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家有一寶如有一老。
這句話放在銀花婆婆身上一點錯都沒有,正是因為有她這樣,知道體恤晚輩又心思通透見多識廣的老人家在家裏坐鎮,他們這些年輕人才能無所顧忌地在外麵闖蕩。
其實有的時候並不是兒女們不孝順,而是有些老人們管得太多太寬。
或許老人家的出發點都是好的,但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難處。
他們不願在老人的麵前暴露自己的難堪,也是希望家裏人不要為了自己的事情而操勞。
有的時候,其實家人的相處更需要留一分餘地在。
在銀花婆婆麵前哭鼻子,雖然容昭已經是這島上身份權力最高的人,但她卻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都沒有。
因為銀花婆婆是島上所有人的長輩,在長輩麵前哭哭鼻子有什麽丟臉的?總比在外人麵前哭鼻子強吧!
“瞧你哭得跟小花貓似的。”
銀花婆婆雖然嘴上嫌棄,但手上的動作卻很輕柔地給她擦幹了淚水。
她知道容昭是個好孩子,但做錯了事情就得改正,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可若是一條道走到黑,那就是他們島上的災難了。
她就算是再疼愛某個孩子,也要考慮整個島的安危,這裏是他們所有人的家鄉,她不允許任何人破壞這裏的平和。
“其實,我也沒那麽相信他們。既然他們已經到了島上,那能不能走就由不得他們了!”
雖然容昭的聲音還帶著幾分哭腔,但卻有著幾分殺伐果斷,銀花婆婆滿意的點了點頭,她就知道這個繼承人她沒有看走眼。
“那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此事被傳揚出去......”
“我都想過了。”容昭跪在銀花婆婆的麵前,就像是小的時候,跪在婆婆麵前聽教一樣,她認認真真地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這幾個人在外麵的名聲不好,而且他們跟我過來的時候並沒有聲張,所以知道他們跟我們走的人並不多。我也沒有留下真實的姓名,他們就算是想要找,也找不到我們的下落。”
這些年南域那邊的封鎖越來越緊了,他們似乎也覺察到了,島上的人也在繞過他們跟其他人做生意。
雖然他們並不能一定抓住島上的人的行蹤,但若是有心的話也能打探到一二。
所以每一次容昭出島的時候都很小心,這些年來她每一次出去都要換一個身份跟姓名。
也幸虧之前送孩子們出去遊曆的時候。也讓孩子們結交了不少人脈關係。
靠著這些人脈關係,她得以換成各種各樣的身份跟外麵的人做生意,而沒有引起南域那邊的懷疑。
但老這樣下去,人脈總有用光的一天,並且他們托的人越多,南域那邊就越是可以抓到他們更多的馬腳。
所以,容昭有心布局,用十幾年的時間為自己打造了一個可以以假亂真的身份,就算是南域那邊追查的話,也不會追她的島上,而是會被她的故布疑陣支到北域的一個小家族的身上。
那個小家族是真實存在的,自己的這個身份也真是這個小家族的外嫁女,甚至所謂的“婆家”也是真的,並且也是做船商的,整個家族的人都在海上漂泊,討生活,並且已經持續了幾代人。
這一點不管是“婆家”還是“娘家”的家鄉人,都可以證明這一點。
憑借著這個身份,她幾乎是在南域那群人的眼皮子底下行事。
如今要放棄這個身份,她真是有點舍不得,畢竟是自己經營了十幾年的身份,要是一朝放棄了之後她還得從頭開始。
雖然也有備用的,但終究這種事可遇而不可求。
即便是這樣,她也不後悔。
這個身份之所以存在,就是為了給島上輸送物資,庇護那些出來遊曆的孩子們。
如果那幾個家夥可以在島上起作用的話,就算是犧牲掉這一個身份,她也無所謂。
而那兩個小家族隨時可以“消失”,也不會有人懷疑到他們的身上,唯獨醫門那邊麻煩了些。
但她已經留下了後手,可以做出這幾個人是被仇家劫殺的假象。
至於仇家是誰,以這幾個人的人品,恐怕他們的仇人並不少,就算是被人當街砍死,那也隻能怪他們自己。
銀花婆婆聽到這些話,隻能在心中歎息。
容昭本是一個有大才的人,是他們島上的這群人拖累了她。
如果她像是那位霍家丫頭一樣有更加廣闊的天地,或許,容昭就能做出一番更大的事業。
罷了罷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她把人扶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隻剩下了慈愛。
“難為你把事情想得如此周全,不過昭兒,也該是咱們的好運道,你可知難為霍家姑娘是個什麽身份?”
