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看到了熟悉的人,葉姨也顧不上自己額頭上的汗,連忙把手裏的東西塞給她。
但還是不免憂心忡忡地低聲詢問道:“咱們這麽做真的會有用嗎?我回去的時候,可是聽說他們在外麵已經衝擊過幾次了,不過幸好咱們的人防守得比較嚴,所以他們一時半會的還充不進去。”
可是,老這麽讓人圍著也不是個事啊!
林夢雅接過東西檢查了一下。
幸好,她的東西基本上都是白蘇收納起來的,那姑娘行事穩妥得很,東西也沒給她拿錯。
檢查無誤後,她才回問道:“無夭的情況如何?您有沒有叮囑她,不要讓她上了外麵那些人的當?”
葉淩芳點了點頭,隻是眸子裏卻隱隱還帶著幾分憂慮。
“無夭倒是沒什麽關係,可我聽說寒玉那邊恐怕不太好。”
雖然在吳夫人過世後,兩家就鮮少再有什麽交往了,但是葉淩芳也放心不下故交的女兒,時常著人照料著。
隻可惜吳家那個老賊精得很。
她安排進去的人都沒辦法接觸到吳寒玉,最後隻能在府中收集一些消息傳出來。
“吳家那個老賊真是瘋了!他竟不讓女兒嫁人,而是要把女兒送到正經院那樣的地方!如今看他們的做派也知道,那能是什麽好地方?”
提起吳家的那個渣男,葉淩芳就有些忍不住自己破口大罵的衝動。
但林夢雅卻沒那麽擔心。
她已經派人去保護吳寒玉了,關鍵時刻對方一定會想辦法把她帶出來,所以安全方麵暫時不用擔心。
此時,獻禮已經開始了。
她們跟在人群後麵,隻看到前麵的信眾,大多都是送一些珍奇的神像,亦或者是首飾之類的。
不過這些東西雖然金貴,卻算不得珍奇。
目前為止最受人矚目的,還是當地的一戶世家大戶請了一位書畫大師畫的海神娘娘像。
那幅畫像惟妙惟肖,把海神娘娘的悲憫與慈祥描繪得淋漓盡致。
就連林夢雅也不得不承認,不管是從技巧色彩還是從整體的構圖來看,這幅畫像的確非同凡響。
那位獻畫的夫妻此刻也是一臉的笑意。
要知道為了這幅畫,他們夫妻兩個可是足足準備了一年,就想著在這次的獻禮上奪得魁首。
旁邊的人紛紛提前恭喜夫妻二人,言談之中,林夢雅也聽到有人說對方的女兒也進入了這一次的替身選拔,並且很有可能會獲此殊榮。
不過看二人的穿著打扮,就知道肯定是富貴之家,那恐怕他們要失望了。
因為這一次最後中選的是那個出身貧困的姑娘。
夫妻二人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神裏讀出了幾分得意。
不枉他們苦心安排,又付出了那麽多心血。
從此之後他們一家就可以在海港城揚眉吐氣了。
此時,卻有一個小廝打扮的人艱難地順著人群,擠到了夫妻二人的身邊。
不知道這小廝說了什麽,總之林夢雅看到這對夫妻的臉色瞬間變了,尤其是男子,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夫人。
夫人也有些焦急,拉著小廝問了幾句話。
最後他們想來是得到了一個不太滿意的答案,夫妻兩個人臉上的得意瞬間消減了一半。
隔著人群,林夢雅看不太清楚,但是從對方的口型之中她可以辨認出模糊的幾個字。
“小姐”“落選”“失敗了”,雖然隻有簡簡單單的幾個詞,但是林夢雅也能猜出大致的情況。
看來是海神廟裏替身選拔的消息傳了出來。
得知自己的女兒並沒有如同他們夫妻預想的一般成功地選上,男人心中不由得暗罵。
但這裏是海神娘娘的祭典,他們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裏鬧事,隻得將憤恨的情緒埋在心底,等著過後再去找人算賬。
林夢雅的心底劃過一抹疑慮。
其實這種暗箱操作的事情也不算是太罕見,畢竟一旦選上之後,不管是名聲還是地位都會提高不少。
每年不僅有人搶破頭的也想入選,中選者更是鳳毛麟角。
但林夢雅覺得有些事大概真的是天意難違。
而且那些暗箱操作的人,他們就真的不怕海神娘娘怪罪嗎?
