的懇求,龍天昱已經是心如磐石,不可能有任何轉還的餘地。
“廖鐵,從現在開始,你既非我神龍軍之人,又有殘害我神龍軍之人的仇恨,你很清楚神龍君對待自己的敵人是什麽樣的手段。”
話說到這裏,龍天昱已經對廖鐵沒有了絲毫的不忍。
不是他鐵石心腸,落井下石。
廖鐵也好,還是其他的鐵衛也好,他們都是他最忠心耿耿的部下,他信任他們,同時也珍惜他們。
在那些同樣拋家舍業投奔自己的兵員呢?
難道就因為他們不像廖鐵跟其他鐵衛一樣,與自己不那麽熟悉,他就能夠對那些人的生死置若罔聞嗎?
他的神龍軍總共有二十三萬三千六百五十四名兵丁。
難道他就可以不管這些人的死活?難道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嗎?
他身為將領,在戰場上他可以孤注一擲,哪怕賠上自己,隻要能夠打敗敵人也在所不惜。
但他絕不允許自己麾下的兵,會因為身份的差異而白白送命。
這一點是他絲毫不能打破的底線!
哪怕是他自己,他也絕不允許發生這種事。
廖鐵依舊在苦苦的哀求。
這次他是真的知道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錯誤。
他寧可死也不想被逐出去。
但龍天昱卻隻是揮了揮手,讓人把他拖了出去。
“這件事我也有失察之責,所有因為此事而受傷的人,都可以領到一份豐厚的補償,死去的那些人的父母雙親我會終身奉養。”
龍天昱雖然麵色如常,但林夢雅看得出來,他其實一直在強忍自己的憤怒。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想必自家男人一定會親手除掉那兩個禍害。
周圍的人聽到龍天昱的這番話,紛紛沉默了下來。
“還有。”龍天昱深吸口氣,繼續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如果你們對神龍軍徹底的失望,不想繼續留在這裏,那三個月後我會親自把你們回去。”
三個月的時間,雖然不足以讓他將這裏的所有痕跡都抹平。
但是他更不希望那些人,帶著反感的情緒繼續留下來訓練。
這樣是對他們的傷害,也是為神龍軍留下了隱患。
盡管這裏的每一個人他都舍不得送走,而且這樣毫無準備的離開,也會讓他的部署受到一些衝擊。
但既然傷害已經造成了,而且此事也與他有莫大的關係,他就不能坐視不理,繼續刺傷他們的心。
龍天昱沒有留下來當場聽這些人的決定,因為他怕自己控製不住,會直接殺了廖鐵跟樂然。
見他強忍著情緒離開,林夢雅很擔心,但現在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統計出樂然造下的孽果有多少。
作為妻子,她完全支持丈夫的決定,而作為一個大夫,她也沒辦法看到那些人因為一個庸醫的任性妄為,而留下什麽終身的傷害。
被樂然胡亂醫治過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就算是有她的秘藥相助,因為樂然並不了解一些藥的藥性,也沒有仔細的查看他們的狀況,就胡亂的用藥,也導致了一些人藥不對症,或者是因為劑量太多或太少而留下了一些後遺症。
她一直忙到將近深夜,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兩個人的房間。
剛進門,就看到屋子裏麵黑漆漆的一片。
而一個身影都是僵硬的坐在椅子上,下午的時候她就偷偷的來瞧過一眼,也是這個動作,一模一樣。
這就說明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這人動也不動的僵坐在椅子上。
林夢雅輕咳了一聲,故意引起自家男人的注意,然後小小抱怨了一聲。
“這一下午我的肩膀跟脖子都好酸哦!”
男人聽到這話果然動了。
哪怕是身處黑夜中,也能夠準確無誤的走到她的身邊。
寬厚溫暖的大手覆在她酸疼的肩膀上,熟稔的揉捏按壓。
“哎,就在這裏再稍稍用力一點,還有再往下一點,真是舒服死了。我家夫君怎麽什麽都能做得這麽好?要是以後沒有你了,我該怎麽辦呢?”
林夢雅被龍天昱按在了小榻上按摩放鬆。
雖然男人很沉默,但林夢雅能夠感受到對方心中的複雜情感。
雖然在外人麵前,她家男人總是凶巴巴冷冰冰的,但她知道其實在男人的心中,那個曾經熱情真摯的少年從未真正的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