容昭誠實地搖了搖頭,但她能猜測那位霍姑娘肯定身份不凡,隻是她剛回到島上就忙著來給老祖宗稟報,她心裏的揣著事,也就忘了其他。
鐵心蓮終於忍不住了,嘰嘰喳喳地把林夢雅的偽裝身份說了個遍,末了,還不忘加上一句。
“這姑娘出手大方得很!而且她給我們的那些藥都很好,我跟婆婆已經試過了,我敢說就算是那些醫師們來了,也未必能做出比霍家更好的藥來。”
容昭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了看鐵心蓮,又看了看銀花婆婆,似乎是在用眼神詢問對方,到底是她發夢了還是真有這樣的好事砸在了他們的頭上?
銀花婆婆笑了笑,從自己隨身的一個小荷包裏麵掏出一個小葫蘆瓶子。
“你瞧瞧,這藥就是那位臭丫頭給我的,說是可以壓製我的火毒。我已經用了兩次了,你看看我的眼睛。”
所謂的“火毒”,其實就是因為島上的大家夥長年累月地守著高溫爐子,身體在超負荷的狀態下就很容易誘發多種疾病。
說是毒,但也不都毒,總之,大家形成火毒的原因千奇百怪。
有的人是真的中了毒,有的人則是因為這些病症產生的不適反應。
對於林夢雅來說都不算是什麽大問題,尤其是那種奇怪的火毒,她真的還想研究一下。
她猜測,可能是因為這裏獨特的地形地貌,再加上他們所燒的煤炭,應該含有一種微量的毒素。
在高溫的烘烤之下揮發,長年累月地堆積在身體裏麵就形成了火毒,而且這種火毒隻有在高溫的情況下才會被催發。
總之也得對症下藥,但給他們用一些清涼解毒的藥物是沒有錯的,至少可以幫他們先調理一下身體,讓他們覺得身體沒那麽不適。
容昭雙手接過來那瓶珍貴的藥,她在外麵也見識過不少藥,有些出自名醫師的藥,一粒就可價值千金,據說那都是可以救命的藥,哪怕人已經彌留之際也能搶回來半條命的。
她原本是想著要是可以,就給島上的那些老人們一人備上一顆。
可是一問價格貴得令人咋舌,她倒是可以買上幾粒,但那卻是需要耗費無數資產,就算是把島內的財富掏空了,也不一定能夠用。
從那時候她就知道,醫師實在是太珍貴了。
因為他們的手上掌握著病人的生死。
再厲害再富貴權勢再高的人,也沒有辦法保證自己一輩子都不生病,如果生了病,那就需要讓醫師來為自己治療。
所以,她才想不惜一切代價,把那幾個敗類弄上島,至少他們手裏是有真本事的。
如果他們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搗鬼的話,她也可以收拾他們,讓他們不得不為自己所用。
隻是這樣一來她也沒辦法十分信任那幾個人,萬一要是那群人魚死網破,也算是後患無窮。
總之,這隻是下下策,可目前看來他們似乎有上上策。
“這藥怎麽聞著就有一股清涼的味道?”
藥太珍貴了,她沒舍得倒出來一粒,隻能拿著藥瓶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的鼻子
島上的人長年累月接受爐火的烘烤,他們都有一點火毒的症狀。
林夢雅的這藥是清熱解毒的,所以聞一聞就有一種清涼的味道,正是適合島上人的體質。
“不僅聞著清涼,你吃一粒。”銀花婆婆笑著道。
容昭立刻拒絕。
“這怎麽能行呢?這是給你老人家的藥,我怎麽能吃呢?”
鐵心蓮卻笑嘻嘻地把自己的藥給容昭倒上一粒,“島主你就吃吧!霍姑娘說了,這種藥可以給我們調理身體,可以幫助我們清火毒的。”
容昭還是拒絕,但鐵心蓮的手可快多了,直接用手指彈進了她的嘴裏。
容昭隻覺得自己的嘴裏進了什麽東西,下意識地吞咽,藥就被她咽了下去。
瞬間一片清涼的感覺,就從喉頭一直涼到了肚子裏,這讓她每每被內火烘烤的身體,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適。
“這藥!這藥當真不凡!”
容昭有些激動,猛地抓住了鐵心蓮的手,“心蓮,這藥貴不貴?不對,就算是再貴,咱們也得想法子留下一批來。我這就去籌集資金,你們先替我把貴客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