總之,林夢雅覺得既然相信,那態度就要虔誠,而不是一邊打著信奉的口號,一邊卻背著神佛做那些違背良心的事。
夫妻二人很快就穩定好了自己臉上的表情,雖然女兒那邊失敗了,但也不算全然失敗。
隻要他們這邊成功了,那一樣可以達到他們的目的。
幸好在來之前,他們花了不少銀子打探過消息,也知道這些人裏麵不可能有人比自己更用心了。
人群推推搡搡很快就輪到了林夢雅三人。
雖然她跟景夫人算是生麵孔,但葉姨顯然不是。
很快人群裏麵就有人認了出來,於是,有人在底下叨咕葉姨跟夏家的那些陳年往事。
“她不是已經被下家給休棄了嗎?這樣的女人為什麽也能來海神娘娘麵前獻禮?”
“且看她能拿出什麽好東西吧!真是可惜了,夏家那麽好的夫家,她卻偏偏要離開,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類似這樣的聲音,葉姨在和離之後的這幾天已經聽過不少。
但是她並沒有絲毫動容。
早在她準備邁出這一步的時候,她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何況天下間不是隻有她一個女人和離,男人如果不喜歡自己的妻子可以休妻,那她不想要跟自己的丈夫繼續蹉跎下去,為何不能和離呢?
從根本上,葉淩芳就沒有覺得自己是錯的。
因此不管別人怎麽議論,她都不會放在心上,哪怕是遇到那種難聽的,她也隻是當對方在狗叫而已。
人與犬不同。
她也沒必要把那些狗肺都放在心上,隨他們去吧!
指責葉淩芳的多數是男人,但也有一部分女人把她當成了異類。
可惜她的反應太單淡定了,這就除了某些人的肺管子。
正當這群人想要上前推搡葉淩芳的時候,景夫人僅僅是掃過那群人,就讓那群家夥老實了下來。
葉淩芳也感受到了景夫人對自己的維護,低聲小心翼翼地跟對方道歉。
但景夫人隻是瞥了她一眼,沒給她一個多餘的眼神。
此時,林夢雅懷裏橫抱著那一卷東西,步履堅定地走到了獻禮的高台上。
此時,海神娘娘廟的金頂燦爛而輝煌,象征著海港城內所有海民的虔誠信仰,值得任何人從心裏的真誠的敬仰。
她跪在金色的蒲團上,先對著金身的方向叩拜,而後才朗聲說道:“信女霍雅,今日為海神娘娘壽誕特獻上賀禮一份!”
周圍的人看到這一幕也隻是驚訝於她的容貌過於出眾。
林夢雅的相貌本就精致,雖然沒有過多的打扮,卻仍舊讓人驚豔。
此刻她跪在那裏,就像是一幅畫。
不過,當她小心翼翼地打開自己懷中所抱著的物件的時候,卻引起了更多的驚歎。
那是一匹如同月華一般的素色布料。
可因為現在的陽光正好,那匹衣料燦爛卻如同流動的月華,讓人望而興歎美不勝收。
“這,這是什麽布料?”
“難不成是讓人用了銀線紡織的?”
“我瞧著不像,好像是比銀絲更加柔軟!”
人群裏麵有幾個做布料生意的商人此刻卻是目瞪口呆,因為她懷中抱著的竟是失傳已久的月流錦!
“這怎麽可能?不是說這世上再也沒有月流錦了麽?”
“是不是我看花眼了?”那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他看到的都是真的,那人立刻淚流滿麵地說道:“不,不會錯的!我們家祠堂還供奉著最後一塊月流錦製成的手帕!看那布料的光澤,竟是上品,居然是上品啊!”
最開始林夢雅並不知道這月流錦在北域到底有多珍貴。
而且這匹料子,其實是馬青虹偷偷夾在了送給他們的那些物資裏麵的,一共有三匹。
直到他們離開馬家的那座海島之後,阿青才在林夢雅的詢問下,跟她說了實話。
原來,月流錦是每一個馬家女兒最珍貴的嫁妝。
馬青虹送給她的,算是那姑娘自己的私藏品,雖然後來他們給自己織的那件衣服的月流錦也算是工藝精湛,但月流錦跟別的衣料不同。
這種布料存放的時間越久就越珍貴。
有點類似於那種埋在地下好多年的女兒紅。
這三匹布料是價值連城,代表著馬青虹對她最真誠的謝意。
林夢雅感念這布料的珍貴之處原本並不想穿在身上,但是阿青卻在無意之中提起,這種月流錦原本在北域也算是流行過一陣的。
不過,卻不是常人可用的,而是用作神佛的衣衫。
當然後來也有一些有權勢的家族用得起月流錦,但這東西實在是太珍貴了,基本上千金難買。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夢雅也是急中生智,就拿了這匹月流錦來獻禮。
但她顯然低估了月流錦的珍貴之處。
別說是這麽一整匹布了,就算是一方手帕,賣個幾百兩銀子也不在話下。
人群突然開始躁動了起來,而這一切林夢雅都無知無覺。